月眉跟着丁夫人进去,给宁老夫人磕头,宁老夫人压根儿就没正眼儿瞧她,宁老夫人是个追求享受的主子,又得了个宁成嗣这样的出息儿子,日常生活很奢侈,就是宫里出来的月眉也吃惊。
再看看自己这边儿,宁夫人生活其实很节俭,宁远在军中过惯了,生活也很简朴。
月眉进门,宁夫人就拿了两匹红绸与她裁衣服,将出五两银子和二两金子与她做首饰。
看看柳儿成了亲头上就有金发簪,玉镯子,再看看自己还戴着出宫的时候戴的包金的首饰,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会子越发觉得自个儿得好好回来争家产。
这也是个有心计的主子,她心里越是不平,脸上的就越和煦温柔,说话就越殷勤。
宁老夫人是个喜欢人捧着的,月眉会说话,几句话确实捧得宁老夫人很高兴,抬手就赏了个玉簪子,要不是新媳妇独个儿去见公公有些不像样子,她今儿就得去见见宁成嗣。
月华却为栗子的事儿发愁,老实说,栗子这样的,她真可以发回去,也不单单是因为能吃,而是因为被人算计的。
她这人也不是个爱计较的,可以留个能吃的丫头,多个人多口饭,却不能明知自己被算计了还当做看不到,可是看栗子确实合她的脾气,她就有些为难。
栗子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丫头儿,昨儿她们回来的晚,她自个儿把猪圈旁边儿的杂屋给收拾出来,搬了个竹床进去,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自己住进去,不让月华她们操一点儿心。
月华打小儿也是苦过的人,栗子平日里看着那样活泼,真懂事起来也很懂事。十二三岁的丫头有这样懂事儿的很难得了,月华有心问几句也给咽回了肚子里。
月华习惯了起早,没想到栗子比她起得还早,起来了自己把自己收拾停当了就把屋里和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早饭也做好了只等月华吃,这一来二去的月华也放下了计较。
早上何珩吃了饭就去了军中,家里有个做杂活儿的丫头,月华没什么事儿做,就搬出来绣架子绣花。
她喜欢何珩给柜子画的金色的莲花,觉得这种莲花很好看,想绣着试试,找了趣÷阁和纸照着临摹,这莲花看着简单,却很难描画,月华临了七八张都不像。也不是形不像,而是少了那点儿味道,最后干脆撂下了,绣点儿别的吧!
月华想起红鸾来,答应送她个礼物,她名字带个鸾字儿,干脆给她绣个鸾鸟的绣贴。
她知书识字也会画点儿花样子,描了个鸾鸟的样子,绷在绣架子上,白线打了个轮廓,再从边儿上一点一点的往中间绣。
家里没有养鸡养猪,栗子忙完了,拿了个矮凳子坐在她旁边儿,也拿了个针线出来做。
栗子这样活泛的人,没想到坐下来做衣服也很有耐心,月华看了一眼是三岁孩子的扣带棉鞋,这东西小,做起来要耐心,看栗子那样熟练,怕是做过不少。
月华笑道:“这是给你弟弟的吧!”
“入了秋,见天儿就要入冬了,我娘估计没时间弄这些,我赶着做几个送回去。”
“你在家干活儿,带带底下的兄弟多好!干嘛出来做丫头!?”
月华问这个话有试探的意思,上回去栗子家,栗子的爹娘都穿戴整齐,对栗子也很好,不像是卖儿卖女的人家,怎么就把栗子送出来做丫头。
“爷让我爹给物色个人做丫头,我爹原本不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家原本在山里头,去年才出来赁人家的地种,倒了霉,赶上了打仗,地里收不上粮食,朝廷虽然免了租子,但是一家老小这么多张嘴也不够吃的,好在我爹够勤快,人也活泛,平时做农活儿,早晚去渡口上做些零碎买卖,娘的娘家是渔民,也织渔网贴补贴补,也没饿着我们,有饭吃,就是手里头没钱,我爹想想让我大弟读书,偏生少了几个束脩银子,我就出来了。”
“你爹也是个有志气的,贫家子读书的可不多见,你弟弟以后出息了一定感念你。”
“但愿吧!”栗子出了一回神,叹道:“山里的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辈子没钱,遇到一点儿天灾人祸就卖儿卖女的,只希望我大弟能出息了,带我们走出去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栗子是个很活泼的,没说几句又回到了吃上,强力给月华推荐酸汤鱼,一边走针一边说得哈喇子直流:“这酸汤鱼最好用稻田鱼,旁的鱼做不出那个味道。”
“你想吃我给你几个钱你去买条鱼来做便罢了。”
栗子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这时节,在田里放个网收就得了,还用买!?明儿我父亲送菜来,他稍一条便罢了。”
说着说着,月华也觉得留下栗子没什么。
……
月眉拿着玉簪欢欢喜喜的回去,宁夫人问她去哪儿了,她既不提去宁家的事儿也不提簪子的事儿,只囫囵过去,夜里睡觉的时候簪子压在枕头底下还是被宁远看见了。
宁远看见簪子皱了皱眉头,月眉不好说是自己主动去宁家的,只撒谎:“老太太喊我过去说说话,长辈嘛!不好意思不去,末了给了这个东西,您要是不喜欢我就还回去。”说着眨巴眨巴眼睛,只用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宁远。
宁远知道月眉是个有心眼儿的,这会子懒得去追究,翻身过去睡了。
月眉看宁远的样子知道他不高兴,她用手臂轻轻的捅了捅宁远的背,又在宁远的腰上婆娑了一阵子,宁远只装睡着,她眼神暗了暗,越发撒娇卖痴起来,坐起来,肚兜儿扣儿有点儿松,滑下去一点儿,露出小半边乳儿,一张嘴伸到宁远的耳边,轻轻的吹气:“你不高兴么?真是老太太叫我去的!”
宁远回过头来看到月眉的样子暗了暗,翻身把她压下去。
……
月眉属于那种看着一派单纯娇憨,骨子里却有成算的人,有利益跑的比谁都快,没利益的躲得远远地。
她知道自己算计了宁远,宁远肯定不高兴,而且肯定有风险。
没法子,为了唾手可得的官家儿媳妇的身份她也得拼一拼。
就算不成功,自己的清白毁了,到时候也学着柳儿闹一闹,宁家总得给个说法,就算做妾也是好吃好喝,绫罗绸缎,总好过嫁给一个糟糕的普通的当兵的,一辈子出不了头,吃糠咽菜。
男人是算计到了,之前月眉能感觉得到宁远没那么喜欢她,但是两人打打闹闹了一阵子,就算不是喜欢,多少感情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
宁远人好心善,那会子就算带着目的故意接近,可是相处的快乐也是真的。
这会子成了亲,反而离得更远了,不过没关系,不怕!一点一点儿满满捂热。
事毕,宁远就转过身睡过去了,月眉身上黏嗒嗒的,睡不着,总觉得失去了什么。
到底儿还是觉得失去了什么!大概是以前一块儿玩闹的时候的单纯的情分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