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被摔进去,挣扎着刚爬起来,那白衣女子一眼看见了我,顿时一愣,脸上显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来,两只好看的凤眼紧紧的盯着我,随即两滴清泪,缓缓从眼角滑落,斜躺着的身体慢慢坐正,虽然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身体却在轻微的颤抖,嘴角都在颤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显然内心激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也愣在了当地,看着那白衣女子,心神一阵阵的恍惚,隐约觉得十分亲切,好像在那里见过她,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将我能想起来的所有女人相貌都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也寻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对得上号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盯着看了许久,那白衣女子才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朱唇轻启道:“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世人都说你负了我,我却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寻我,我在此苦苦等候,一千多年的岁月,一千多年的沧海桑田,皇天不负苦心人,你终于回来了!”
我听的一愣,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没来及说话,就觉得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一下抓住了,猛的往下面一拖,呼的一下就将我拖进了云雾之中,随即就发现自己正身处半空之中,飞速下落,紧接着头脑一阵昏眩,就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悠悠醒来,眼皮子还没睁开,就听见一个粗豪的男子声音说道:“桂花,盛点米粥放那冷着,这小子灌了一肚子水,胃子都被倒空了,等会醒转过来,必定会感觉到饿,他身子骨虚,还是不要见荤腥的好。”
我顿时一愣,许多事情从脑海中回忆了起来,桂花?不是那个准备收养我的妇人名字吗?随即就想起了自己下水去捞那手帕的事情,顿时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碰上邪祟之物了,要不是被人搭救了,只怕现在已经淹死在那水潭之中了。这一想明白了,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啊的一声尖叫,翻身坐了起来。
一坐起来,一睁眼就看见了一个妇人手中端着一碗米粥,正往桌边走去,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正坐在桌边擦抹着手中的猎枪,旁边还放了一把三股钢叉,一把长刀,一看就知道都是猎户常用的家伙。
那汉子一见我醒了,顿时大声豪笑道:“桂花,我没说错吧!打了多少年猎,死的活的我还是分得清楚的,都说这小子没了,我却知道这小子一定会活过来,气色在那,从来没有哪一个人死了,还能保持住气不散的,所以我就知道他一定没死。”
那叫桂花的妇人则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饿了吧?你身子虚,又刚溺水,先吃点米粥,过上天把,完全恢复了过来,婶子弄野味给你补补。”
那汉子又哈哈笑道:“小子,你也是命大,那地方平时根本就没人去,要不是我路过那里,你就真得完蛋了,就这样也悬,我到的时候,你都漂水上不动了,你说你胆子也真大,去那里游什么泳啊!”
我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自己是被这汉子救了,世间事也凑巧,这汉子正是那叫桂花的妇人当家的,又给我扛回来了。
爷爷曾经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何况这是救命的恩情,当下就想翻身下床跪谢,可身体一动,就眼前一黑,差点又昏了过去,那妇人急忙按住了我,轻声道:“你这孩子,不要乱动,来,婶子先喂你吃点粥。”一句话说完,拿起碗里的勺子,舀起米粥来吹了吹,送到了我的嘴边。
这个动作太轻柔,充满了爱怜和慈祥,一刹那之间,我看她整个人的身上,都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恍惚间,我都以为母亲又回来了,鼻子一酸,眼圈一红,脱口喊道:“妈!水伢子找你找的好苦!”
那妇人顿时浑身一颤,拿勺子的手都抖了两下,米粥洒了一点出来,轻声道:“孩子,你叫我什么?”
那汉子这时哈哈大笑道:“孩子看花了眼罢了,桂花,你先去弄点好吃的,依我看,这小子要不了一会就能恢复过来。”说着话,那汉子大步上前,接过那妇人手中的碗,拿勺子喂起我来,那妇人则擦了擦眼角,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碗米粥下肚,那汉子又让我躺下休息,自己也转身走了出去,随即外面传来了那汉子的笑声道:“桂花,你哭啥?孩子不是救回来了嘛!”
那妇人的声音响起道:“你没听见吗?他刚才叫我妈!”
