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儿起，你是我的娘子，以后你什么都听我的，是不是？”苏清墨又嘟着嘴撒娇了。
袁华完全不抵抗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再抵抗也挽回不了自己一世英名，“是是是，官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苏清墨舌头又大了，摇摇晃晃地坚持着，“娘子......娘子，你曾应允过我......你曾应允过我......”
别看他醉归醉，力气还大着呢，袁华的胳膊根本勾不住他的，“官人官人，交杯酒交杯酒，先喝交杯酒。”
苏清墨一只手空着，特意摸了摸袁华的脸，“你曾应允过我......你说过，再不说让我伤心的话......”
现在袁华只想赶紧把交杯酒喝完，子孙饽饽是啥玩意儿她都不想管了，苏清墨还重提旧事，这得扯到什么时候去？
“官人官人，我以后再不说让你伤心的话。”
“你说过我娘亲想让我感到温暖和柔软，那你想不想让我感到温暖和柔软？”
袁华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番话了，可当着这么多围观群众，又得一个醉醺醺的苏清墨，她能跟他犟？
不还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吗，“想啊，怎么不想，你是我的官人、你是我的夫君、你是我的心肝......”
鉴于袁华是一个毫无威信可言的公主，苏清墨的醉态又是绝无仅有的，最关键的是，那扇门反正已经被推开了，大家从偷偷摸摸听墙根变成了大大方方看现场。
听了袁华顺嘴说的这番话，明秀姑娘“噗嗤......”一声笑喷了，其他人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色，看个热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林先生在旁边着急得一把捂住了明秀姑娘的嘴，顺便掐住明秀姑娘，附耳轻声说道，“你再笑，公主脸上可挂不住了啊。”
袁华自然是知道自己这番话一说出来，从今以后自己在这群人跟前再不要有抬起头的时候，不过想想自己从来就没抬得起头的时候，也就破罐破摔了，坚决不扭头看围观群众。
“是你......是你说的，你可要记住你今夜说过的话......我娘亲从来没骗过我......”
袁华为了交杯酒确实是忍辱负重了，“官人放心，我也绝不骗你......”
眼巴巴地看着苏清墨手中的小酒杯，“官人，交杯酒交杯酒，咱们先喝交杯酒。”
苏清墨晃啊晃，似乎有一箩筐的话要跟袁华说，一开口还是嘟嘟囔囔的孩子气，“我......我还没说完呢......我娘亲......”
袁华赶紧接过话，“你娘亲如何对你的，我就如何对你，我是你的新娘，是替你娘亲来关心你照顾你呵护你的......官人，交杯酒交杯酒。”
苏清墨眼皮耷拉下来，一副委屈巴拉的模样，“你过去曾答应过我，永远都不离开我的。”
袁华也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虽然这个场景跟当初他中毒的时候很像，但袁华坚决不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什么“永远都不离开”的话。
“官人，交杯酒，咱们先喝交杯酒。”袁华像哄孩子一样轻声软语，“喝完交杯酒，咱们想说什么都可以好好说的。”
“你曾经答应过我永远都不离开我的......”苏清墨忽然提高了声音，委屈得很，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长睫毛在袁华面前晃啊晃。
袁华心中哀叹一声，行了，我的祖宗，你就是我的活祖宗，你说什么是什么吧，“答应答应，从前答应过的，现在自然算数的。”
“那你再给我唱一遍《虫儿飞》......”袁华就觉得苏清墨的套路怎么感觉越来越熟悉，果然跟当初中毒时一模一样。
太难为围观群众了，本来闹洞房该是他们出力折腾二人的，现在可好，新郎官自己折腾新娘子，一众人等只需要站着看好戏就行了。
除了憋笑十分困难，这出好戏真是好看，听了好多好大的瓜啊。
袁华叹了口气，还没开口呢，苏清墨哼唧起来，“你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瞧他还委屈上了。
“不不不，官人可是想岔了，我喜欢你的......”
