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且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解救人质现场见到本应该在相亲的文诗月。
他是前几天才刚回的渝江。
勐镇的事情告一段落以后,他又被领导派到锦南参加一个全国性的,为期半个月的交流学习。
美其名让他养伤加休息。
交流学习没有日常训练那么耗时间,休息的时间相对来说比较充足。
以至于,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回想起勐县客栈发生的事和……人。
想到第一眼见到文诗月其实就认出了她,却只能装作不认识。
想到她看到他时,那明显一脸不可置信的慌张样子。
想到她警惕他也怀疑他。试探他又远离他。
想到她以为自己认错人时看着他发呆的眼神。
自从跟文诗月重遇以后,他好像总是能不由自主地被唤醒高中时的一些记忆。
她成绩一般人挺高冷,每次面对他连个眼神都极少给他,跟他说话也很惜字如金。打篮球送瓶水还得沾苏木的光,却总是最后一个才想的到他。
但是她也挺热心肠,做好事不怕吃亏,其实是个外冷内热。
唯一看到她脆弱的时候,应该是她爸爸去世那阵子吧,确实是挺让人心疼的一姑娘。
高中时的他风头正盛,长得好,人缘好,家世好。上至长辈,中到同龄,下至孩童都对他青睐有加。
以至于被明里暗里的表白也是家常便饭,但他待谁都是一视同仁,拒绝的明明白白。
可惜连他自己都没料想得到,会在他即将毕业这年,对这样一个闯入他的世界,但没什么良心的小姑娘上了心。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而他对她也仅仅停留在好感阶段。
他想过可能是好奇,可能是怜惜,可能是多一分的在意。清醒如他,骄傲如他,自然也明白这些并不足以支撑所谓的“喜欢”。
后来,随着时光流逝和年岁增长,也渐渐对年少时期那点微不足道的朦胧好感淡忘。
就像高中教室窗外的那片绝美晚霞,其实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会经常看到,并不是非它不可。
可惜时隔九年后他才发现,较之这些年看到的每一片晚霞,却始终还是不及高中教室窗外的那片。
而当年的那种微不足道的朦胧感,其实也是会卷土重来的。
跟文诗月的久别重逢,是始料未及,也是出其不意,却也更像是老天爷刻意开的一个玩笑。
他现在不是李且,也无法跟她相认。
在勐镇客栈的连日相处,哪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但他感觉心底某个隐秘角落的一颗干枯种子,在这样的雨季里,被毫无预示地浇灌进了水。至此重新生了根,一发便不可收拾。
所以,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他一定要让文诗月离开是真的只是因为怕她认出他来吗?
也不全是,他好像是更怕她会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原来,他也是有私心的。
下午训练完准备吃晚饭,李且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回宿舍给苏木去了个电话,问他到了没,收拾的如何。
“刚收拾好。”苏木刚看了眼时间,问李且,“这个点你应该早下班了吧,你过来不,一起吃个饭。”
李且知道是文诗月接的苏木,琢磨着去请个假,便身体力行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那你们兄妹俩想吃什么?”
苏木说:“没她,就我俩。”
李且脚下蓦地停下:“你表妹不一起?”
苏木:“她相亲去了,这会儿估计正吃着呢。”
“相亲?”李且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语气都倏然间降了温,“她……很着急谈恋爱?”
“也不是,我小姨逼的,我看她也没那么乐意。”苏木顿了下,有点疑惑,“不是,你跟我吃饭,干嘛总问她。”
李且挠了下眉毛:“这不顺便说起,就问问。”
“那我们吃什么?”苏木问。
“随便。”
“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这语气兴致缺缺的,你……”
“等下,我接个电话。”李且有线进来,打断了苏木。
很快,李且挂了电话一边小跑,一边跟苏木说:“苏木,今晚吃不了了,我有紧急任务。”
苏木一嘴茫然:“哎,你们公务员这个时候出什么紧急任务?”