那汉子说道:“孩子死里逃生,脑子一时迷糊,将你当成他娘亲,脱口喊了一句而已,你还当起真了。”
那妇人却道:“我不管,他叫了我一声妈,那就是我孩子,起码在他亲生父母寻来之前,是我的孩子!大魁,这么多年了,我也没给你添个一男半女的,心里不好受的很,我做梦都想有个儿子,能偎依在我身边,叫我一声妈!你知道吗?刚才这孩子那一声妈叫的,我心都碎了,大魁,家里事一向都是你说了算,可这次不行,这次一定要听我的,不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也没关系,这孩子我认定了。”
我听的心里一阵阵波澜,这夫妻俩毫无疑问,都是淳朴的百姓,汉子朴实豪爽,妇人善良温柔,还带点妇人特有的小固执,年纪和我父母也差不多,又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按理说,我认他们做养父养母也不为过,大不了等我寻到轻声父母时,一并养他们的老就是了,一念至此,翻身下床,出了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夫妻两站在厨房门口争议,二话不说,直接走了过去,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那妇人面前。
随即我将想法说了一遍,那妇人惊喜过望,一把抱住了我,再也不肯松开,那汉子见我乖巧,也甚至欢喜,当下我恭恭敬敬的给他们磕了三个头,算是正式认了他们做养父母。
这个村子叫杨家村,那汉子是村上大族,叫杨大魁,妇人姓易,叫易桂花,按他们当地的习俗,给我改了个名,叫做杨捡福,意思就是捡到的福气,乳名阿牛,期盼我能像牛一样健壮。
但我心里却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叫林沧海!
养父其实也很是高兴,特地弄了酒席,请村上交好的吃喝了一顿,这事就算是定了下来,我以杨捡福的名字在这个山脚下的村落中生活了下来,暂时将寻找父母、学本事报仇等等的念头,深深的埋藏在了心底,即使是待我如亲子的养父母,我也只字不提,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去完成我的使命,可在离开之前,我不能带给这对淳朴的夫妻任何的伤害。
养父是个很豪爽的汉子,也是打猎的好手,我和他混熟了之后,就经常跟他进山打猎,每次进山,几乎都是满载而归,只是奇怪的是,养父却再也不带我从那个水潭经过了,我问过几次,也都含糊其辞的推托了过去。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年,我又长高了一个头,声音也开始变了,和村上的孩子们混成了一片,大家都阿牛阿牛的叫,导致了我有时候一晃神间,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不知道是因为改了名字,还是野味吃的多,我的身体开始逐渐强壮了起来,饭量也越来越大,一顿能吃两三碗饭,真的像头小牛犊子一般。
到第二年秋风起的时候,养父又一次带我进了山,秋风起了,树叶快凋零了,等到大雪封了山,就不好进山打猎了,这等于是一年之中的最后一次进山,一般情况下,最后一次进山,都是要呆上几天的,打到足够多的猎物才会下山,因为要等到来年春暖,冰雪融化之后,才能再次进山了。
也就是这一次进山,我没有再回杨家村!
当天我们就打了不少猎物,养父的枪法很准,奔跑中的野兔子,腾空而起的锦鸡,都是一枪撂倒,从进山到天黑时,已经收获颇丰,爷儿俩就地取材,用柴火烤了个野兔,蘸盐分吃了之后,灭了火苗,就爬上了一颗老树上,将自己绑在大树上,准备睡觉。
在这山林里,钻进山洞中睡觉是不明智的,很有可能会被凶猛的肉食动物袭击,在树上则安全的多,绑在树上则不怕翻身时掉下来,这都是老猎人的智慧,只是秋风凉,虽然我们带了御寒的皮囊,入夜之后,还是有点冷。
我睡了一会,就被冻醒了,一看养父睡的正酣,呼噜扯的山响,也没打扰他,就给自己解了绳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就站在树桠上对着下面撒尿,可就在撒完尿之后,一抬头,忽然看到了天上有一顶轿子!
没错,一顶轿子,在天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