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了彩,热热闹闹的庆典仪式结束后,所有嘉宾移步位于二十八层的宴会厅,而楼下一到三层的店面则正式开始营业。
灼宁珠宝公司定位精准,目标明确地分了两条线。
一条是庄简宁根据高端客户要求亲自操刀设计,珠宝材料也都由对方指定的高奢定制款。
另一条则是偏向于大众,价格相对来说稍低一点的批量款。
庄简宁早有创立品牌的想法,虽说之前资金及各种条件没有达到,但他一直在默默做着准备。
这几个月以来,趁着闲暇时间,他将上辈子比较满意的作品悉数画了出来,有的原封不动,有的则根据现在的心境稍作变动。
而且平日里,一花一树一菩提,甚至是和贺灼的某个相处瞬间,某次淋漓尽致的性.爱,都是他创作的灵感源泉,笔下生花,化作精致绝伦的珠宝饰品手稿。
有了这经年累月的积累,再加上陈默打着庄简宁的金字招牌,招揽过来的十几个优秀珠宝设计师们创作的作品。经由陈默把关,再由庄简宁一一亲自过目并提出具体修改意见后,确定了近千副珠宝手稿。
之后,庄简宁和蒋谭所在的拉蒂卡公司签订了极优惠的合同。
有了第一手的珠宝原石货源,陈默又筛选确定了优质的珠宝加工工厂,近千副手稿很快便变成了璀璨夺目的成品首饰,将三层楼几千平店铺的精致橱柜填的满满当当。
早已等候在此的粉丝们,见到了又酷又飒的庄简宁后,心满意足地揣着厚厚的钱包,奔向精致橱柜里那些琳琅满目,闪花人眼的珠宝饰品。
加上在《很美》节目里被庄简宁的设计吊足了胃口的观众们,以及被声势浩大的开业庆典吸引来的路人游客们,一时间,偌大的三层店面人满为患。
灼宁的经理之前是陈默父亲手底下的得力干将,陈默父亲出国后,他便在另一家公司就职,陈默联系到他之后,费经理二话没说便跳槽到了灼宁。
费经理颇有经验,一看门店里顾客流量太大,便安排人手在一楼入口进行限流,以保证入店的顾客能享受到最大程度的购物体验。
根据离店顾客的数量,再源源不断的将排队顾客放行。门店外很快便弯弯绕绕,又有序地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大家不但没有等的不耐烦,相反的,此举也变相的刺激了顾客们消费和抢购的心理,更是给新开业的灼宁公司又打了个活广告。
在经济承受范围之内,没有女孩不喜欢闪闪亮亮,又合心意的珠宝首饰。
“哇!这么多款式啊!”顾客们一进店便被琳琅满目的璀璨饰品闪花了眼。
大家知道这么大的灼宁公司不可能只有庄简宁一个设计师,不约而同的先问出第一个问题,“庄设计师亲自设计的首饰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吗?”
营业员笑脸解答:“饰品背面标有‘z’字母的都是庄设计师的作品。”
大家让营业员拿出心仪的首饰后,果然发现,饰品上除了代表灼宁品牌的“”标志,很多饰品的背面都刻有一个小小的小写字母“z”。
大写的“z”是“灼”的意思,小写的“z”则是庄简宁的“庄”。
一楼的项链区,有个男生见女朋友激动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犹豫着不知该让营业员小姐姐先拿哪一条出来试戴。
他柔声出主意道:“咱们先缩小范围,你不是最喜欢庄设计师的作品吗,咱们就在这个范围里挑。”
营业员小姐姐闻言用手划了个小圈,笑道:“除了那边两个柜组不是,其他十几个柜组,包括你们现在正在看的,都是庄设计师设计的。”
女孩这才舍得将视线从饰品上挪开,跟男生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震惊和钦佩。
女孩张大了嘴巴,几秒后才发出声音,惊叹道:“我知道庄设计师非常非常厉害,但是,他不是才十八岁,刚刚参加完高考吗?他哪来这么多时间创作?”
男生也从事相关的艺术设计职业,视线越过熙攘的顾客,将十几个柜组扫了个遍,喃喃地道:“他又哪来那么多灵感的?”
