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现实,但季子强却不愿这么做,在他看来,为了官帽只守业不创业,是一种不作为不负责的表现。他的信条就是,在其位就要谋好其政,事要做,业要创,安全稳定的局面要维护。有问题,想办法解决,有矛盾有纠纷,用心去调处。
“湖南的浏阳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这个‘中国花炮之乡’近几年发展得特别快,但花炮生产属于高危行业,一起安全事故很有可能就炸飞一批官帽,难不成因为这个原因,浏阳就不办花炮企业了?没有这些花炮企业,哪来的‘中国花炮之乡’?又哪来的一年15亿的税收?”这是季子强在一次会议上批评一些只守业不创业一把手时,举出的一个例子。
但这次招标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所以季子强就不需要在节外生枝,假如能用另外的一些项目换的徐海贵的老老实实,其实也还是季子强能够接受的一个现实,麻烦事一些,少一些这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了,话也说回来了,季子强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真要有人故意的找事,季子强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軟。
对季子强的这种做法,江可蕊是有点担心的,作为季子强的妻子,江可蕊为丈夫不做守业者而做创业者感到自豪,但是,她又不想看到丈夫因为干事创业锋芒毕露今天得罪这个,明天得罪那个,成为上级和下属的众矢之的。
所以,几次两人闲聊起来,她时不时的会提醒季子强一番,要季子强收敛一些,但季子强呢,嘴里是答应的干脆的很,连说‘好好好’的,干起事来依然是坚持到底,从某个角度说,也正是季子强的这种性格成就了他的今天吧。
季子强刚和秘书刘聊了几句,就见车本立兴匆匆的跑过来,季子强明白车本立肯定是要来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的,季子强就招呼他坐下。
果然这车本立一坐下就是滔滔不竭的感谢起来,那马屁拍的真让季子强感到肉麻,季子强连忙抬手制止住车本立的话头,说:“打住,打住,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我要看到一个高质量,高水准的大桥,下一步我会严令监督部门对你工程质量检查的。”
车本立很豪气的一拍胸膛说:“这一点问题都没有,季書記放心,这个项目可谓是来之不易,我不会让它给你丢人的,放心好了。”
季子强也相信,车本立是不敢拿这个项目开玩笑的,但防患于未然,季子强还是决定在下一步加强对大桥施工的监督和管理。
两人再说了一会,季子强却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宫老先生打来的,他说想请季子强夫妇明到他家里吃顿便饭。
季子强心中有点奇怪,按宫老爷子的性格脾气,他应该不会刻意的相邀自己,季子强略一沉吟,就说:“行,明天刚好是周末,我带我爱人一起到老先生家里叨扰一顿了。”
宫老先生也客气的说:“哈哈,季市长是客气了,你能来是我老头的荣幸啊。”
“那里,那里,这话应该是我说,哈哈。”
两人彼此客气了几句,这才结束通话,但放下了电话的季子强心中却总感觉有点什么事情,车本立很高兴的说:“季書記,那明天我陪你们一起过去吧?”
