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三公子的身上。
如他这般的人,走到何处都是最亮眼的存在,还有一些疑惑的目光落在沈长歌的身上,他们或许在想,这么美的公子哥,身后为何会带着一个如此丑陋的婢女?
三公子一路走到船舱内部。
里面安静了许多。
这时候,三公子停下脚步,他坐在一个男子面前,对沈长歌道:“阿丑,把东西给他。”
沈长歌走过去,将信筒双手奉上。
男子借过信筒,看向三公子,调侃道:“你这次带的婢女,可不符合你一贯的风格啊。”
三公子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在鼻前嗅了嗅,他笑道:“那你猜猜,她能活多久?”
男子道:“这取决于你,我可猜不出来。”
人命在他们口中如此轻贱,仿佛不值一提,只是几句笑谈。
沈长歌只是静静地站在三公子身侧,看起来谦卑恭顺。
酒过半晌,三公子对面前的男子道:“这封信,你亲自去交给他,不可假手他人。”
男子略有疑惑,道:“这桩生意利润可不低,你为何不亲自谈?”
三公子捋了捋肩头的垂发,半眯着眼,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
而他似乎忘了,他自己的本质也是一个商人。
“也罢。”男子起身,他的目光在沈长歌脸上停留一秒,然后带着信筒离开了三公子的视线。
沈长歌不过是晃了一眼,这个男子就没有踪影了。
现在,这艘画舫在河面上游行,四面环水,他是如何在一瞬间就消失的?
世上有此等轻功之人,会是谁呢?
三公子冷不丁地问了句:“在想什么?”
沈长歌收回思绪,道:“没想什么。”
三公子一把拉住沈长歌的手,将她按在对面的椅子上,他眼神慵懒,打量着她,唤道:“阿丑。”
灯火之下,沈长歌脸上的红胭脂已经不太明显,反而那双眸子是越发明亮。
沈长歌不明所以,她只是乖乖地坐下,“公子......”
三公子吐了两个字:“喝酒。”
他将杯子推到沈长歌面前。
沈长歌是个多疑的人,她不禁在想这杯酒里面,会不会有别的东西。其实怪不得她多想,谁让三公子就是一个心思古怪的人呢?
三公子轻笑一声,看穿了沈长歌的心思,道:“我若是要杀一个人,绝对不只是毒酒这么轻松。”
的确如此,所有死在三公子手里的人,那可都是死状凄惨。
沈长歌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此酒灼烈,呛得她喉咙有些生疼,令她咳了几声。
三公子道:“好酒是要慢慢品的,你这种喝法,只是糟蹋了。”
他忽然弯腰,朝沈长歌伸出手,不经意地放在她的唇边,轻轻拂去她唇角的酒渍。
这一刻,三公子的眼神异常温柔,似这河面潺潺流淌的水一般。
沈长歌以为现在的三公子只是她的错觉,就当她仔细看的时候,三公子已经恢复到他一贯的样子,他的眼角永远挂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而他的笑意,总是让人心生寒凉。
三公子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在刚才那一刻,他会对一个丫鬟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为她擦去了酒渍。
他甩了甩衣袖,道:“走吧。”
离开画舫之后,二人徒步而行。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路上漆黑一片。
沈长歌想不明白,既然三公子要回府,为何不乘车轿,反而选择步行?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四周一片寂静,三公子似乎是故意往偏僻的小道上走。
走了片刻,三公子停下脚步,他勾起鬓角长发,露出左半边脸,蓝色的瞳孔在夜间异常明亮幽邃。
他的唇角渐渐弯起。
“都出来吧。”
瞬间,从林子里齐刷刷飞下来一堆人,他们都是身着黑衣,蒙住自己的脸,手里拿着兵器。
兵刃上反射着幽冷的月光。
沈长歌粗略地看了一眼,数了数,来者有十人,看他们的架势,身手不凡,不像是普通的杀手。
看来,三公子是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踪他,所以故意走到这里把他们引出来,或者说一开始就是引蛇出洞。
宁可得罪皇帝,不可得罪三公子......这句话沈长歌还是听说过的,她知道三公子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但她还没见识过他的身手。
三公子有这个自信全身而退吗?看他这副病弱的样子,估计有点悬吧。
沈长歌心想,若是趁这个时候,三公子与蒙面人打起来,她不是就可以离开了吗?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只是还没得到她想要的证据,内心有些不甘。
但来日方长,以她对南宫奕的了解,她总能得到关于他的证据,没必要把自己耗在这里。三公子可是比南宫奕更危险的人物。
想到这,沈长歌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就当她即将转身溜走的时候。
三公子打开折扇,白色的扇布在蒙面人脖颈处一过,十人齐齐倒地,而他的折扇上,依旧是纤尘不染。
他偏过头,瞥见沈长歌。
下一瞬,三公子揽过沈长歌的肩,他以轻功带她飞跃这片丛林,回到了他的府邸。
三公子将沈长歌丢在地上,他低头看着她,“你刚才是想逃走?”
沈长歌从地上站起来,她掸了掸衣角的灰尘,脸色平静,道:“公子误会了,我只是去拾起公子的发带。”
她说罢,伸手递出一条白色的发带。
如果仔细看的话,沈长歌的手腕有些细微的发抖,三公子的身上有一股骇人的气息,令她浑身的皮肤警觉起来。
三公子狐疑地打量着沈长歌,刚才在林间的时候,他绝对感觉到她在逃走。
可这个女人还能如此淡然地站在他面前,好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有趣的人了。
三公子接过她手上的发带,“夜深了,下去吧。”
沈长歌低垂着头,道:“是。”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