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扎头发?
言喻一想起贺慈当时给他递梳子时那副无助的样子,看起来怪好骗的,好像随时会被人拐走一样,就忍不住抿起嘴角,偷偷瞥了眼边上不知道写什么却一脸严肃的贺慈。
他依旧带着口罩,兴许是怕嘴角的伤口吓到大家,连带着帽檐也压得很低。
从言喻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那微垂着的睫毛,在眼角处落下一片阴影。
难得见到贺慈有这么乖得时候。
“回神了!”宋默一敲言喻的脑壳,下手一点不轻,疼的言喻往后仰了仰,“这两天怎么跟中风一样,眼睛斜着长得啊,一直往人家那边看?”
言喻不甚在乎地伸了个懒腰,从兜里摸出糖,这次是水蜜桃味的,塞了颗进嘴里。
“你不是不爱吃糖吗,怎么这兜里天天有糖?”
言喻哼他一声,嘴里的糖嚼的‘嘎达嘎达’响。
“怎么,贺慈长得好看,长我心坎里了,还不让人看了?”
贺慈握着笔尖的手顿了顿,片刻,后颈处泛起浅浅一片粉红。
他不做声地在本子上落下一小段话。
言喻声音不小,连带着后排的陆宣也听见了,桌子敲得咣咣响。
“哦呦?!”
赵轻轻嗅着爱情的味道,特意从前排滑着板凳飞了过来,“对啊,言喻就是觉得贺慈长得好看啊,生活中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言喻这样发现美的眼睛!”
“赵哥你不懂,言喻胆子不小,口嗨调戏你慈哥呢,不怕他拖着你出去打一顿?”陆宣搬着板凳坐在他俩过道中间,随手卷了本书递到贺慈跟前,“诶哥哥哥,言喻说你好看,说你长他心坎上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嘛?”
言喻淡淡哼一声。
他的小马夫才不会打他咧。
贺慈眼皮也懒得抬,伸手挡住了陆宣热情的轰炸,“没感觉。”
隔壁的言喻瞬间瞪大了眼睛,拉着长长的调子,‘啊’了声,撑着下巴,一脸委屈地看着贺慈,“慈哥,你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人啊,我这就被挤出来了?恁要是没事,给我捡回去呗qaq...”
贺慈面色一如往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给他,随手替换着下节课要用到的书本。
边上的陆宣挑挑眉,一眼就看出贺慈心不在焉,下节英语,这大哥拿了本物理出来,不是闹着玩呢。
陆宣发誓,有生之年,他都没见过贺慈这幅样子。
戏谑的目光落在言喻身上,陆宣难得正经打量了他一回,要真是言喻的话,那这玩意儿也太甜了吧。
“好吧。”言喻见他不说话,一下就萎了,瘫在桌子上冲贺慈眨眨眼,“我太可怜啦,只能自力更生自己往慈哥心里爬了嘤嘤...”
宋默在桌肚下面狠狠掐了把言喻的大腿,“你怎么不一把骚到外太空呢,贺慈你也撩,真是不怕死我跟你讲!”
“我怎么听年级里的人说,你和许政一分手了?”
“那些东西你不拿回来了?”
言喻疼的脸色一变,‘唔’一声就要去打宋默的手,是真疼啊那一下,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是分了,我还挺难过,毕竟那么多...算了不提了。”
陆宣一听这消息,心里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瞬间又爆发了,转过去就和言喻唠了起来。
“我靠,两年了都,你就这么分手了?”陆宣越说越兴奋,他仿佛看见了他大兄弟成功上位的美好未来。
“可不是,”言喻叹一口气,瞥眼抓住他眼里那阵兴奋,“您能别这么兴奋么哥?两年又不是两天,多少心力都进去了。”
三十万又不是三十,说能回来就能回来。言喻也就是看穆远和许政一不爽,膈应膈应那俩,这钱能要回来那就要,要不回来,全当给原主积德了。
想活下去还得靠他自己啊。
言喻话音刚落,陆宣骤然觉得身后一冷,回头一看,果然是贺慈,这会儿发现自己拿错书了,正换书呢。
陆宣不着调地摸了摸后脑勺,寻思他哥脾气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吗,书拿错了也要发个脾气?
果然是夏天快到了,闷得连贺慈也坐不住了。
贺慈眸色淡淡,看不出喜乐地收拾课本,放回桌肚的时候,像是磕着了什么。
拿出来一看,是一袋子的纱布和药酒,袋子口上粘着一张便签,便签的粘性已经不是很好了,看样子已经放了很久了。
【慈酱,做饭切到手一点也不丢人的耶。】
短短几个字,写的圆润又齐整,连最后的句号,也是规整的好看。
口罩下的唇角轻微的抿着不起眼的弧度,贺慈敛眸,又把东西放了回去。
言喻会买这些东西大抵是因为陆宣。那天他和林照出去以后,陆宣把后来的事情也讲给他听了。
贺慈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单纯如言喻,竟然真的去买了。
中午的铃声犹如放饭一样。
铃声还没响完,一大堆学生已经簇拥着跑到楼梯口了。
宋默刚想转身喊言喻去吃饭,结果还没动弹,就听着身后传来言喻又撩骚的声音。
“慈酱!”
