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婵这么急这要走,可是朕哪里做得不好,让阿婵生气了?”
姬星梧垂了如扇的长睫,掩去了眼底危险之色,犹如委屈的羊羔一般。
明婵心下一颤,说不得是什么感觉。明明他看着是那么无害,那么让人忍不住去保护,然而总有一种违和感横在心头。
她没有像当初在珮郡客栈时候那样出言安抚他,只是僵立在门口开始想着待会雍王死了她该怎么洗脱嫌疑。
是的,她感觉自己今晚是走不掉了。
“时候不早了,阿婵和朕一道回宣和殿休息吧。”姬星梧
明婵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感觉哪里不对了,寻常的时候,姬星梧在她面前都是如寻常人家一样自称“我”的,然而偶尔有时候会自称“朕”。
左右他想怎么自称都与她无所谓,所有她从前也没有太在意。然而今日再看,明婵微妙的察觉到,他应当是不高兴了。
两人正要走,身后的房间却突然传来一声碗砰然落地的声音,伴随女子一声凄厉的:“王爷——”
明婵眼角一跳,身侧的人已经站住了脚步。
“皇叔似乎出什么事了,阿婵可要随朕一道回去看看?”
明婵赶紧摇头:“不了不了,我今晚太困了。”
这话倒是不假,这要是放在往常,做了这么大的事,她怕是三天都睡不着。然而今晚不知为何,一直困倦的很,总是忍不住昏昏欲睡。她一直是硬撑着的,
“曹驭,送阿婵回去。”姬星梧瞥向身后。
曹驭赶紧恭敬的应是,然后提着宫灯走在前面,做了个请的姿势。
明婵赶紧跟了上去。
姬星梧看着明婵背影,廊下高悬着的宫灯照耀下,将映在青石地上晦暗的影子拉得更为颀长。
今晚,他本可以直接将人全部拿下处死的,也用不着废这些弯弯绕绕。然而,一方面,他总是要在他面前维护住这副和善心软的好人模样。
另外一个最重要的理由,便是他想让明婵自己费心思亲手报了她的仇,这样她才能解了心结,心甘情愿留下来。
一队金吾卫匆匆从赶过来,整齐的跪在廊下不远处青砖地上。
首将恭敬的道:“陛下,已经将此处围住了,雍王的人也都已经拿下。”
“雍王妃毒害雍王,赐死吧。”姬星梧淡漠的留下一句话,拂袖离去。
“臣领命,恭送陛下。”
烛光忽明忽暗,雍王瞳孔圆瞪望着帐顶,七窍出血。
雍王妃哭天喊地的扑在雍王身上,她尚且没有子嗣,才不到二十的年华,费劲心机坐上王妃之位,不想从此以后守寡啊。
婢女们进进出出,到处找人,然而这附近是曹驭特意选的位置,附近几处宫殿都空了出来,金吾卫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婢女们看到侍卫过来,惊喜的就要上去拉人救救,然而着着金甲的侍卫却刷刷拔刀将人架住。
瞬间,西殿这一片被一阵惊恐的呼声淹没。
轿辇摇摇晃晃往宣和殿而去,明婵趴在小桌上已经昏睡了过去,桌上还摆着热腾腾的茶。上轿辇前曹驭还催促她困了就喝些茶,而然她困极了,压根就不想喝,这会儿事情都办完了还委屈自己做什么,该睡就睡也没必要逼着自己清醒。
终于,宣和殿到了。
香竹赶紧叫了几个嬷嬷上前将明婵抱下了轿辇,然后往寝房而去。
房内地龙烧的暖融融的,被窝也被暖好了。
香竹将明婵放在床上,又小心的为其换好寝衣,最后将被子小心的掖好。
宫女们将床幔放下,然后便赶紧退下了。
香竹将蜡烛全都吹灭,便去了耳房守夜了。
耳房一片漆黑,香竹将蜡烛点亮了,才想起来,今天天黑后似乎就再没有见到过小主带进宫里来的那个贴身婢女青柳了。
然而今夜太晚了些,香竹想着是不是今晚小主不在,她便去哪躲懒了,便也没有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香竹和衣躺在床上,就快要睡过去了。门外又匆匆的传来了动静,接着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这么晚了,谁敢这么没规矩在宣和殿乱闯。香竹赶紧就匆匆起了身,脑中立刻就浮现一个人。
不不不,陛下虽然对小主格外看中,然而从来不曾做什么逾矩的事情,只是在暗地里筹备着封后的事。
这么半夜的过来,应当不是想安置,只是想看看小主吧。
在侧殿伺候的宫人里,有的也忍不住猜测小主是不是陛下为谁立的挡箭牌,陛下所爱的可能另有其人。
然而香竹却知道,那是因为陛下尊重小主,不愿意违背小主的意愿,否则就凭着那样言听计从的纵容,怕只要小主点了头,别说凤印了,玉玺都能送到小主手里。
