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刚到学校,言喻就见着自己那空荡荡的桌面上,轻飘飘放着一张纸,落款处贺慈的签名潇洒利落。
上次默字的时候,言喻就知道,贺慈的字很漂亮。
长的再凶又怎么样,还不是会嘴硬心软?
言喻嘴角不自觉抿了抿,正想着请贺慈喝杯奶茶,不想一转头,就见着贺慈的位置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言喻挠了挠脑袋,他从来没见过哪一天贺慈比他来的还晚。
“诶,默默,贺慈嘞?”言喻戳了戳正在狂啃韭菜包子的宋默,眉头一蹙,嫌弃,“不是你能不能出去吃啊老铁,你酱紫真的很影响班容班貌!”
宋默瞪他一眼,从桌肚里拿出一个塑料袋,丢给言喻,“别废话,给你的!”
软乎乎的塑料袋有些烫,言喻打开瞅了眼,香喷喷的鲜肉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这是我妈自己做的,”宋默想起他刚才嫌弃的样子,又说了句,“你要是吃不下给我也行。”
“你跟爷搁这儿放屁呢,什么叫我吃不惯?爷就是闻不惯素的,”言喻叼着肉包狠狠咬了一口,美滋滋地吧唧吧唧嘴,“话说咱妈手艺是真不错啊,等我穷了,问问咱妈摆摊不,我啥都能干。”
宋默笑他,“去你妈的!”
宋默给他装了不少,大概有三四个。言喻一大早上吃过饭才过来的,这会儿子也没有多饿。
与其等这包子放凉了,还不如给贺慈呢,他来的晚,应该没时间吃饭了,正好就算是谢谢他给自己签名那事。
想罢,言喻就把剩下的包子放好,捂好袋子,挑着放在贺慈桌肚里最干净的地方,又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准备喝的热牛奶,放在包子旁边。
啊,多么完美的一顿早餐。
宋默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全程。
“言喻,你跟贺慈很熟吗?”
言喻摇头,不算吧,毕竟他和贺慈笼统也没说过几句话。
宋默冲他招招手,“你别招惹他,你之前闷的跟葫芦瓜一样,你不知道,贺慈亲手把他爸送进了监狱!”
言喻平淡地点了点头,这事他知道啊。
不等言喻说话,宋默抬眼就看见从教室后门口走进来的贺慈,立马压低了声音。
“这倒不算什么,当年他爸水泥厂坍塌压死好几个人那事一出来,大家都在夸贺慈,说他了不得,这么小就是非分明。”
言喻点头,这确实是,贺慈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分得很清。
见言喻脸上并没有多惊讶的表情,宋默憋红了脸,以为是自己描述的不够精彩。
“这还不是最牛逼的,你知道他那爹对他多好?当时那贵族小学上着,上百万的小轿车天天接送着上下学,整个一小少爷,那排场…结果贺慈转头一个举报电话就给他爹送进去了。”
言喻听到这,眉头蹙了起来,《风云录》就是从这块起,关于贺慈的部分就没有了,直接过渡到了成年后目中无人嚣张狠辣的贺慈。
而今年,贺慈十七,距离贺慈变坏,还有一年时间,也就是说,期间任何一件对贺慈不利的事,都有可能让贺慈走上歧途?
言喻微眯眼,恕他无能为力,他实在想不出来贺慈这样的人会成为大金链子小手表,一顿三瓶雪花飘的粗犷型男。
别吧,这太容易做噩梦了。
“然后呢?”言喻问道。
“本来大家也觉得这没啥,小孩嘛,整天在学校接受教育,合该有这判断能力,”宋默见言喻终于有了点反应,吭吭一声,继续讲。
“可是贺慈不是他爹亲生的,你知道吗,他爹后来被判了死刑,好像就是去年执行的,贺慈去也没去,当天还带着他小妹去了游乐场!”
“这事不知道被谁传开了,大家一听,都说贺慈这么都捂不热,那可不就是白眼狼吗,再加上他那爹又是干这事吧,反正你就离他远点…”
言喻拧眉,所以这就是大家对贺慈敬而远之的原因?
学校难道不应该保护好学生的隐私吗?
言喻有些失神。
这件事贺慈从头到尾就没有错,难道他是故意想看着自己父亲被判死刑吗。
这些人总是这样,只看自己想看到的,只批驳自己觉得不对的。他们用正义的标尺衡量他是上上品质,却又用道德的底线为他判了死刑。
可是有谁想过,三年前,他也才十四岁,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言喻对贺慈谈不上了解,但也清晰地知道,这绝对不是贺慈走上那条路的原因。
所以,把他逼上绝路的,到底是谁,或者说,这件事情的真相,绝不止如此。
陆宣嗅着味儿走进来,在教室里吼了一嗓子,“谁他娘的在教室里吃包子,给我留一个!”