李且:“回头再说,挂了。”
然后在苏木还没来得及再说话,电话里就只剩下忙音。
李且到达案发现场,从报警的群众口里得知了里面的大致情况,先让朱进放“蛇”进去勘察。
随时待命的防暴队员看到传输过来的自制炸/药,说是这种类型的不复杂,但是威力不算小。一旦引爆,里面的人没什么生存几率。
检测仪确定疑犯的位置斜后方刚好有一块玻璃顶,可以进行破拆,然后看准时机索降下去,将嫌犯制服。
这个行动一定得各方位都配合好,只有一次机会,决不能失手。
于是这一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李且的头上。
当他得手将嫌犯制服后,一站起身来正准备走,一抬眸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看向他这边的文诗月。
他脚下一个踟蹰,心蓦地紧了一下,才朝她走了过去。
短短的几米路,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想她原来她是在这儿相亲,却成了众多人质之一。
想这姑娘什么柯南体制,怎么哪儿有危险哪儿就有她。
想万一引爆了炸/药……
他没敢再想下去,而是停在了她的面前,确定她没受伤,却也不见她的相亲对象。
……
文诗月反应过来李且在问她相亲对象,不知为何这心里像是被什么晃了一下,霎然间便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觉得好像有点儿闷,还有点儿热。
还有点儿,不应该的,做贼心虚。
“你怎么知道我相亲?”她看向一边,没看他。
“哦。”李且则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口吻,“你表哥说的。”
文诗月也该料到除了苏木还能有谁,她徒然想起了毛宏图,倒是有些自嘲,“跑了。”
李且:“嗯?”
文诗月估摸着李且没明白,把话说清楚:“我说我那个相亲对象,他跑了。”
李且唇角扬着,几不可闻地说了句:“跑了好。”
“啊?”现场里外嘈杂声突然变大,文诗月没听到李且说了什么。
李且朝文诗月努了努下巴,说:“先出去吧。”
文诗月看向门口:“嗯。”
此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头顶是一望无际的星盘交织在黑幕上,一轮明月显得格外洁白,轻轻晃晃地溢了下来。
餐厅外被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外聚集了很多人,红蓝交替的警灯让此处变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可是文诗月记得她在里面没有听到警笛声。
文诗月跟在李且身边,伸手捋了下刘海,敛眸时正好看到地上的两道影子融在了一起,颇显暧昧。
她抿了抿唇,转移注意力:“对了,我在里面怎么没有听到警车声。”
“怕刺激到嫌犯,没开。”李且垂眸看她。
文诗月今天穿着一身白色及膝连衣裙,腰间的松紧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腰,一双乳白色的单鞋往上所见之处是纤长白皙的小腿。
一头乌发扎了个低马尾,垂在脑后,落的温柔。
大致是因为之前的惊心动魄,头发和连衣裙都稍显凌乱,又显得楚楚可怜。
这样的她让他心间漾过一丝难掩的柔软。
文诗月走在身着黑色作战服的李且身边。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刚一柔,格外分明。
来个镜头打个光,妥妥行走的画报。
显然,人群中有不少的男女目光是停留在他俩身上的。
包括文诗月在电视台的同事骆彤。
“文诗月。”骆彤站在不远处举着话筒朝她走过来,目光却在李且身上流连忘返。
“李队。”朱进跑过来,“到处找你呢,孟队问收队。”
李且没动,而是面无表情地瞧着朱进,他在琢磨今晚回去给他加个练。
“李队?”朱进见李且没说话,又喊了一声。
文诗月是知道他们的性质,出完任务肯定得集体归队带回,她也不好耽误。
“那你赶紧过去吧。”
“你一会儿怎么走?”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都停下,看向彼此。
文诗月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裙摆,她望着他,有些讶异他会关心她。
不过须臾,她又松开裙摆。
这可能是他作为人民警察的特质吧,而且怎么说他们还是认识的,关心一下不也合情合理。
“我开了车,一会儿开车回去。”文诗月朝李且很是郑重其事地道了声谢,“谢谢学长关心。”
“倒也不用这么认真。”李且语带无奈。
“那谢谢警察叔叔。”文诗月想了想,“我是不是把你叫老了?”