众人脸上都快憋成黑色了，从前只知道公主傻乎乎的，没想到跟公子爷真心配啊，公子爷也够傻的，还是平时看不出来的傻。
“那你有多喜欢我？”
“我......”袁华心中哀嚎一声，我一个要走的人，我能如何喜欢你？
苏清墨头一偏，“你看看我啊，是我啊，你不喜欢我吗？”
袁华私下跟他相处的时间确实算多的，尤其是中毒那次，自然知道他有时候确实挺孩子气的。
看他偏了头，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又无辜又天真，袁华对着这张脸还真说不出不喜欢来，“喜欢啊......”
“那有多喜欢呢？”苏清墨像个孩子一样追根究底。
“就......”袁华想了想，“就跟喜欢盐一样喜欢吧。”
“咳咳咳”，这一次是林先生憋不住了，明秀姑娘毫不客气地掐了他一把，“你还说我，你自己也一样。”
“喜欢盐一样喜欢？”
“就是说......离不开的意思。”
“既然你都离不开了，那为何不肯给我唱《虫儿飞》呢？”苏清墨这是真的醉了吗？为什么逻辑条理这么清楚。
袁华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是避不过的，只能轻声唱了起来，“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苏清墨一边听，一边将头跟着袁华的节奏摇晃着，要多傻有多傻了。
一曲终了，苏清墨伸出手指头开始数，“娘子......”
“官人，交杯酒、交杯酒。”
苏清墨大着舌头，“林先生、明秀姑娘、月如月欣月瑶......还有......翠儿、小鲜儿......宝婵呢？”
袁华生无可恋，“官人，都在的都在的，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你们都给我做个见证啊，我娘子......我娘子......听着，这不是公主答应的，是我的娘子答应我的。”
他还分得挺清楚的。
“好好好，我答应的，我是你娘子，你说什么我自然都答应什么。”
“嗯”，苏清墨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头，“第一，你答应过我，你是我的娘子，以后你什么都听我的。”
“答应答应，这个方才答应了的。交杯酒、交杯酒。”
“第二，以后再不说让我伤心的话了，这是你从前就答应过的。”
“答应答应，从前就答应过的，自然算话。交杯酒，官人，交杯酒......”
又竖起一根手指，“第三，你方才答应过我的，你要像我娘亲一样对我好，替我娘亲照顾我，让我感到温暖。”
“答应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
“第四......咦，第四是什么来着？”
“第四是喝交杯酒。”袁华跟交杯酒杠上了。
“不是，第四是......以后你都得给我唱《虫儿飞》，若是我们有了孩儿，你也只能给我唱不能给孩儿唱。”
后面一阵拼命压制住的“咳咳咳”声，围观群众都听不下去了。
袁华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可是忘了方才我们没说到这个？
苏清墨看她不答应，立刻又嘟了嘴，袁华一看他嘟嘴，立刻很没骨气地答应了，“答应答应，这《虫儿飞》啊，只给你一个人唱，若你想听，我夜夜都唱给你听，便是咱们的孩儿我都不给他唱。”
“第五......第五......”
袁华实在想不到自己已经答应了这么多条件，他还能提出什么要求来。
“哎呀，怎么想不出来第五条是什么了呢？”
好样的，想不出来那不就是没有了吗？“第五条，咱们得喝交杯酒了。”
袁华脸上终于露出欢喜的表情，苏清墨喝得醉醺醺的也看呆了，“娘子，你笑起来真好看......我想你一直都这么笑着。”
围观群众一边看，还一边评价。
明秀姑娘跟林先生低声耳语，“公主会不会趁机提点条件？”
林先生微微摇头，“不会的，公主傻得很，她这辈子啊，被公子爷吃定了。”
“那咱们喝交杯酒好不好？喝完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不，我要想出第五条才行......第五条......”苏清墨伸出左手在袁华眼前晃来晃去的。
袁华为了这杯交杯酒，真是任何丧权辱国的条件都能答应，关键是还自己添加条件，不弄死自己不算完。
“那这个条件就先保留着，日后你提什么是什么，行不行，官人？”
