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成京给谭纶说起这科察草原的来历。这片大草原的六分之五都在蒙北境内,往北还有六分之一在蒙古国境内,由于边界是在四十年代划定的,196年签订边际协议时也没有变更,就这样定了下来。
科察草原再过去就是库苏湖,再往北有一条荒漠带。其实在科察草原的南北两侧都有荒漠带,边际就在荒漠带上。唯独这科察草原是例外。
科察草原在华夏国境内的部分,大半都在科察市境内,有少部分在别的市县,而境内的草原,有一些还拉了防护网和设立了防火带,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边防哨所,就跟美墨边境差不多。
但由于资金问题,没办法在这段长达上千公里的地方都拉起防护网设立防火带,所以有的地方起火后,观察不到位,一时不留意,火势就会整个往南蔓延。
每年都有火从北方烧过来,有时倒不是疏忽造成的,因为大半的时候火势都不大,起火都有观火员赶过来。
唯独这一次本来是风往北吹的,突然转向,变成往南吹的风,而且由四级风,一下变成了六级风。在风力等级的划分来说,六级风就算是强风,七级风就是疾风了。到疾风的话,那人行都有困难。
所以六级风已经很恐怖了,而这六级风还随时可能变成七级风,要命的是天气预报的不靠谱,不然也能早做防备。
路上说着话,距离起火地点还有六七十公里,就能看到天被烧红了似的,而这时,已经是夜里七八点了。
谭纶瞧着那烧得漫天红云的火线,有些愣怔。半晌后,才自我安慰地苦笑。
草原上是号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只要没伤根到土,那火就是烧得再大也不打紧。
当然,这只是自我安慰,这一带都是牧区,这火烧成这样,对于牧民来说,要是还没来得及把过冬的牧草准备好,那就麻烦了。
再往前开了一段路,就看前头停着一大堆的车,大半都是越野车,也多半都是半报废状态的,瞧着他坐这辆都能算不错的了。
饶是这样,也亏得是冬季,不然那不用开暧气就跟烤箱似的车厢,能把谭纶烧出毛病来。路跟初到万清相比也平坦许多,就是碎石多,没有经验的司机也难办。
“谭书记。”武中谷拿着望远镜站在火场旁观察,听他秘书提到谭纶到了,就放下望远镜跟过来。
“有没有人受伤?”谭纶跳下车就问。
“没有,这一带的牧民警醒得很,一看到边境那边烧起火,就把帐篷拔起,赶着牛羊马匹往南撤了,留下来的人跟消防队的武警同志在扑火。咱们县里的干部除了守家的也全赶过来了。”武中谷说。
谭纶也瞧见了那些挽袖子在前头跟着武警官兵在除草建立新的防火带的庆县干部,这样瞧,武中谷的动员能力还是不错的。
“这位是市武警中队的指导员刘晔同志。”
谭纶看个挂着一杠三星满头大汗的武警上尉跑过来,武中谷忙介绍。
“你好。”谭纶握了下手就问,“消防物资上有没有困难?我先代表庆县县委感谢武警官兵和指战员。”
这不同于城市救火,干粉式或是水压式灭火,都需要运过来。这离五鼓镇都有段距离,离科察市就更远了。
“谢谭书记关心,物资上暂时还没有太大困难,中队在古旗镇上设有消防物资仓库,所有的消防物资都从那里运过来。”刘晔说。
“还有多长时间能控制住火势?”谭纶往火场瞟一眼,就觉得心惊胆跳,这风吹他眼睛都眯不开,这边瞧着是站在火场旁,其实还隔着两三百米,要再往前走,风一吹,那烧着的草根都能打到脸上。
那些站在前头灭火的消防队员都戴着面具,就是干部群众也都用头巾蒙着脸,戴着墨镜,不然谁能受得了?
“这个不好说,”刘晔为难道,“风势还有转大的可能,这要是七级风八级风的话,现在清出来的防火带就不管用了。”
谭纶皱眉问:“中谷县长,古旗镇的李镇长呢?他到哪里去了?”