女孩重又将视线黏在面前玻璃橱柜里的项链上,神情骄傲地感叹道:“庄简宁本来就是天才设计师啊!自然跟一般人不同。只是没想到这么优秀厉害的人,竟比一般人努力千万倍。”
营业员深有感触,点头笑道:“我们刚被招进来的时候,跟你们是一样的反应。听我们经理说,庄设计师除了吃饭睡觉,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画手稿,庄总可是珠宝设计圈里,公认的最拼命的天才设计师。”
男生无意中扫到门店外排成长队的顾客,这才回过神,跟女孩道:“那就挑你最有眼缘的,正好今天开业有活动,咱们多买几条就是了。”
女孩这下倒是答得爽快,“只有两条最有眼缘。”
男生和营业员都松了口气,异口同声问道:“哪两条?”
女孩缓缓眨了眨放着光的眼睛,“这一条和那一条。”
男生:“……”
营业员:“……”
男生想了想跟营业员建议道:“我觉得你们可以限定购物时间。”
营业员还未答话,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点了几下:“你好,不用试戴,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都给我包起来。”
营业员笑的花枝乱颤,利落地开柜,“好的!您稍等!”
纠结犹豫挑花了眼的顾客很多,爽快大气的顾客更多。
营业员这边刚打开柜子,那边又伸过来一只手,“这组星云系列的,每个款式都来一条,全给我包起来。”
说完看了眼站在旁边茫然的男生和女孩,嘟哝了一句,“抢到就是赚到,再挑下去就没得挑了。”
说话的人旁边站着她朋友,闻言跟了句,“谁说的,有的款说不定会补货。”
女孩这才双手抓了抓头发,“啊啊啊”地喊了两声,快速指了指手边的几款,跟营业员道:“星云系列的这两款,还有流云和小狐狸的这款我都要了。”
说完还回头看了眼男生,“老公我买四条可以的吧!”
男生惦记着去男士饰品柜组看看,闻言立马点头:“买!”
营业员知道后面来的这几个人不是托,但真的好像托啊,她边这么好笑地想着,边眼明手快地按顺序打包每个顾客所需要的项链。
不管是灼宁珠宝的营业员,还是收银员,都忙得脚不沾地,但店员们的服务品质不降反增。
一来是因为灼宁公司内部严明的规定,二来是因为饰品爆卖,提成工资也跟着暴涨,大家更有干劲了。
——
璀璨奢华的宴会厅内,庄简宁端着酒杯和前来恭贺的老朋友们聊了一圈,最后拉着脚底生风的陈默感慨道:“默哥,最近辛苦了,幸亏有你。”
陈默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清瘦些许,却难掩帅气。
他以前大多穿着舒服随性的休闲装,配上那副淡然闲适的性子,妥妥一副矜贵懒散的大少爷样儿。
今日冷不丁穿上板正的西服,别有一番成熟男性的迷人味道。
庄简宁上下打量他几眼,不知是瘦了的缘故还是穿西服的缘故,整个人显得更高挑挺拔了。
他下意识地往四周扫了一眼,陈默弟弟要是在现场的话,看见这样的陈默,不亚于小偷看见大敞着包、露出大把现钞却毫不在意的有钱路人。
怎么说呢,就……都有点招人犯罪的意思。
陈默并不知道庄简宁都瞎想了些什么,举杯跟他碰了下,又随着他的视线,也扫视了一圈名流云集的宴会厅,挑了挑眉道:“还行吧,不过还挺有趣的。”
以前他的生活轨迹大都遵循父亲或母亲的意见,就连学珠宝设计,乃至参加《很美》这个节目都是。
反正也没差,怎么活不是活呢。
如今这么一瞎折腾,倒发现了经营公司的妙处,前二十几年也没像最近这么累过,但很享受,也咂摸出了点生活的意义来。
庄简宁抿了口红酒,笑道:“在公司住的还习惯么。”
灼宁大厦的三十楼除了两个极大的董事办公室,另有几个两室一厅的套间,陈默便住了其中一间。
陈默一仰脖子,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砸了咂嘴,“住处对面就是办公室,隔壁就是健身房,楼下餐厅伙食也挺好,开始确实不太习惯。”
庄简宁笑着推了他一把,“不习惯那正好,公司也步入正轨了,你歇几天吧。”
陈默又从路过的侍应生盘中端了杯酒,脸上露出“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哦,忘了跟庄董汇报了,我准备下一步筹建灼宁自己的珠宝加工厂,还打算趁热开几家分店,庄董你的意见呢?”
庄简宁也学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红酒顺着喉管留下时,喉结在白净细长的脖颈上滑动几下,“我没意见,贺大债权人同意融资就成。”
陈默点头:“那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
正在顶楼指挥几个助理布置现场的贺灼突然感觉右眼皮跳了几下。他赶紧将李助喊了过来:“楼下现在什么情况了?”
