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仪式在室外草坪举行,现场所有的装饰和布置都是按照新娘杜琳琳的喜好来的。唯有仪式台,本来是一整面的花墙,被贺昱更改成了巨大的屏幕。
开始杜琳琳死活不同意,说是和整体不搭,但贺昱说,他想当着众位亲朋好友的面,用短片回顾他俩相知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见证他们矢志不渝的爱情。
杜琳琳被感动的差点哭出来,自然就依了他。
仪式台下高朋满座,有双方亲友,有生意伙伴,都是在帝都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富豪名流。
贺老爷子、贺昱的父亲贺明达以及贺昱二叔贺明迩,边和宾客们相谈甚欢,边时刻注意着仪式的流程。
贺老爷子突然站起来,目光在席位中细细扫视一圈,问贺明达:“看到小灼了吗?回房休息没人去叫吗,还是又不舒服了?”
贺明达一听这个名字,眼中寒光一闪而逝,转头跟二弟贺明迩对视一眼,回老爷子的话:“爸,您放宽心吧,他估计就是嫌这里吵,怕是也不想让人看见他的腿,小昱结婚他能露面就算好的了。性子阴沉又孤僻,唉,我这个做大伯的也是没办法。”
贺明迩边朝自己儿子贺庭招手,边接道:“刚才来的时候,我倒是碰见了,拉着他媳妇的手,看见我跟他二伯母,连个招呼都不知道打。不过来也好,省的叫旁人看了去,说咱们贺家的人没教养。”
贺老爷子还待再说什么,贺庭看见他爸的召唤,小跑过来:“爷爷,大伯,爸,叫我做什么。”
贺明迩笑道:“你爷爷心疼你满场招呼客人,让你陪他一起坐,看你大哥大嫂的仪式。”
贺庭嬉笑着去挽贺老爷子的手臂,腻歪道:“还是爷爷最疼我。”
贺老爷子笑笑,便也没再提起贺灼。
吉时已到,司仪宣布仪式正式开始,贺昱去鲜花拱门前,不忘再一次跟私人助理确认,声音压得极低:“他俩开搞了吗?到哪一步了?”
私人助理小声回:“战况正激烈呢,燃的催.情香比饮用水效果还猛,没几个小时结束不了。贺总您要亲自看看监控视频吗?”
贺昱轻哼着歌,心情极好地道:“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大家一起分享才够味。”
庄简宁不是喜欢出风头吗?
现场这么多名流雅士共同欣赏一个瘸子和一个风头正盛设计师的劲爆床事,这种出风头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就算秋财大神被庄简宁那小骚.货哄的五迷三道,连他有老公都能忍。那经此变故,怕是也得勃然大怒想杀人。
他脚步雀跃,踩着铺满花瓣的路,像是踩在云端,连看向杜琳琳的眼神,都变得浓情蜜意起来。
终于等到司仪说:“我们的新郎亲自为新娘剪了一个‘以爱之名’的小短片,让我们来一起回顾并见证贺昱和杜琳琳的爱情之旅。”
现场欢呼声和掌声不绝于耳,混着鲜花和气球,气氛简直不要太热烈。
贺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屏上,他还体贴地拍了拍杜琳琳的手,想让她趁机见识一下同性之间的热烈感情,万一哪天他跟小宝贝的事儿藏不住了,杜琳琳也能更容易接受一点。
当初为了能够搭上秋财那个项目,他可是跟杜琳琳签了协议,他要是在五年内提出离婚,得分百分之五十的家产给对方。
杜琳琳她值吗!她配吗!怎么着也得拖够五年,再将这老女人和她肚子里的野种一道踹了。
“琳琳,好好看看,你肯定喜欢。”
虽然杜琳琳对贺昱没什么感情,互相利用罢了。
但是身处如此梦幻的婚礼现场,又有这么多亲朋好友见证,她那颗小女人的心也早酥了,当众搂着贺昱,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谢谢老公,老公我爱你。”
话音刚落,大屏幕上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小骚.货,喜欢吗?”
