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钊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仰着脸看着刑应烛,莫名地道:“去哪?”
“去你下午决定的地方。”刑应烛说。
盛钊:“……”
可是那可是个下午五点就关门的旅游景点——
这句话在盛钊脑子里转了三圈,愣是没说出口。
反正刑老板法外狂徒的名声已经坐实了,闯空门这种事儿有一就有二,盛钊三十六小时之前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少年,现在薛定谔的刑期都积累到拘役管制六个月了,多闯一次少闯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思及此,连盛钊自己都不由得震惊于自己的脑回路——他的接受程度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非但跟着个妖怪老板天南地北满哪儿跑,甚至现在居然都要被他同化了。
这不行这不行,盛钊晃了晃脑袋,心说刑应烛能无视人间法律,他可没那个能耐,还是小心为上。
盛钊下午随手点出的地方是个道观,就在苏州某条热闹的商业街上。
他们晚上八点多钟出的门,那条街上还是灯火通明,热闹得很。刑应烛虽然不在乎闯空门,却在乎在人类面前露脸,于是满脸不耐烦地拉着盛钊街前街后地逛了好几圈,用来消磨时间。
不过凭心而论,刑老板漂亮归漂亮,但顶着一张欠债脸也很要命,他浑身都散发着“心情不好”的信号,以至于行人看见他都下意识绕远两步走,只有盛钊顶着能结冰的低气压执着地走在他身边。
他俩人又转悠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把街上的商铺逛得关了门。
“不过那可是个道观。”盛钊忧心忡忡地说:“我在网上查了,这道观可在这好多年了,你进去没事儿吗?”
刑老板给了他一个标志性的嫌弃眼神,什么也没说,拉着他从侧门进去了。
道观几处要收门票的主殿已经锁上了大门,盛钊忐忑地四处看了看,生怕有哪突然窜出来个保安,把他俩逮个正着。
但谁知刑应烛这次没再干法外狂徒的事儿,他绕着道观的正殿转了一圈,看起来没有进门的意思,而是带着盛钊往后面走去了。
这处道观除了几处拜神的正殿之外,剩下大部分都是开放景点,晚上也没人看守。盛钊见他没有撬锁的意思,松了口气,心里莫名有点怪怪的,也不知道是期待落空还是怎么。
刑应烛的脚步最后停在了后院一处龟身驼碑的石雕旁边,那石雕在正殿后的拐口一角,周遭的杂草长得有人脚踝高,看起来平时也没什么人打理。
“这是什么?”盛钊问。
“你问这个雕塑?”刑应烛说:“是赑屃。”
盛钊端详了一会儿那块石头,没看出来上面有什么特殊的。
“有什么特别的么?”盛钊又问。
刑应烛这次没回答,他私下环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才伸出手来,动作熟稔地拍了拍那块碑。
从盛钊的视角看过去,他拍的不像是个冷冰冰的石雕,而像是什么老朋友的肩膀一样。
盛钊:“……”
我有一个猜测,盛钊木然地想。
还不等他自己在心里自问自答一下,他的猜测就成真了。
刑应烛手下那块石碑忽然毫无征兆地嗡鸣起来,分明是沉重的实心石块,却愣是原地震颤了起来,连带着周遭一片土地都震得厉害。
盛钊脚下不稳,一下子保持不了平衡,踉跄了一步向后倒去,被刑应烛一把捞住了。
“多吃点钙片补补。”刑老板说:“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虚呢。”
盛钊:“……”
你才虚,你全家都虚!
盛钊心里吐槽的这点功夫,刑应烛已经把他“拎”回了地面上,按着他的肩膀帮他站稳了。
这一眼之间,盛钊才发现,那座灰扑扑的石雕上忽然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层奶白色的荧光。片刻后,那光像是一层剥落的膜,从石雕上飘乎乎地下来,在半空中抽条成一个修长的人形。
这种出场方式显然比盛钊想象的要委婉多了,是以盛钊除了震惊之外,倒没生出什么恐惧心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刑应烛就站在身后,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那光晕很快整合成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对方面容温润如玉,身穿着一件极其复古的长衫,面上笑意盈盈的,跟刑应烛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个……赑屃先生。”盛钊试图开口缓和一下刑应烛的态度:“您好啊。”
“我不是赑屃,只是暂时寄宿在这座石雕里。”那位年轻男人态度很好地说:“我只是一只龙龟,先生叫我沉午就是了。”
盛钊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正式地尊称为先生,只听得飘飘然,哪能真的分清什么是什么,只能从背后拽了拽刑应烛的衣服,示意他赶紧说话。
沉午不卑不亢地回完了盛钊的话,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袖子,施施然退后一步,给刑应烛作了个揖,说道:“多年不见,您还是风采依然。”
盛钊:“……”
什么玩意,他刚才还觉得这哥们儿颇有风度,合着居然也是个彩虹屁预备役。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