李助微微躬身,恭敬答道:“贺昱已被警方带走调查,数罪并罚,大几年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
他边掏手机,边想这个贺昱真是大路通天他不走,地狱门窄他偏闯。
贺先生本来没准备那么快动他,或者说,贺先生近段时间筹备着和庄先生的喜事,大有大赦天下放他一马的迹象,哪知道贺昱这么会送上门作死呢。
手机上显示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他道:“宴会还在继续,其他一切正常,就是排队等候的顾客队伍有点长。”
蛇形的队伍一直排到旁边一栋大楼的商铺门口,还被人眼红举报说扰民。
当然了,这种小事儿李助没敢当着贺灼的面说。
贺灼点头,再次拿起搁在腿上的画作看了眼,又抬头看向顶楼上这一千多平的景致。
跟庄简宁有关的事儿,他难免心里打鼓,把画往李助眼前推了推,史无前例地参考起了下属的意见,“你觉得这主意还行吗?”
李助心道,都准备这么多天了,人也马上就上来了,现在问行不行,来得及不行吗?
当然了,这话他更不敢在贺先生面前说,头点的跟捣蒜机似的,“太行了!庄先生肯定喜欢。”
贺灼一直紧绷的神情微微松动了点,忽而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李助,一脸嫌弃,并且颇具优越性地进行了精准打击:“你怎么就知道他肯定喜欢了?你都快三十了连个男女朋友都没谈过。”
李助:“……”
李助在心里默默腹诽道,您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谈恋爱撑死不超过两个月,您是怎么大言不惭好意思说别人的?
贺灼懒得理李助这个闷葫芦,低头看了会儿画,又没忍住开口问:“你觉得还少点什么?”
李助装模作样地看了眼不知道已经看过多少遍的画,这次回答的比较有技术含量,“一生一世一双人,庄先生上来便完美了。”
贺灼压下翘起的嘴角,睨了他一眼,“哪学的油嘴滑舌,忙去吧。”
李助还没挪动步子,手机便震动了一下,他赶紧扫了眼,抬头跟贺灼汇报道:“贺先生,宴会快结束了,庄先生应该很快就上来。”
贺灼闻言拿起旁边矮几上的帕子,擦了擦满手心的汗,又摸了摸刚才快速跳动的右眼皮,抓紧时间问:“刚才说楼下的队伍太长?”
李助有点莫名:“是的。”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贺灼以前倒是不信这些,但这紧要关头半点马虎不得,他吩咐道:“楼下的门面是小了点,再‘借’点钱给陈默,让他琢磨着开几个分店嘛。”
破财消灾。在贺大佬心里,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儿。
李助心道,大佬果然是大佬,他只想着去跟举报扰民的店主“商量商量”,大佬一出手就是几个分店的价钱。
他点头应:“好的,贺先生。那我们先下去了。”
贺灼将画放进矮几的抽屉里,嫌弃地朝母胎单身、半点追人经验都没有的李助挥了挥手,“去吧。”
等人走了,他再次点开手机浏览器,一排的浏览历史跃然屏幕上。
[如何跟喜欢的男生告白]
[表白情话大全]
[表白时做什么最能让对方心动]
[如何确定对方喜不喜欢自己]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表现]
[一个人喜欢跟另一个人接吻做.爱,还很黏对方,会为了对方做很多事情,算是喜欢那个人吗]
[表白后被对方拒绝的挽回办法]
……
随意点开一个,将看了八百遍的内容再次扫了眼,深呼吸两下,想了想,退出浏览器,点开相机,把脸杵在前置摄像头前,低头、昂头、左侧头、右侧头挨个看了个遍。
算了,再看也换不了脸。
他将手机往矮几上一丢,从休闲棉麻裤兜里掏出一个折叠齐整的小方块。
展开是一张纸,纸上是密密麻麻、遒劲有力的字体。
他在心中将这十几行早已烂熟于心的深情表白台词又默读了一遍。
记得你曾问过我,当初为什么会同意与你的婚约。
答案很长,我准备用一生的时间来回答,你准备要听了吗?