曹驭将门推开让陛下进去,便恭敬的关了门,然后自行离开了。
姬星梧三千墨发如瀑倾散而下,着着单薄的长衫,腰间白色的衣带松散的系着。
香竹赶紧出来行礼,心下忐忑不已。
“退下罢。”姬星梧将烛台重新点燃,语气没什么波澜。
香竹心下担心明婵,然而却不敢说什么,赶紧就叩首告退了。
姬星梧放下火折子,走至床边撩起床幔。
明婵睡得格外的沉,毫无知觉的张着嘴,发出呼咻呼咻的呼吸声。
这声音的节奏别有规矩,格外催眠。
姬星梧抬手,擦去她唇角流下的银丝,眸中泛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在床边坐下,看见明婵露着胳膊的手就放在被上,天还是太冷了些,于是便抬手将她的手臂放被子里盖好。
这一觉明婵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看见床帷在晃动,香竹赶紧匆匆过去,惊喜的道:“小主可是醒了?”
明婵自己拽来了床幔,让已经暗下去的阳光照了进来。她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努力适应着这样刺眼的光线,虚着视线望着外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瞧着天色还不是很亮?”
“小主,现在已经是下午未时了,您这是睡了快一天了。”香竹眸中紧张之色终于缓和了下去,赶紧连声问,“奴婢害怕你出什么事,还去请了太医,太医都说您只是太累了。睡了这么久,您可有何处不适?”
明婵额角一阵抽痛,她昨日分明也没喝多少啊,难道这宫里的酒就是要比外面要更醉人些?都怪她昨日太困了些,竟然连醒酒汤都没喝就睡下了。
“香竹我头痛,我还得再睡会儿。”明婵说着皱眉又躺了回去。
“小主,您可不能再睡了,睡多了伤身,等再起来头会更痛。”香竹说着,吩咐身后的宫女道,“把小厨房的药粥温上,让人来伺候小主洗漱。”
候在身后的小宫女赶紧屈膝应是。
“小主,那药粥是陛下特意吩咐太医为您备下的,就是怕您头痛。”香竹劝道,“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胃怕是要饿坏了,总归是要起来喝一点的,喝完药粥定然就不会这般疼了。”
明婵胃里空空的,一阵不舒服,便忍着困意起了身。
洗漱完,明婵坐在桌边喝着热腾腾的药粥,胃里总算回暖了些。脑中也渐渐的清明了起来,她想起了昨晚的事。
“我睡得太久了些,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事?”明婵无意的开口。
“倒是有一桩事,只是小主现在正用膳,这时候谈其怕是不太合适。”香竹赶紧道,“还是等用完了膳,奴婢再陪小主一道去看看如何。”
“都行。”明婵心知肚明是什么事,然而面上还是要做着不知情的样子。
香竹想起青柳,就犹豫着问了一嘴:“小主,奴婢昨晚到现在就一直没见到过青柳。找了许久也不曾有人见过她,怕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青柳不见了,她去做什么了?
明婵心下涌上莫名不详的预感来,她无意识的喝了一口粥,差点呛到。
香竹赶紧道:“小主慢些。”
胃里暖意融融,明婵放下碗,起身道:“让人去找找,别的走到什么地方迷了路。”
香竹赶紧道:“小主此事交由奴婢们来,您不舒服,就别跑的太远了。”
宫女们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我不累。”明婵抬脚踏出了门,正要去院子里先找找看看人是不是真不见了。
却在这时候,对面有一行人朝他们走来。为首的是一个着着广袖绞银丝,容貌隽秀,眉目温和含笑的模样,叫人一眼看过去心下就忍不住一跳。
“阿婵终于醒了。”好看的眉头微微颦,他眸带责备,语气中却带着满满的关心,“昨夜喝那么多,如今头可还疼?”
明婵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僵硬,他们已经发现雍王死了,却没有人来问过她,想是没有人怀疑是她干的了。
“我没事了,只是我那婢女不见了。”明婵勉强的笑了笑,“今日耽搁的太久了,等找到我那婢女,我们就得出宫了。”
一秒記住『三五文学→』为您提供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