“你说呢?”李且看着眼前这个突然皮实的姑娘,被她给气笑了。
而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李且面前连玩笑都能开的这么自然的文诗月,也跟着笑了笑:“我不耽误你了,你快去吧。”
李且看两边都有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后不忘交代:“路上注意安全。”
文诗月也跟着点点头:“好。”
李且拍了下朱进,又看了眼文诗月,迈着一双大长腿朝特警车那边走去。
朱进就一直在文诗月和李且说话间看来瞧去。
他家李队全队最帅那是公认的,没想到这李队的学妹也漂亮的惊为天人,他们学校是按颜值招生的吗?
而且吧,这姑娘还有点儿眼熟,但是在哪儿见过呢?
抱着这个解不开的疑惑,他一边琢磨一边跟上了李且的脚步。
“李队,你学妹多大啊?单身吗?”朱进不要命地跟着问,“是的话,能介绍一下不?”
“回去加练完还有力气的话,我再告诉你。”李且低沉没感情的声音像冰刀子扎进朱进的耳膜。
“不是李队,我开玩笑的。”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
“……”
骆彤是眼瞧着那道颀长高大的背影消失,人才凑过来好奇地问文诗月:“那特警帅哥是你学长?”
文诗月也收回了不自觉跟随的目光,点头:“对。”
骆彤不由得感叹:“果然帅哥都上交给国家了,我去,真的好帅啊。”
文诗月不置可否。她知道没人逃得过李且的魅力,尤其是一身特警服的他,帅出了一个新的高度。
“话说,你俩啥情况?”骆彤八卦之心点燃,“我看他很关心你呢。”
“没什么情况。”文诗月解释,“他是警察我是人质,又认识一场,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的。”
她发现现在的这个社会就是,但凡有个异性出现在你的身边,就会被八卦。
当然,她此刻还并不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骆彤就跟看到自己偶像似的心心眼,“反正你们认识,这么好的资源不自己消化,你对得起自己?”
“人家说不定都成家了。”
“人家是不是单身你不知道,你们不熟啊?”
不熟。
这才是他用李且身份跟她见的第二面,也没说上几句话。
“碰巧遇上的,你说熟不熟?”
“也是。”骆彤颇为遗憾地说,“这么帅,肯定老早就被预定了,没戏。”
文诗月一听,笑意也不自觉地淡了许多。
她懒得再想,看向骆彤:“对了彤姐,怎么今天你来出现场?”
她跟骆彤本来不在一个栏目,没什么交集。结果半个月前她被借调到他们社会栏目,慢慢熟了起来。
据她所知骆彤今天休息来着。
“人民记者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骆彤将话筒对准文诗月,又朝一旁的摄影挥挥手,“来,刚好,采访采访你。”
文诗月哭笑不得:“我这刚脱离虎口,就进你这狼窝了。”
跟骆彤这边说完,人还要回台里赶后期,走之前关心文诗月要不要给她请个假。
文诗月表示自己没什么事,她还在实习期,还是尽量坐好本职工作,免得给人落下话柄。
随后又有两名民警过来说要给她做个笔录,等她做完笔录以后,她下意识去往特警车那边看,车已经不见了。
他应该走了吧,她想。
文诗月暗自叹了口气,肩膀却被拍了一下。
她猛地一转身,苏木着急忙慌的俊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表哥?”文诗月惊讶。
“没事吧?”苏木惊吓。
“我没事。”她这还没上新闻呢,“你怎么来了?”
“李且给我打的电话,说你遇到恐怖袭击。”苏木说着转着文诗月来回打量,“没受伤吧?”
文诗月动动胳膊,动动腿儿:“没受伤。”
苏木见文诗月除了衣服脏了点儿,头发有点儿乱,一切安好:“那就好。”
文诗月回过味来,诧异道:“你说,李……学长,给你打的电话?”
“他跟我说了下大概情况,让我过来接你,跟我交代这个,交代那个的……”
苏木越说越纳闷儿:“不是,到底我是你表哥,还是他是你表哥?”
文诗月:“……”
作者有话要说:李且:表哥?谁爱当谁当,我可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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