那不妨先与你透露一点,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听见“庄简宁”这三个字,我的心便为之一颤,像是最久远梦中陪伴了我很多年,且一直惦记着等待着的故人。
在理发店门口,你上车后,我只用余光看了你一眼,如浪潮涌动,如烟花绽放,又如风吹麦浪,手中的佛经便再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惊鸿一瞥,便是一眼万年。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刹那间的心动。
……
我从未爱过这个世界。
我只喜欢你。
贺灼默读了一遍,咂咂嘴,还是觉得不对味,怎么这么矫情呢,也太长了点。
说不定庄简宁听了两句,就不想再听了。
庄简宁不会觉得他神经病,听完想就想离婚吧。
贺灼拿起笔,索性将这一大段全部划掉,拧着眉开始斟酌更精炼的语句。
——
庄简宁在灼宁大楼后门将熟稔的宾客们一一送走,其他的都交给陈默后,便心急火燎地乘坐董事专用电梯上了三十层。
出了电梯后,他大长腿一迈,三两步便从楼梯飞到了露天顶层。
只一眼,他便呆在原地。
一千多平的顶层上,有清澈的小河,河中间横跨着木制的小桥,桥下是一艘小船,河的左岸是一片青翠碧绿的茶场,右岸则是分割成块的田地,种的有大片金黄的油菜花,有青葱的麦田,还有缤纷的各式野花。
这幅画面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他有天心血来潮,随手几笔勾勒出的田园画,并跟贺灼玩笑道,这就是他心目中的“世外桃源”。
这个傻子竟真的把画中的“世外桃源”原样建了出来。
他眼眶发热地看向清凉竹棚下的一人一狗。
明明说不准他养狗,为什么又带了条狗过来。
贺灼似有所感地抬头,果然看见入口处站了个人。
他猛地将手中纸片攥进手心里,随手往矮几下面一丢。
心脏扑通乱跳,四下看了看,故作镇定地将小狗抱进怀里,驱使轮椅朝庄简宁身边去。
看着才分别不过几个小时的人儿,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两人就这么沉默对视着,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过了半个小时。
小狗先急了,冲着庄简宁轻轻地“汪”了一声。
贺灼憋了半天,决定先拿小狗做个开场白,声音轻颤着问:“宝宝,你喜欢……”小狗吗?
庄简宁突然将小狗从贺灼怀里拨拉开,自己跨坐在贺灼腿上,“贺灼,我喜欢你。”
——
连续好几天,贺灼不管是吃饭,还是工作,又或者午夜梦回,基本都处于傻乐状态。
下属不管汇报什么,他都回复“好”、“行”、“可以”、“就这么办”。
要不然就是边傻乐,边缠着闷头画图赶工的庄简宁,“宝宝,你那天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我听。”
庄简宁开始还浓情蜜意地配合他,人爱听他就多说几遍好了,说明贺灼喜欢他在乎他。
“贺灼,我喜欢你。”甚至还会羞涩地跟人要回应,“那你呢?”
直到听到贺灼说,“我也喜欢我宝宝,我最爱我宝宝,只爱我宝宝。”
他才心满意足地继续低头画手稿。
后来庄简宁再听见贺灼问他这个问题,便一言难尽地抬头,只想赶紧给这人打发走,机械般地念台词,“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可以去旁边待一会儿了吧,出去把门关上,谢谢。”
再后来,他连头都不抬,手上画图的动作不停,嘴里只高贵冷艳地吐出一个字:“滚。”
贺灼当然不会听话地滚,又怕贴上去更惹人烦,只好抱着那只小狗,相看两生厌。
庄简宁没日没夜地画完最后一批难度最大的皇冠后,慈善晚宴所有女宾们定制珠宝首饰的手稿工作便全部完工,他又将皇冠手稿一一发给对方,并根据对方意见进行修改之后,便早出晚归地泡在珠宝手工制作大师苏彦君的工作室里。
之前画完并确定好的诸如项链、手链之类的手稿,苏彦君已经陆陆续续的制作了出来。
离慈善宴会的举办日期只剩下最后一个礼拜,这七天里,庄简宁跟苏彦君工作室的另外几个人,一起配合着苏彦君,将十六件精美绝伦的皇冠赶了出来。
苏彦君还开玩笑地跟庄简宁道:“我的绝活快被你学完了吧。”
庄简宁乐的弯了眼睛,不但不否认,还趁机挖起了人,“苏导师,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要不您居家搬到灼宁去,我以后都给师父您养老呗。”
苏彦君便故意冷哼两声,“想得美,你个臭小子。”
贺灼这几天也没闲着,心疼庄简宁忙了这么久,眼看大学也快开学了,便偷偷订了去国外某海岛度假的食宿和航线,准备宴会第二天便带庄简宁出发。
又跟米斯特医生约了手术的时间,度假回来便做。
几个疗程的药浴按摩之后,他的小腿神经确实有好转迹象,他想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站在庄简宁身边,一天一个小时一秒钟都等不了。
就算手术失败,那便是命中注定没有,他也能坦然接受,反正最坏也不过是像现在这样坐一辈子轮椅。
意外便发生在慈善宴会的前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