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她不笨,或许早就猜到三公子对她的意图了。
但她同样清楚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不爱他,也不可能会爱上他。
所以沈长歌只能努力和他保持距离,道:“公子想留的人,哪有留不住的呢?你想做的事情,不是很容易成功吗?”
三公子又灌了一杯酒,道:“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呢?就好比眼前这件事、这个人,我就得不到。”
沈长歌眼眸低垂,她唇角始终保持点略微的笑意,“如果有三公子不能做到的,那这件事本身必然是错的事,如果有三公子有留不下的人,那这个人必然就是错的人。就应当及时住手、趁早撤离。”
听到这话,三公子却是突然攥住沈长歌的手腕,他瞬间又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眼睛里布满通红的血丝,质问道:“你是在告诉我,我们之间本身就是错误吗?”
沈长歌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如果不喜欢,就一定会拒绝得干净彻底。
她对上三公子的目光,道:“从一开始,我就是带着目的和你相遇,包括留在府上的那一个月,我都是有目的的,因为我想得到那些证据。”
“你倒是坦诚,呵......”三公子的手越发用力了些,继续道:“可是,你沈长歌凭什么想进入我的世界就进入,想离开的时候就离开?”
沈长歌心想,三公子极少唤沈长歌的名字,通常都是唤她“阿丑”,这一次,他是真的恨上她了。
这样也好,宁愿成为仇人,也不要互相亏欠。
沈长歌挑眉反问:“所以呢?三公子想杀了我吗?”
三公子松开手,却紧紧捏住沈长歌的脖子,她的脖颈如此纤细,似乎一捏就可以捏断,只要再用一点点力气,她就死了,世上就再没有人可以扰乱他的心神。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下不去手呢?
沈长歌可真是个狠毒的人,竟然说他想杀她。
就在三公子失神之际,窗户外一道飞镖射过来,正中他的手掌中。
他松开手,殷红的血染了沈长歌的衣襟。
小五从外面跳进来,挡在沈长歌面前,拔剑直向三公子。
三公子握成拳,眼神里淬满了冷意,浑身都散发着寒意,沈长歌今日过来是有备而来,她在防着他,一直在防着他。
想到这,三公子牵起一丝自嘲之笑,“原来,你从未信过我。”
沈长歌伸手按在小五肩膀上,道:“你先退下。”
小五满是担忧,“可是小姐这......”
沈长歌:“退下吧。”
“是。”小五将剑收起来,离开了房间。
小五出去之后,只剩三公子和沈长歌四目相对。
空气寂静得有些诡异。
沈长歌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她直接扎在自己的右手上,下手利落狠绝,没有一丝犹豫。
整个过程中,沈长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锋利的刀刃只是扎在桌子上一样。受的伤多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三公子想不到沈长歌会做出如此行为,他都被吓了一跳,心里某个地方异常慌乱。
他抓起沈长歌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沈长歌面不改色,道:“还给你的。”
既然她的人伤了三公子,那么她就伤自己一刀,永不相欠。
三公子恍然大悟,他算是明白了沈长歌的想法,眼神慢慢落在她手掌上的伤口,道:“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句话似曾相识,记忆中,仿佛有人这样说过。
沈长歌将匕首收回腰间,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坐在三公子面前,她吐出一句:“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天一亮,她就可以走了。
三公子也平静下来,他拉过沈长歌的手,用干净的纱布缠绕着她的伤口。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一边包扎,还一边吹气,喃喃道:“阿丑,不疼......”
姿态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沈长歌却问:“你自己也受了伤,为什么不......”
三公子抬眸,道:“嘘,不许说话,你说的话让我很难过,所以这两个时辰,你不许开口。”
沈长歌一脸无奈,或许从始至终,她都不了解三公子。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她该说的都说完了。
三公子包扎好之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对沈长歌道:“生平第一次为别人这样做,心里竟然还挺开心的。”
沈长歌:“多谢。”
三公子敲了下沈长歌的头,以示惩戒,“不许说话,忘记了吗?”
这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对于沈长歌而言,却是十分漫长,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身边的这个男人。
第一束曙光照进这个安静的竹屋里面,带来了一屋子的光亮。
沈长歌道:“天亮了,你该告诉我了。”
三公子眼神有些怅惋,原来一夜时光是如此迅速,这一场梦,醒得太快了。
他提笔写下了一行字,然后递给沈长歌。
“南宫奕就在这个地方,我遵守承诺,告诉你了。”
其实,三公子并不想告诉沈长歌,因为她一旦知道了,他就再没有能留下她的东西了。
沈长歌眼神一凝,记住了那一行字,她起身,道:“多谢。”
她推开门,往外面走去。
三公子脱口而出一句:“等等。”
沈长歌没有转过身,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就当沈长歌以为三公子又想用什么方法刁难她的时候,三公子却说了句:“你离开的时候,记得多看一看这大片的桃花林,曦光之下的桃花,最是美丽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诵读古老的诗篇。
就在这一刻,沈长歌的鼻尖莫名有些泛酸,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三公子无奈苦笑,从头到尾,她留给他的都只是一个“好”字。
这桃花林原是为她所种,到头来却还是留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