“在前头救火,谭书记要找他?我让人把他叫过来。”武中谷刚要转身,谭纶就说,“先让他救火。”
武中谷和刘晔交换了个眼色,刘晔就和谭纶说:“您刚问到说消防物资的问题,我回答您说是暂时不成问题,但要是这样的大火再来几回的话,古旗镇的储备就有问题了。”
“嗯?”谭纶疑惑道。
“古旗镇的消防物资一半是靠省里市里拨款,一半是靠咱们县里拨款,但县财政这两年比较困难,像今天这样的大火,就需要采用紧急拨款的形式,补充消防物资,还要对牧民的损失进行补偿,”武中谷苦笑道,“就现在估算,初步的经济损失都在一亿以上了,财政负担很重。”
谭纶微微皱眉,庆县的财政困难他是有估计的,人口五万左右的县,财政收入怕还没有现在万清镇一个零头高,上亿的损失,省里就是负担一些,但后继的投入,特别是像消防物资的补充,牧民损失的补偿,确实是个问题。
“刘指导,您先带队救火,剩下的问题,你先别担心,”谭纶等刘晔走后,才跟武中谷说,“中谷县长,这县财政问题,我初来乍到,也不太了解,等过一段时间了解后,我再想办法。”
武中谷点头表示理解。
他也就是给谭纶提个醒,想他是从南方来的,别对困难估计不足了。
谭纶被他这一提醒,愈发觉着这不单是个坑了,还是个大坑。奚剑溪这是打的什么算盘,把自己从南海要到这北国边陲,要是坑自己呢,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风!”突然一个人喊起来,就看那火势猛然一涨,热浪往后一退,那些在设立隔离带的人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好些没来得及退的,被火烧着衣裳,赶紧就有消防员上来给他灭掉。
这热浪一吹,就是谭纶这头都能感觉到了,刘晔急忙上来说:“谭书记,武县长,这边还要往后退一百米,我看这火势还要变大。”
谭纶和武中谷回身要上车,就听到有人叫:“那些是谁家的羊,牧民不都撤走了吗?怎么还冲火里去了?”
谭纶停下脚就瞧着远处北边有一堆大约十多头的绵羊惊慌的乱跑,这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可这火吹了过来,它们的智商就是关键了,这些绵羊明显智商过低,没往南跑,反倒是往火里冲。
那人一喊,就看那绵羊后头有个半大孩子跟着往火堆里冲,要去救羊。
“快去拉住那孩子。”刘晔大喊道。
这草原火虽烧得厉害,但历年来都极少烧死人,除了八十年代的一场草原火,因为是夜里烧起来的,有几户牧民睡着结实没来得及跑,其它都没有死人的情况发生。
那孩子肯定是急了,要去救羊,可那火随时被风一吹就能把人给吞掉,这哪里是能还往火头里冲的。
刘晔一喊,就有几名消防员冲那小孩跑过去,可到底隔着远了,眼看那羊羔被火吞噬,那孩子怕也免不了。
谭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一个灰色的身影从一个土山后冲出来,像箭一般的冲那孩子而去。
能看清是一个骑着马的汉子,可他骑着的马很快,那火势更快,就听到轰地一声,风势又是一大,那火势也更是一涨,眼瞧就要将孩子吞掉。
那汉子手里拿着长绳做起的套马索,在空中摇晃了几圈,往前一抖,所有人都觉得心头一紧,就看那套马索丝毫不差的套在那孩子的身上,再一拉,那孩子像是块飞起的石头,被拉得飞到汉子的怀中。
一时间大家都是心头一松,也不知是谁大声鼓掌,排山倒海的掌声响起,谭纶也欣慰的拍着手。
那汉子抱着孩子坐在马上,就用杆子赶着剩下的绵羊往南方走,等赶到了安全地带,才转头嗒嗒地骑马过来。
“这位壮士……”胡冲看马快到了,就冲过去想要牵住马,嘴里冲口而出四个字,那汉子差点笑着从马上摔下来。
胡冲这才瞧清马上是个清秀得跟贝加尔湖的深潭似的少女,由于穿着厚实的棉袄,不单是他,就是谭纶远远瞧着,也把她当成是个大汉了。
那不顾危险去追绵羊的倒是个男孩,七八岁的样子,脸上有一抹高原红,长得胖嘟嘟的,一等马停稳,就从马背上跳下来,抱住剩下的绵羊就大哭起来,伤心得像是爹娘死了。
那少女也跳下来,牵着马走过来。
“这伢子家里就这十多头羔子,这一下死了五六头,家里以后生活就难了。”少女瞧着少年轻轻摇头说。
谭纶瞧她明眸皓齿,跟那些牧民不大一样,刚要张嘴问,就看土山后呼啦啦的过来四辆越野车,无一例外,全都是奔驰、路虎这一类的高档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