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毕竟是第一次,很正常的,过几天便好了。”翠儿的声音极其温柔,比今天白日里听到的任何一句都要温柔。
木心在翠儿的安抚下,缓缓放松下来,原本一直拱着的身子慢慢变成平躺。她们每个人睡觉的位置并不宽,一个人显得宽阔,两个人则显得拥挤。木心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睡在她身侧翠儿的体温,像一个暖炉一般,源源不断地往自己这边输送热量。
许是身旁的翠儿给足了安慰,木心的呼吸逐渐平稳,两个人就这般凑合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帝王前来探望皇后,木心再次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闻公子,只是再见闻公子,却已经没了第一次在船上见到的时候的那般感觉。
最初的心动,似乎被那层层包裹的地位与权势全部隔阂开,她眼里看到的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帝王,而不再是那个带着傻劲儿却一心想要护她周全的闻公子。
木心甚至说不清自己孤身来到皇宫,到底是在自己的计划之内,还是只是单纯地为了闻公子而来,可如今看来,她即便有再多的想法也会被这绿瓦红墙隔断,永远也走不出这道藩篱的禁锢,哪怕她从来都不曾有过期盼。
“木心快去奉茶。”翠儿伸手捅了一下木心的胳膊,从方才帝王进到院子以后,木心做事就有些走神。
“昂,对。”木心猛地一惊,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二话不说忙上前为帝后二人沏茶。
帝王从头至尾,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一贯冷峻的脸上破天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所有的温柔全部笼罩在皇后的身上。木心沏完茶,连忙退出去,这个看似宽阔的空间令她窒息。
直到冷风打在她脸上,鼻尖变得通红,眼里被寒风旋出一抹泪之后,木心才回过神来。她伸手一把抹掉脸上莫名流出的冰凉液体,端着放着水壶的盘子去重新舔热水。
“陛下突然到访,臣妾尚未仔细准备,怠慢了陛下。”皇后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笑容,仿佛冰雪消融后的第一抹暖阳,总让人心头一热。
“无妨,朕乃是皇后的丈夫,哪有怠慢一说?”今晚的帝王比之前任何时候的帝王看着都要温柔,刀刻般的脸颊在烛光映衬中显得柔和,减弱了白日里的疏离,只剩下一股被夜色浸泡的温柔。
“陛下吃些点心吧,这是臣妾新学的桂花糕。”臣妾素白的手指从白玉般的瓷盘中拈出一块松软可口的桂花糕,诱人的香气像一缕含着痴怨的幽魂,使人一嗅便迫不及待想要咬上一口。
“这桂花糕的味道甚好,比那御膳房的厨子还要好上三分。”朱允文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细细品味,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皇后的脸颊因为帝王的夸赞平添了一抹微红,像清晨含苞待放的红色牡丹,饱满晶莹散发着幽幽的芬芳。
帝后二人,一言一句,你来我往,像两个相识已久的老友在浓浓的夜色中畅谈逝去的人生,又像是两个初尝情爱的年轻人,被昏黄烛光扰乱了心绪,只恨不得将对方埋进眼底,埋进心里,放在布兜里,永远尝起来。
这晚,帝王去了皇后的寝殿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踏出过房门,夜深人静时烛火熄灭,蕴着寒气的潮湿空气中凝着整个白日积淀出来的水汽,在精巧的绿瓦红墙间缓慢落下。
手里攥着帕子的木心躲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后面,两只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滴落。她咬紧牙关,像是要将所有即将流出来的泪水全部吞入腹中一般,硬生生地将所有的情绪压抑在唇齿之间,不敢展露分毫。
“木心,木心。”不远处的呼唤声逐渐变得清晰,一点一点朝木心逼近。木心知道,这是有人来寻她了。
木心伸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又用双手狠搓了几下略有些僵硬的脸颊,直搓得两颊发热透出微微的红意才罢手。
“翠儿姐姐,我在这儿。”木心随便拍了一下裙摆上不小心沾染的尘土,面上含笑地往翠儿所在的方向走去。
“木心,原来你在这儿啊。”翠儿快步向前,率先拉起木心的手,将她从黑漆漆的大树后面拉到有光亮的地方。“走吧,咱们快些回去,若是再不回去,张嬷嬷该生气了。”
木心知道这个张嬷嬷,她是皇后院中的老人,即便是皇后见了她也要给三分面子。这个张嬷嬷平时与小婢女们住在一个屋里,与小婢女们不同的是,张嬷嬷有一间独立的屋子,只是这些小婢女都要她来管。
“翠儿姐姐,那我们快些回去吧,免得被张嬷嬷骂。”方才一个人偷跑出来的时候,木心完全没有想到张嬷嬷这一遭,如今心头纠集的情绪早已经被翠儿的到来全部冲散,心头更迫切地自然是免了张嬷嬷的责骂。
“快些随我回去。”翠儿脸色一正,忙拉着木心的手,一路小跑着往院子里跑。等两人回了院子,屋里的烛火早已全部熄灭,翠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只以为她二人要被留在外面过夜了,却见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
两人此时全然不再想什么闻公子,张嬷嬷的事情了,只管猫着腰快步往屋子里钻。
许是张嬷嬷今日忘了关房门,一直等翠儿木心两人蹑手蹑脚地钻进各自的被窝之后,也不见张嬷嬷出现。夜晚无事发生,二人很快进入梦乡。
正月里魏国公的嫡子因失手误杀了李光度,被帝王贬为庶民。魏国公夫妻二人不忍心原本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如今变得比普通人还不如,上朝求帝王批准他夫妻二人离开国公府,去照顾儿子。
阖家团圆乃是天伦之乐,帝王宅心仁厚便允了。魏国公谢过帝王之后,第二日便带着徐夫人离开了国公府,转而去了那几乎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徐钦虽然没有因此丢了性命,但却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期间李盛曾来找过帝王一次,言语间尽是抱怨帝王包庇国公府,让自己的儿子枉送了性命,朱允文不愿意因为一个徐钦的事情,便失去李盛这样一个得力的人,于是颁布命令赐了李盛一个诏令。
这个诏令与寻常的诏令不同,说白了其实就是帝王送了一个人情,相当于口头承诺李盛,只要日后李盛有需要,只要他开口,帝王便会无条件支持。李盛毕竟是个自知之明的商人,虽然徐钦没有死,可自己却得到了一个巨大的好处,自然就老实了。
因着此事,朱允文不动声色地除掉了魏国公这个绊脚石,长兴侯的功劳可谓是最高。朱允文向来赏罚分明,虽然长兴侯乃是大明江山的一个不安定的棋子,可对于此时的朱允文而言,有时候,这种不安定的人反而是最好拿捏的。
又过了几日,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早先便显出病症的黄子澄终于在这个正月还没有到头的时候率先离开了人世,朱允文虽然很多时候不喜欢黄子澄的耿直,可毕竟是朝廷重臣,更是为了大明奉献一生。
身为帝王的朱允文不管是否情愿,终究是要去慰问一下黄子澄的家眷,以示皇恩。
黄子澄出棺的日子定在三日后,照例是要抬着黄子澄的棺木在皇城的街上走一遭。朱允文贵为帝王,无须等到出棺那日,而是在消息传来的当日便去了黄子澄的府邸。
喜欢明朝大昏君请大家收藏:明朝大昏君青豆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