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闻言跟着叹了口气，道:“她如今这幅样子，只怕……”
“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吴将军反问道
倒不是吴将军对于这个女儿漠不关心，只是他身为男人，身为一位父亲，要更加的理智一些。
在吴将军和吴夫人说话沟通地时候，柳颜姝并没有插嘴。
无论是要做皮肤移植，还是不要做皮肤移植，这些都不应该由她来拿定主意。
吴夫人擦了擦眼泪，道:“那我便进去问问伊然的想法儿，还得劳烦柳大夫跟我一块儿，这个我也说不明白。”
“不管怎么样哪怕是让她暂时有活下去的想法儿，也是好的。日后，日后总能够想得开的。”吴夫人说道。
吴将军点了点头，道:“你们且先去，我去换身儿衣裳便过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吴三。”
跟在吴将军身边儿的硬汉听到将军提到自己，赶紧开口说道:“夫人和柳大夫只管吩咐属下便是。”
柳颜姝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些东西需要准备，这些待稍后再说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柳颜姝却觉得，吴伊然定然是会同意的。
即使吴伊然被吴夫人打小儿往温柔贤惠的淑女方向培养，可骨子里带着的那股韧劲儿，是磨不掉的。
正如，她觉得即使容貌无法恢复，吴伊然依旧不会轻生。如今不过是突遭磨难，陷入情绪中难以自拔罢了。
而吴夫人总担心吴伊然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也无非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这些念头在柳颜姝的脑海里转瞬即逝，她跟着吴夫人一块儿进了吴伊然的闺房，听着吴夫人对吴伊然说道:“伊然，柳大夫说了，你的脸还有一种法子，有治好的希望。”
“这种法子呢，叫皮肤移植。”吴夫人见吴伊然的目光看过来，顿时颇为激动，道:“柳大夫说这皮肤移植，以往未曾有人做过，爹娘对这些也不懂得，所以来问问你的想法儿，你……”
“我治。”吴伊然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中带了些许的沙哑。
吴伊然终于肯开口说话，吴夫人顿时激动的喜极而泣，道:“治，治，咱们治。”
“既然要治，咱们是不是得先吃点儿东西垫一垫肚子？这精气神儿好了，才更有利于治疗，对不对？”吴夫人说完之后看向柳颜姝。
柳颜姝也跟着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你先来吃点儿东西，我给你说一下这皮肤移植的情况。”柳颜姝说道。
因着吴伊然的情况，粥一直在温着，此时收到吴夫人的指令，丫鬟很快便端了一小碗的肉粥过来。
吴夫人接过，亲自喂给吴伊然。
吴伊然嘴巴动了动，到底没有拒绝，一边儿将送到嘴边儿的粥咽下，一边儿紧紧地盯着柳颜姝。
柳颜姝也不拖沓，当下便道:“脸上的皮肤已经没办法了，但却可以从你身体别的地方，移植一块儿颜色一样或者相近的皮肤过去……”
至于切割了皮肤之后，那一块儿的皮肤还会不会长出来？
这个柳颜姝倒是能够肯定地说，凭着她的手法，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这种事儿她也没有做过，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没谱儿。
“别的地方移了皮肤之后，或许会留下一些小痕迹，但后续用药膏涂抹之后，可以最大程度地淡化，若是不仔细盯着瞧，一般是看不出来的。”
柳颜姝将后续地种种可能都给吴伊然和吴夫人讲了一遍儿。
吴伊然闻言点头，道:“我愿意治。”
尽管把人身上的皮切割下来，是多么的骇人听闻，但吴伊然却愿意去试一试。
她着实不愿意，顶着这样的脸过一辈子。
柳颜姝点了点头，道:“你想要将身上哪个地方的皮肤移到脸上去？”
想到她对于这些也不了解，柳颜姝提出建议道:“身上最适合移皮的地方，便是大腿和臀部，你是怎么想的？”
吴伊然听了之后未曾思考，便直接道:“大腿。”
若是没有选择的话，那么臀部上的皮移过去她也能够接受，可既然有选择，移植臀部的皮，她总会觉得……
“你身形有些显瘦，其实移植臀部的皮肤是最合适的。”柳颜姝又建议道。
但吴伊然依旧摇了摇头，道:“若是选择大腿上的皮肤没有影响，便用大腿上的皮肤吧。”
若不然她担心，日后看自己的脸的时候，总会想到此事。
柳颜姝也就只是建议一下，倒是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闻言便点了点头道:“你这两天好好儿调养身体，等东西都准备好以后，便开始做手术。”
正好儿这两日里，她再反复地想一想这个手术如何更好地进行。
“多谢柳大夫。”吴伊然诚挚地说道。
柳颜姝摇了摇头，道:“无需放在心上。”
吴夫人见状，交代了下人好好儿照顾小姐，便带着柳颜姝出去了。
“柳大夫，需要准备什么？”吴夫人问道。
一旁的吴三也点了点头。
“首先便是这移植皮肤用的手术刀，需要特制的。”柳颜姝道:“取皮需要刀刃长、薄而锋利的切皮刀一把，木板两块。另外在过程中还需要一位助手，胆大心细，见到血淋淋的场面能够面不改色的。”
吴三点了点头，应声道:“不知这些柳大夫何时需要？”
“后天吧。”柳颜姝说道。
吴三点头答应，又问道:“柳大夫可还有其他需要准备的？”
柳颜姝刚刚说的只是主要用到的，另外还有一些纱布、浓度高的酒等其他的东西，以及后续要用到的药材、药膏，都给罗列了出来。
吴夫人看向吴三道:“务必要按照柳大夫所说的来严格准备。”
“夫人放心吧。”吴三回应了之后，找吴将军回了话，便亲自去准备这些东西。
柳颜姝看着依旧面露担忧的吴夫人，开口道:“能够恢复的希望还是挺大的，只要后续注意好，移植过去的皮肤没有不适应的地方，慢慢地建立新的血液循环系统，手术便算是成功了。”
吴夫人闻言点了点头，脸上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意。
第三百七十二章遇事见人心
柳颜姝将这些看在眼里，在心里叹了口气，除了努力将人治好，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夫人让令千金调养好身体等着就是了。”