混着着各种暧昧声音,紧接着又想起了一个软腻的男声:“老公棒棒真棒,我好喜欢。”
本来气氛热烈的几百人现场,随着巨屏上两道白花花身影的出现,立刻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衬得视频里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带了孩子的,立即将小孩的眼睛和耳朵死死捂住。
婚礼现场竟公然播放新郎和别的男生的激爱视频,这特么简直闻所未闻,八百辈子也难见一回。不少人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好奇之心,迅速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拍照录像。
杜琳琳和贺昱就在台上站着,离大屏极近,皮肤的每一个细节、甚至两人音调的每一次上扬,清晰震撼到犹如亲临现场的5d效果。
变故不过瞬息之间。
杜琳琳还没来得及尖叫,贺昱像是疯了一般,先一步将穿着婚纱还怀着身孕的杜琳琳狠狠一推,嘶吼声完全破了音:“关掉!你们他妈的眼瞎!这他妈放的什么!你们是不是想死!快他妈关掉!”
屏幕突然一闪,没关,整块巨屏倒是被分割成了无数小块,每一块上都是一部独立的动作电影,场景各不相同,对象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相同的是,当事人之一都是贺昱,对象也都是男生。
贺老爷子捂着心口,粗喘着气,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啊啊啊”地朝坐在他身边的贺庭和贺明达求救。
贺庭心思根本不在老爷子身上,眼睛只瞪着贺昱爆炸级的视频,小脑瓜子转的可快,贺家在帝都所有相熟的、不熟但是认识的人脉几乎全部亲临现场,贺昱的这出丑闻一出,贺氏未来掌门人绝对跟他无缘了。
他心跳加速,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贺明达倒是知道贺老爷子不是要速效救心丸,就是要降压药,但是眼前他无暇去救老爷子的命。
大跨步走到音响区,一脚踹开负责接线的音效师,直接掐断了电源。
前段时间他就收到风声,有一方势力在彻查几十年前车祸案的证据和线索。
他无暇顾及现场议论纷纷、乱成一锅粥的来宾,只死死盯着竟比他来的还晚的贺昱几个助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杜琳琳父母和杜家的亲戚已经闹了起来,见到贺家人就上前厮打或理论,只嚷着赶紧离婚。
没嚷多久,一个五十岁左右梳着背头的男人突然上台,将倒地无人问津的杜琳琳一把抱了起来。
电源不知何时已被开启。背头男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走了两步,靠近楞在原地的司仪话筒边,泣不成声地忏悔道:“对不起琳琳,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之前没有担当,何至于委屈你怀着我的孩子,去嫁给贺昱那种烂人。”
本来乱成一锅粥的现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死寂。
贺昱虽然心中隐隐猜到杜琳琳肚子里的是野种,但也只是猜测,没挑到明面上的事情都可以稀里糊涂地当没发生。
现在可他妈就不一样了。
不但挑明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是让人直接戳着他贺昱的脊梁骨,骂绿毛龟吗?
他用眼神示意保镖,自己也抡起袖子,几步上前就要去揍将他新婚夫人紧紧搂在怀里的猥琐老男人:“你他妈少在这胡言乱语。”
背头男就是怕没人注意他,大喊道:“我有证据,我有亲子鉴定,杜琳琳肚子里怀的是我的亲骨肉。”
像佐证他的话似的,身后的大屏幕忽地一闪,一张亲子鉴定证书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啊啊啊——”贺昱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表情狰狞,死死攥住杜琳琳的头发往后扯,犹如地狱噬人的魔鬼,“你他妈这个贱人怎么不去死!”
他本来就极厌恶杜琳琳,每每回家看见她搔首弄姿的样子就想吐,从领了结婚证到现在接近三个月,他以对方怀孕为由,始终不曾碰她一下。
现在更是恨得想活剥杜琳琳的心都有,满心满脑只有“离婚”两个字。
在杜琳琳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他蓦地醒悟,他主动提离婚,得分百分十五十的财产给这对奸.夫淫.妇!
这他妈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陷阱!