话音刚落,就见着贺慈在位置上站得板挺,那眉头蹙得紧,尤其是那处断眉,看上去又凶了一个层次。
陆宣耸耸鼻子,越来越觉得就是他慈哥这味道最浓!
果不其然,往那桌肚里一瞅,可不就是放的包子和牛奶吗?
“我天!”陆宣看了眼贺慈,“慈哥你不是从来不吃包子吗,这哪个姑娘给买的啊?这姑娘眼光还真是顶顶好啊,我估摸着这绝对是个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的妹子!”
言喻:“…”
贺慈摇头,说了声不知道,从桌肚里提着塑料袋就要往垃圾桶里丢。
“等等!”
陆宣和言喻的脚步声同时在教室里响起,冲着贺慈的位置跑过去,吓得边上的王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位置上。
“陆宣你不许吃!”言喻眼疾手快的从贺慈手里抢过即将被丢进垃圾桶的包子和牛奶。
抬头,一脸委屈地对上贺慈冰冷的视线,撇开包子,把热乎乎的盒装奶往贺慈那胸口上推了推,“慈哥,这是我给你的啊,虽然我不是妹子…”
言喻撩起衣服给贺慈看自己的大长腿,“但我腰细腿长,肤白貌美啊!怎么你还挑这个?你不吃就不吃啊,干嘛丢掉?”
贺慈垂眸。
言喻的皮肤确实白的晃人眼,上面浮着短短一层软透明色的绒毛,再看仔细些,那绒毛似乎在随着主人的呼吸轻微颤动,看上去十分可爱。
不等他说话,言喻松了校服,细长的手指抓着牛奶,径直往他胸口怼,滚烫的热意一阵接着一阵。
“拿着啊!”言喻催促他。
贺慈眉头拧的更深了,“你想烫死我。”
“怎么会!”言喻下意识脸就贴了上去,“不烫啊。”
言喻比他稍微低些,得微微屈身,才能贴到他胸口处。
“言喻你!”贺慈身体骤僵,从来没被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一瞬间红了耳根,连带着脖颈,也泛起了浅浅一层粉红。
言喻左脸贴完没什么感觉,右脸也跟着贴了上去,就是一点点热,但也不至于到烫死的程度吧。
贺慈还真是娇气,言喻想。
“我靠!言喻你不要脸…”
陆宣难以置信地看着言喻这么轻浮的举动,在他这个角度,言喻分明就是想用脸贴他慈哥的胸肌!
如此手段,这还是那个被许政一骗的裤衩子都没了的言喻吗!
陆宣惊吼一声,惹得班里一大半人回过了目光。
宋默:“…这他妈肌肤之亲都有了还叫不熟?非得你拍一我拍一,我为二胎做贡献才算?”
“我日!言喻疯了还是我疯了?”
“三班言喻欺我视力弱,公然骚扰贺班长!”
“言喻这他妈的算是劈腿吗,这也太光明正大了吧,这…这还是早上呢!”
“这他妈好像不是重点啊兄弟!重点是这么多女生想上没敢上的贺慈,他妈的被言喻贴了胸!大!肌!”
天哪。
赵轻轻咂咂嘴,一边感叹世风日下,一边不自主地打开校园论坛,她发誓,这绝对是她写的最后一篇同!人!文!
毛绒绒的短发在贺慈喉结处骚刮着,隔着薄薄一层校服,言喻几乎可以听见贺慈明显加快的心跳声。
言喻贴着胸口对贺慈眨了眨眼,丝毫不受外界干扰,“哇,慈哥,你心跳好快啊,你这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贺慈:“…”
贺慈:“我没有。”
贺慈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右手上还被言喻强行塞了一盒牛奶。
同学们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激情中脱离出来,就见着老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斯文儒雅的学长,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呼声。
“同学们,这位是高三的学生会会长,林照。”老蒋指着身后的学生,“我们班今天进行新一年度的班干部评选,我临时有事,就由林照代为监管。”
“欢迎学长!”
言喻猛地抬头,林照,那不就是抓贺慈那男主吗?!
好家伙,凑,凑一窝可还行?!
老蒋身后的男生冲台下微微抿唇,在教室里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贺慈身上,弯了弯眉眼。
“大家好,我是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