季子强愣了愣,点点头说:“好吧,那就明天一起过去。”
接着车本立又反复的强调说晚上给季子强单独开一席,表示表示自己的谢意,但季子强坚决的拒绝了,吃饭对季子强有时候真的时候真的是一个负担,自己和车本立也不需要用吃饭来表示相互的亲密程度了。
第二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早晨,季子强就带着江可蕊到领那个古旧的石板巷子里了,刚進去就见车本立在共老爷子的门口候着季子强,他们一起進了共老爷子的院子。
家里一下了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按说宫老爷子是会感到不习惯,因为季子强觉得宫老先生是一个清静惯了的人,但今天很奇怪,看上去宫老爷子挺高兴,叫唤着要老伴去菜场买这买那,车本立为了讨好老先生和季子强夫妇高兴,让助手开着车子送宫老先生的老伴和江可蕊去买菜。
这里老爷子就和季子强说起了一些书法,字画的趣事,几个人倒也谈的很是投机,但季子强却相信,老爷子肯定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和自己谈的,几次见他谈着谈着,就有一种想要转换话题的感觉,但直到吃饭,他也没有说什么。
中午的菜是江可蕊一手操办的,烧得非常的好,车本立和老爷子吃后连连夸赞,都给了很高的评价,说江可蕊的菜是色、香、味俱全,有一级厨师的水平。
“可蕊,烧菜能得到老先生肯定的人可不多,可见今天你是用了心的。”季子强也对老婆翘起了大拇指。
“那是,我可是把我平生所学的全都使出来了。”江可蕊停了下,又说,“咦,你什么意思,听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我平时给你烧菜都是没用心。”
“是啊,季書記,你这样说江台长可不对,快罚杯酒。”宫老先生说道。
季子强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说:“我可没这意思,我是说你平时烧菜用了十分的心,而今天给易老烧菜用了十二分的心。”
江可蕊就笑了,说:“这还差不多。不过,宫老先生发了话,酒还是要罚的。车老板,倒酒。”
车本立忙说:“江台长,我看季書記今天喝的不少,要不这杯酒让我代喝好了。”
“这个我可作不了主,你得问问宫老先生他们同不同意。”江可蕊说。
“不用代,我自己喝。”说着,季子强便端起酒杯,把酒干了。
这顿饭,吃了一个半时,饭后,车本立帮着江可蕊一起到厨房收拾碗筷去了,宫老先生面色就渐渐的沉了下来,说:“季書記,上次你到北江上任的时候作的那首《赴任》,水准还挺高的,只是意境有点孤傲了,所以我想说说我的看法。”
季子强闻言心中暗想,看来现在是要说道正题了,这说诗词只是一个幌子,只是不知道这个宫老先生今天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季子强一下就专注起来。
点点头,季子强说:“请宫老先生直言便是,我洗耳恭听。”
老先生说:“季書記啊,你的诗中本来是很有气势的,但感觉过于霸气了,上次在你办公室我没有说,今天既然遇到这个机会,也就谈谈。”
“嗯,嗯,也许老先生说的很对啊。”
“霸气是所有人类都拥有的潜在力量,这种力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可以靠着自身“气魄”震摄对方,但如果控制不好,会使周遭的人一并受牵连,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危险。”
季子强默默的点点头,他相信宫老先生是有所暗指的,季子强说:“是啊,老先生所言极是,过钢者易折,善柔者不败。所谓物过钢则易折,虽然强度很大,但是缺乏柔韧性地状态下,必然不是最强者,往往事与愿违,难以成功。”
宫老先生很欣赏季子强这种悟性,就继续说:“昨天云中書記来看我了,说到了一些你的事情,让我感到有些担忧。”
季子强粟然一惊,这应该不是一个好兆头,自己在北江市立足未稳,刚有点起色,要是李云中对自己心生厌恶,以后自己的处境就很麻烦了,虽然上次自己让李云中在大桥方案上支持了自己,但谁能摸透他的心思。
“这样啊,不知道云中書記对我那些不满意。”
宫老先生说:“云中書記没有明说,但好像感觉你很不安定,隐隐约约的提到你对谁在调查,他觉得你过于激進,没有容人心态。”
季子强明白了,一定是自己对易局长的调查引起了李云中書記的猜疑,觉得自己是在挑起战端,排除异己,李云中现在要的就是稳定,要的就是平衡,上次他支持自己大桥的新方案,其实出发点也就是为了一个平衡,现在他感觉到自己过于强势,大有压垮杨喻义等人的趋势,所以他开始对自己有所防范了。
当然了,从李云中的角度来说,他是对的,因为很多事情都具有连锁反应的,自己对杨喻义打压的过狠,杨喻义自然就会还击,不要说北江市不能稳定,只怕连北江市都会卷入争斗,李云中是绝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情况发生。
也许,李云中正是要借宫老先生的口,给自己发出一种警告。
季子强低头想了想,说:“其实说真的,我也不想那样做,但有时候啊,身不由己,每一件事情都让你无路可退。”
“季書記,我给你写一副字吧?”宫老先生主动的说。
“奥,那感谢不尽。”但季子强还是奇怪,为什么正在谈论着这个事情,宫老先生又转到写字上去了。
这面宫老先生就走了字案边,拿起狼毫,沾满了浓墨,凝神屏气,唰唰唰的几个大字跃然纸上,字写得軟润而不失气劲,如一副温軟皮囊下包裹着一具铮铮铁骨,季子强近前一看,四个大字“难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