明秀姑娘瞪大了双眼，十分佩服林先生，“你说得对，公主果然傻得很，她这辈子完了。”
苏清墨歪着头想了想，“那你会不会赖账啊？”
袁华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可一想到自己反正都是要走的人，任何天价的条件都可以开出来的，总不能他从书里跟着自己去现实世界吧？
“不赖不赖，我就不是赖账的人，交杯酒、交杯酒。”
“那你得跟我三击掌。”
“三击掌、三击掌。”
苏清墨手掌摇摇晃晃的居然还能准确无误地跟袁华击了三掌，“嗯，好了，可以喝交杯酒了。”
袁华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搞定了这个小癞皮狗，交杯酒喝得那叫一个欢畅，毕竟是自己千辛万苦熬来的，带着奋斗的味道。
接下来的生饺子也好、什么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也罢，随便大家折腾什么是什么了，完全不抵抗。
苏清墨得了自己想要的，也很乖，一点都没再耍赖皮。
袁华不知道仪式是怎么结束的，更不记得自己到底挖了多少坑给自己，当看完超级大戏的众人心满意足地离开新房后，袁华终于可以像一滩泥一样躺下来。
幸福其实很简单，比如又累又饿了一天，终于能够躺下的时候，袁华只想好好睡一觉，哪里还管苏清墨有没有躺在自己身边啊。
醉成这样的人，他能做什么呢？
可是啊，饭别吃得太饱，话别说得太满，袁华才说完醉成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呢，苏清墨就开始捣乱了。
从前在夜光宫是见过他睡觉的样子的，躺得板板正正的一动不动，很乖。
那时候宝婵还就这事说过袁华呢，说苏清墨从小过得十分清苦，连睡觉都不敢放松片刻，哪里像袁华这种幸福又霸道的孩子，一会儿睡成个一字、一会儿睡成个大字，更有的时候还能睡成个超人来。
至于床上的被子、褥子什么的，天若不冷，还得宝婵半夜来给她盖一盖。
现在，袁华只想大声将宝婵喊过来看，来看看她表扬过的睡觉特别板板正正乖巧的苏清墨到底是怎么睡的。
明明已经喝醉了的人，居然能像条八爪鱼一样缠着袁华，又热又重，袁华还推不开。
要说他故意捣乱的吧，听得他呼吸声又均匀得很，明明该是睡着的。
可若说他老老实实睡觉吧，过一会儿他又换一个姿势，这会儿像个龟壳一样趴在袁华身上，热乎乎的气息尽往袁华脖子上喷，热得袁华生无可恋。
好不容易习惯了龟壳这姿势，要睡着要睡着的，他又像个孩子一样把双手举过头顶，自己滚到一边去了。
人倒是滚过去了，脚却压在袁华的胸口上，抬都抬不动。
袁华的适应能力再强，也不能扛着一条沉重的腿睡着，而且就算能抬开，他一会儿一定会换个姿势的。
不过下一个姿势果然好多了，沉重的腿变成了脚勾着她的脚踝，袁华累了一整天，再也折腾不起了，迷迷糊糊终于睡着了。
似乎才闭了一会儿眼，“嗵”地一声巨响，袁华给摔了个七荤八素，好样的，被苏清墨一脚给踹了下来。
袁华躺在地上，十分想将就在地上睡一睡吧，床上这祖宗实在惹不起了。
可就连这么一个卑微的心愿，苏清墨都不满足她，一条大长臂垂下来在地上绕了一圈，一把拎了袁华的胳膊，使劲一拽，又给拽回床上了，幸亏袁华长得比较瘦弱，不然非给她弄脱臼不可。
“哐”一下，那条沉甸甸的腿又上来了，长胳膊也过来了，猪头也趴了过来，这是把袁华当棵树在爬呢。
袁华继续生无可恋，太累了，心累，随便你吧。
强大的适应能力之下，袁华居然又睡着了。
不仅被当成树爬能睡着，苏清墨一个翻身将袁华挤进里墙她也坚强地不睁眼，继续睡。
最后像一张人似的，被苏清墨贴在墙上了。
总之这个晚上，袁华觉得自己像睡梦中坐了个十环过山车一样，又惊现又刺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袁华终于睁开了眼，正对上水汪汪大眼睛盯着自己数睫毛的苏清墨，吓得袁华使劲一推。
“嗷......”痛得袁华尖叫起来，头发都快给她薅光了，苏清墨真的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将两人的头发缠一块儿了，还缠得挺实诚的。
他到底实现了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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