“此事多谢柳大夫了。”吴夫人说道:“不管成与不成，这份恩情我吴家都记在心里，日后柳大夫若是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只管使人来说一声便是。”
柳颜姝点了点头，在吴夫人的相送下离开。
她在这大周，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而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这一件事，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此事，也是吴家帮不上忙，或者说，是不能轻易让人知道的事情。
她出了吴家的大门，正准备要上课吴家送她回去的马车，却听到了一声呼唤。
柳颜姝一转头，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燕修。
她刚刚的那些心事儿顿时一扫而空，眉眼间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柳颜姝问道。
她不是猜不出来，可就是想要问出来，想要听到燕修的回答。
燕修道:“我忙完之后不见你回来，便去了一趟文府。”
柳颜姝对着那等在一旁的吴家的下人挥了挥手，道:“你们回去吧，我就不用你们送了。”
那下人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的，当下里便说了几句好听话离开了。
燕修赶的也有马车，先扶着柳颜姝进了里面，他才坐在外面，手一扬马鞭，马车便悠悠地跑了起来。
柳颜姝此时也不想一个人坐在里面，左右外面的地方也挺大，她干脆便坐了出来。
“今日里风有些大，小心着凉了。”燕修说道:“车厢里放着的有一件披风。”
柳颜姝乖觉地去里面将披风取了出来，那是一件银白色的狐狸毛披风，只一眼，柳颜姝便喜欢上了。
“这披风是你买的？”柳颜姝问道。
燕修点了点头，道:“如今早晚还是挺凉的，你又没有带什么厚实衣服，今日里正好儿碰见这一件，便买了下来。”
柳颜姝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我很喜欢。”
让她觉得暖心的，不是这一件披风，而是对方时刻将她记在心间的行为。
“你喜欢就好。”燕修一边儿慢悠悠地赶着马车，一边儿问道:“今日里怎么突然又去了吴府？”
柳颜姝闻言顿了顿，将吴伊然的事情和燕修说了，又有些歉意地道:“她这个情况要想确定是否成功，少说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所以……”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儿。”燕修摇了摇头，道:“你想什么时候离开了，咱们便什么时候离开就是了。”
柳颜姝“嗯”了一声，对着燕修感慨道:“也不知那薛家三姑娘是怎么想的，她这般做，害得不仅是自己，更加连累了家族家里那些无辜的女子。”
甚至连薛家的那些未曾订下婚事的公子，多多少少的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就为了一个男子，值得吗？
“万事都是有因果的。”燕修说道:“薛家既然在教养她的时候没有教养好，那么所带来的后果，自然是要承担的，而家族里的其他人，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跟着承担相应的后果。”
柳颜姝闻言叹了口气，道:“是啊，人总会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
即使有些人，完全没有办法去选择自己过什么样的人生。
柳颜姝摇了摇头，不想这么多了，许多问题，她不是不知道，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认知，并不是她一个人便能够改变的了的。
而此时都城里，关于吴家小姐毁容的事情也已经传了个遍儿了。
宫里的周玄因着此事更加的心烦，听到薛贵妃请见的时候，想也没想的便拒绝了。
“让她待在宫里，照顾好大公主。”周玄冷声道。
薛贵妃闻言，只叹了一口气，写了一封信，让心腹带出了宫里。
对于薛家来说，只要薛贵妃在宫里地位依旧，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便能够减到最低。
而此时的程家，程五公子也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程夫人担忧地看向他，道:“小五，你这好歹吃些东西啊，坐在这里不说话，娘很是担心啊。”
程五公子眼珠子转了转，他到此时脑海里还有那个女人疯了一般地冲过来，将那液体泼向吴家小姐的场景。
索性他当时躲得快，若不然的话……想到他看到的吴家小姐的样子，程五公子便觉得不寒而栗。
他看向程夫人，急切地开口道:“娘，我不要和吴家定亲了。”
“这，这事儿……”程夫人有些犹豫，才刚刚出事情他们便后悔，确实显得有些急切了一些。
程五公子见自己母亲竟然犹豫，顿时不依不饶了起来，道:“我不管，她都毁容成了那样了，肯定恢复不好，我可不想以后每天都要见到那样一副吓人的脸。”
“娘，你也不想以后带着这样的儿媳妇出门儿，被人指指点点的吧？再说了，看着这样的脸，连饭都吃不下去，晚上睡觉只怕都会被吓醒！”程五公子说道。
事情发生之后，吴伊然被送回吴府的时候，程夫人还在吴府，自然也看到了吴伊然的样子。
闻言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接受不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犹豫，道:“若不然咱们且等一等？吴家请了那位柳大夫上门，指不定能治好么。”
程五公子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要和吴家成亲。那脸上的伤，就是华佗在世，也没办法治好！再说了，便是治好了也不行，我一看到她，就会想到当时的场面，那肉嗞的一声响了起来……”
这般说着，程五公子猛地摇头，道:“娘，你赶紧派人去把信物给要回来，这婚事绝对不能定下。”
今日里，吴夫人和程夫人将已经交换了信物，只等找个吉利的日子，便让官媒上府提亲。
事情发生的突然，当时又比较乱，程夫人一是没想到这些，二来么，当时也不好提这些。
这会儿抵不住程五公子的纠缠，只能点了点头，答应道:“娘这就让人去将信物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