言喻靠着桌子撑着手肘蹲在贺慈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看向贺慈,“恰饭饭?”
边上的陆宣顺手捞起言喻的腰就往外走,“你慈哥不去餐厅吃,宋小胖,历大星,架走!”
自打上次运动会的事情发酵以后,班里几个男生空前的团结起来,尤其是言喻撺掇着打了场排位,革命的友谊瞬间建立起来。
宋默本来还觉得陆宣这人难以接近,毕竟和贺慈玩得来,成绩也不赖,哪里跟他们这群渣渣有共同语言,结果一场排位,大家有了共同骂娘的目标。
“得嘞!”
“慈酱!”言喻一边痛苦地挣扎,一边抓着贺慈的桌子不肯松手,“快救我!”
贺慈淡淡瞥了眼陆宣捞着言喻的地方,不到一个小臂,就能捞紧,宽大的校服围着腰折了几折,还是宽。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贺慈眸色暗了几个度,落在正在和言喻硬抗的陆宣身上。
“让他自己走。”
陆宣一愣,还没想通这话什么意思,抬头一对上贺慈那漆黑的眸子,浑身一冷,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已经下意识地放了下来。
“言喻又浪了是吗?”历泽明一边从裤兜里掏饭卡,一边跳上多媒体的桌子上拿教鞭,在地上敲得响,“吾儿不孝,为父以鞭揍之!”
“我靠!”言喻惊了,一把拿过桌上的饭卡,撒腿儿就往外跑,“你们以多欺少,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赵轻轻拉着薛雅在后面笑的直不起腰,“轻点打,言喻受不住!”
一伙人一窝蜂地追着言喻走出去,整个教室一下子空荡了起来。
贺慈出去洗了餐具,他没有在学校吃饭的习惯。
家里小姑娘因为眼睛有问题,又不喜欢吃药,所以贺慈每天都会起得很早,想办法把能融化的药放进小孩的饭里,有时候时间早了,也会给自己做一份。
时间一长,也就不去餐厅了。
昨天小姑娘吵着要吃东坡肉,贺慈没办法,只能连夜买了些食材,看了半宿教程,早上给她装齐整了,这才去学校。
他这个人本来就不好接近,那些想借着吃饭名义打好关系的,也就慢慢打消了这心思,贺慈在班里也越发显得不近人情了。
贺慈刚打开食盒,就听着前面阴阳怪气地说话声。
“不至于,真不至于,餐厅饭也没多贵,何必穷到这种地步,天天带饭来教室吃,现在难道不是人人奔小康吗?”
刘耀峰一向跟李少杰走的进,自从那天李少杰竞选班长的事落空以后,他记恨言喻的时候,也顺带记恨上了贺慈。
他一开始的时候,想跟着混的并不是李少杰,毕竟谁是班长谁在这个班有优势,当初他天天跟在贺慈屁股后面,结果一个半月除了公务,贺慈也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倒是招惹了不少背地里看笑话的。
贺慈眼皮也懒得抬,这种场景他见得多了,无甚好奇,他甚至不记得刚刚说话的那位叫什么名字。
打开饭盒的一瞬间,东坡肉的香气瞬间溢了出来,除了饭有些凉。
贺慈这才微微蹙眉,他的饭盒和贺妗的是一起买的,他的饭凉了,贺妗的也应该热不到哪里去。
该给小姑娘买个新的了。
“擦个黑板,等会该上课了。”李少杰拿起手里的板擦,随手丢给了刘耀峰。
李少杰看刘耀峰也不怎么顺眼,但是只要能膈应到贺慈,他也没什么。
没吃午饭在教室里补作业的高心怡有些看不下去了,“诶,教室里有人吃饭呢,擦什么黑板,大家等会还要午睡,怎么就上课了,再说校规也没规定不让在教室里吃饭吧?”
李少杰回头,瞥了眼后排的贺慈,“粉笔灰会飘到后面吗,老师天天吃粉笔灰也没看有什么?”
贺慈舌尖抵着上颚,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短暂地划过一抹不耐烦的神色。
贺慈放下手中的饭盒,慢条斯理地卷了卷手肘的校服,却也没卷多高,堪堪到手腕,朝着李少杰走了过去。
“难不成咱们贺慈班长就这么金贵,老师都没关系就他...”
话还没说完,李少杰被人在身后猛踹了一脚,往前狠狠一趔趄,栽倒在多媒体桌子上,腰直直撞在了凳子上。
身后的言喻一手揣着从餐厅打的饭,一副无辜样子眨眨眼,坦然收回踹到半空的脚。
“李同学,粉笔灰也不贵,你留着自己吃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