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言喻都没见着许政一这瘪犊子,不知道是在故意躲着他还是怎么样。
下课铃刚响,班里几个爱惹事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前桌宋默也跟着猛一回头,晃醒了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的言喻,准备拉着他去学校小超市走一遭。
自从言喻家里破产之后,他跟言喻的契合度是越来越高了,别说吃饭都是卫龙就馍,就是上厕所,他也得拉着他的破产小王子。
“言啊,整起,老板娘说今天卫龙打折,买一送一!”
言喻睡眼惺忪地套上校服,听到‘买一送一’时眼睛一亮,‘走’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着学委朝这边喊了过来。
“言言!”薛雅一路小跑过来挡着他,言喻家里破产的事不胫而走,现在三班的都顾及着他的情绪,连说话也是小心翼翼地,“老班让你过去一趟,好像是你,你家里的事。”
家里的事?
他那便宜爹妈还憋了什么大招?
言喻微微蹙眉,应了声好,狐疑地朝着教师办公室那栋楼走了过去。
坐在最后一排的陆宣听着这话猛然抬头,寻思着人言喻都求着当贺慈小弟了,还是被贺慈那冷性子拒绝,身为同班同学,他好歹得提自个儿哥们擦擦屁股关照关照人家。
他先前特意在班里交代了言喻这事,特么的就忘了给老蒋说。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戳了戳前排写作业的贺慈。
“欸,慈哥,不会是那群追债的追言喻追到学校了吧?我看老蒋那跛子脚,别说能不能打过那群流氓,光是站都站不稳了。”
“和你有什么事。”贺慈语气淡淡。
同桌王南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往这边看了眼,心里不自觉升起一股寒意。
贺慈自始至终没有抬头,期间换了另一张干净的草稿纸,在上面演算着试卷的最后一道题,对这件事丝毫不上心,冰冷的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和贺慈做了两年同桌。
一开始,他也不愿意相信年级里的那些流言,可时间一久,他才发现,贺慈这人,是真的捂不热,身为班长,班里所有的事情都不操心,大概唯一有用的就是他凭借一己之力拉高了整个三班的平均分吧。
整整两年,他们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当然和我没什么关系!”陆宣气他不成器,指了指边上的王南,“你去上厕所。”
王南‘哦’一声,熟练起身给陆宣腾地方,真是怕了他了。
见人走了,陆宣这才坐在贺慈跟前,声音压得极低。
“你知不知道今年的班长要重新竞选了,叔叔水泥厂那事不知道谁爆了出来,今年你再想竞选优秀干部就难了,你就少一项优秀干部的评优,少一项评优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你那奖学金怎么评,你明年的学费怎么交啊?”
贺慈懒散地抬了抬眼皮,‘嗯’了声,示意自己在听,赚钱的门路很多,他不是非要轴着做班干部。
报道那一天,老师指着他的名字要他做班委,那他就做,明天老师选了别人,那他就不做。
“慈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受不了陆宣在耳边的嘀咕,贺慈合上笔帽,起身朝外走。
“欸,不是慈哥,”陆宣一看,慌了,贺慈逃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下节唐娜的课,还不把贺慈连人带皮给吃了,他慈哥什么时候这么任性了,“你哪去啊?”
“管闲事。”
言喻没怎么在学校里转过,晃晃悠悠半天,才找到了行政楼。
听说这里的行政楼是名藤最出名的景色之一,百年建筑,爬山藤熙熙攘攘地爬满了墙面,照红了整面斑驳的墙。
风景确实不错。
言喻仰头观赏了一会儿,等到一只脚踏入行政楼那一刻,他才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他压根不知道老蒋的办公室是哪一间!
言喻没办法,这会子又碰不上一个人,只能自己在楼道里晃荡,反正里面还挺凉快。
一楼尽头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男生对话的声音。
言喻寻思终于有人了,正想上前去问个话,却无意间听到那两人谈论的内容。
透过缝隙,依稀能看见那两个略微眼熟的男生,不知道从一沓资料里在翻找什么,神色很是慌急。
“你到底找到没有?递交奖学金申请的就那么几个人,贺慈的东西有那么难找吗!”
另一个人磨磨唧唧地,“你也知道贺慈的东西不好找,要是咱两真把他的奖学金申请表拿走,老蒋找我们问话怎么办啊?”
“怕什么,”那人烦躁地翻着东西,“贺慈平常连个屁也不放,会多嘴给老蒋说自己已经申请过奖学金了,但是名单上没有他?”
“这会儿你担心这害怕那的,一个班就两个名额,贺慈占一个,你不要了?”
“那,那兴许也可能是你落选啊,怎么就是我了?”稍微墨迹些的不满意了,“我们把他的申请表偷走,他,他明年用什么交学费啊?我,我听说他家里好像还有个刚上小学的妹妹,眼睛还有些问题...”
“贫困补助啊!”那人冷笑,“凭什么每次都是他拿奖学金,咱两申请贫困补助,丢人是咱两丢,好处全他拿了?”
言喻微微挑眉。
难怪他觉得这两人眼熟,这不就是永远被贺慈压了一头的那两货色么。
言喻垂眸,不经意似的,踢了踢门角。
‘嘭’的一声轻响,惊动了办公室里偷偷摸摸的两个人,吓得手里的资料撒了一地。
“你们好呀。”言喻探出一只脑袋,歪头看着他们,“哎呀呀,这是做什么亏心事啦,这么慌张?”
两个人见是言喻,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言喻看起来不像爱多嘴的人,而且他那傻不愣登的样儿,随便唬两句就过去了。
“你来做什么?”
言喻不说话,不厌其烦地一张一张地捡起来地上的申请表。
“欸!”言喻看着角落里那张贴着照片的申请表,挑了挑嘴角,捡起来给他们两个人看,“原来在这里呀,难怪你们找不到嘞!”
照片上的男生眉目依旧清冷,眉角的那段缺痕应该是修图补上的,虽然嘴角依旧绷着,看起来怪凶人的。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的话,言喻听去了多少。
“言喻你,你怎么突然来了啊?”
言喻‘昂’一声,踩着凳子坐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晃荡着小腿。
他眼角耷拉着,亮晶晶的,勾着嘴角笑,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冲他们晃着印着两张照片的申请表,“我?我也来偷申请表啊!”
那照片上的,可不就是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