——
贺灼带庄简宁去了他以前安身之处,三楼,朝北,靠近楼梯拐角的一间小房间。
活物都去仪式现场了,整个贺家别墅寂静的犹如鬼屋。
方林将门锁撬开,刚推开一条门缝,便呛着后退了一步:“贺先生,这里久无人住,灰尘太多了。”
庄简宁实在好奇,上前一步,手握着门把手,伸头往里看,一股潮湿味道混杂着灰尘味,恶心的让人有点想吐。
房间本就朝北,光线和通风都不是太好,再加上窗帘紧闭,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才适应了昏暗,看清屋内的陈设后,他心里一沉,将本就狭小的门缝一掩,门重又关闭,冷着脸:“不看了。”
他在贺家每待一秒,就窒息多一分,简直不知道小贺灼那些年怎么过来的。
贺灼早猜到贺家人定不会留着他之前的起居物件,怕是早已改成了杂物间。
拧不过庄简宁,才答应他带他过来看看。要看的是他,看完甩脸子的也是他,贺灼轻笑着摇摇头。
驱使轮椅追上人,他去拉庄简宁的手,哄道:“宁宁。”
庄简宁将他的手一甩,指着三楼呈回廊型的十几个房间,一张小脸气的通红,小嘴叭叭的:“这么多房间,为什么非要让你住一间那么小还朝北的?这么多房间,为什么非要把你住过的那间当成杂物间?因为这本来就是一间杂物间吗!”
贺灼再次将他的手拉住,手指一根根挤进他指缝里,交握着放在自己跳动着的心口处,仰着脸看他:“现在不是有宁宁疼我了吗?”
庄简宁赶紧回头看了眼身后努力缩着当自己不存在的方林。
他无意识地吞咽一下,只觉得心里又苏又软,嘴上却傲娇地嘀咕道:“谁疼你,不要脸。”
贺灼忍着想去揉捏他透红耳尖的冲动。
抬腕看了眼时间,又透过窗户看向花园草坪上,闹得不成样子的婚礼现场。
尖叫吵嚷声透过音响,在空旷的庄园上空四处回荡,他被吵的皱了皱眉头,问身后的方林:“什么情况了?”
方林回:“您父亲的牌位已经取了出来,其他的都按计划进行中。”
贺灼紧抿着唇,点头:“让他们多防着点贺明达那老狐狸。”
方林知道贺先生不想再这多待:“好的贺先生。那我先送您和庄先生下去。”
——
贺灼捧着他父亲的牌位,和庄简宁驶出贺氏庄园时,十几个便衣警察便到了仪式现场。
大队长一眼认出贺家二房贺明迩,一边打手势让其余几个人去找贺明达的下落,一边掏出逮捕证,跟瞬间被两个刑警控制起来的贺明迩道。
“贺明迩先生,我是帝都刑警第二大队大队长,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和二十八年前,以及十八年前两桩伪造成交通事故的故意杀人案件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离的远的宾客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仍然在兴奋热烈地讨论着刚才那波动作视频,以及亲子鉴定证书。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通讯如此发达,离视频爆出不过二十分钟,这两件事儿已经传遍了帝都商界名流圈。
而离得近的宾客们,在听见便衣大队长的话后,顿时目瞪口呆。
贺家的二房贺明迩竟然是——
杀人犯?!
贺老爷子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心口一窒,便晕了过去。
老管家招呼着私人医生紧急救治。
贺庭本来正事不关己地看着贺昱和杜琳琳的笑话,贺昱和背头男以及杜家父母厮打成一团,他只在旁边做出一副急的不行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乐成了一朵花。
谁知变故突发,他爸竟然牵涉到了两桩故意杀人案?
他跟他妈从看热闹的氛围中反应过来,迅速扑上去。
歇斯底里地喊道:“警察冤枉啊!我爸不可能去杀人的,你们一定弄错了……”
“明迩啊,老公啊,你可别吓我跟小庭啊……”
贺明迩直觉浑身的精神力都被抽空了,眼前这幅场景是他这二十八年来,甩都甩不掉的噩梦。
落在身上的道道目光像是尖刀,也像枪.口。
他像是被溺在了深海里,浑身被毒蛇一样蚀骨的恐惧包围,嘴唇张合几下,抓救命稻草似的问:“我、我大哥呢?”
有个警察突然小跑过来,附在大队长耳朵旁小声说了一句话。
大队长面色凝重地转头看了眼身后几百人的宾客,下令道:“只留一个出口,挨个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