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在挖什么
青芒是大祭司谷里土生土长的青鹰族，但他和族内所有人都不一样。
当年他还小的时候，跟他同龄的人，早就会说兽人族的语言，跟在长辈们身后，叽叽喳喳地讨要食物时，他什么都不会说，永远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坐在某一处地方。
即便是饿肚子了，也只会睁着一双眼，盯着那些分发食物的长辈。
那时候，负责分发食物的，不是黑水，是上一任的使领，当时那使领上了年纪，经常忘东忘西，分发食物的时候，如果不是自己主动上来排队或是开口索要，他经常会遗忘。
但大祭司谷的人，都会自己去索要，倒是没人会饿肚子。
只有青芒。
他大概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同龄的孩子，饥饿的时候就会哇哇大哭，缠着长辈们索要食物，但他不会，他好像天生比别人迟钝，不会哭不会闹，一声都不会发。
被忽略了，也只会坐在一边看着，不会去讨要食物。
“我记得，当时黑云跟他差不多大，见他总是饿着，经常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龙涣闲聊似的，跟秦湘说起以往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饿肚子的缘故，那时候，青芒发育得很缓慢，别人在拼命长个头的时候，他始终不见长，好像一年两年就那么高。
当时他的阿妈，是好几个人的配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哪个。
再加上，那些人看他就像是个傻子一样，不会哭不会闹，也不长个，都以为他活不长，或是个小废物，更加懒得管他的事情。
他的阿妈孩子很多，或许有时候是想管的，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青芒有阿爸阿妈，但就像是个孤儿一样，从没人管过他。
后来黑云把他捡回去了，和黑水一起照顾他，带着他玩。
那时候黑水和黑云跟龙涣的关系很好，连带着他们几个在一起玩。
大祭司谷里的人都知道，龙涣是被当成下一任大祭司培养的，眼见着青芒和龙涣关系变好，大祭司谷里的其他人，也开始对青芒好。
秦湘听到这，轻啧了一声，虽然这里的人，未必知道‘拜高踩低’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但他们却身体力行着，演绎着这四个字。
秦湘思及此，看了一眼沉默着吃饭的青芒，好奇地问：“那他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
“大概……四五年前？”龙涣回想了一下，“不是很早之前的事情。”
他仔细想了想，当时好像是黑云生病。
青芒和黑云住在一起，那天半夜，黑云突然起热，睡得谁都叫不醒。
龙涣当时已经休息了，青芒忽然跑过来，晃醒了他。
见龙涣醒过来，青芒直接在他面前跪下来。
龙涣当时都有些被吓到了，询问他怎么回事。
问完之后，他忽然想起来，青芒不会说话。
但没等他再说什么，青芒忽然开了口，只说了两个字：黑云。
龙涣有些惊诧地看着他，问他说了什么。
青芒张了张嘴，好像很费劲似的，却掷地有声地再次说出了两个字：“黑云。”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病了。”
龙涣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顾不上惊讶于青芒开口说话，便带上青芒，去请提兰阿妈，给黑云治疗。
当时大祭司谷里没有其他巫医，小病小伤的，都是由提兰阿妈治疗的。
“从那之后，他就会开口说话了？”秦湘问。
龙涣嗯了一声，“对，但他还是很少开口，开口了也很难说一大段话。不过近些年越来越好了，私下里和黑云黑水他们在一起，也会时常说上两句。”
秦湘看见青芒将吃剩下的骨头扔在了旁边，然后他便起身往河边的方向去了，一直沉默不语。
秦湘收回目光，道：“看样子，他和黑云关系挺好的。”
“嗯。”龙涣点头。
但，可以理解。
当时大祭司谷里的人都不待见青芒这个小哑巴，只有黑云带着他玩，分食物给他，还收留了他。
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关系自然好。
“吃饱了吗？”龙涣见秦湘停下来不吃了，便问道。
秦湘回过神来，笑了下，“嗯，不想吃了。”
龙涣拉着她起身，“那去河边？”他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地道：“我看你今天一天没去河边清理了。”
秦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龙涣是什么意思，瞬间小脸通红。
这几天是她的大姨妈期，在大祭司谷的时候，她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河边清理一下。
今天来到这里前，她特意整理过，再者‘亲戚’基本上都走了，她今天没时间也忘记去清理了。
没承想龙涣还记着。
……太尴尬了。
秦湘眼神飘忽着，道：“那什么，别说了，我们现在去……”
龙涣没多想，握住她的手，“青芒去了那边，我们去后面的河边。”
这附近有两条河流，一条大河，一条小溪。
青芒去了前面的大河，龙涣便带着秦湘往后面的小溪流边走。
其他人瞧见他们往后面的林子去，便猜到龙涣和秦湘要去哪儿，但他们也没多想，只以为秦湘和龙涣是去河边喝点水。
但秦湘和龙涣往那边去了，其他人便自动避开了他们，跟着青芒往前面的大河去了。
……
秦湘和龙涣在河边各自清洗了一下后，回到聚集地。
青芒和其他人也都回来了。
青芒坐在火堆边，少年依旧寒着脸，盯着火堆，煌煌火光都温暖不了他似的。
在看到秦湘和龙涣回来时，他才站起身来，“大祭司，我们不继续了吗？”
秦湘和龙涣都知道，青芒指的是挖土的事。
龙涣道：“今天太晚了，先睡觉，明天早上再来。”
青芒盯着他们看了几秒，似乎有什么想问的，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只是点点头，便重新坐下来，一副要去休息的模样。
龙涣看着他那神情，问道：“青芒，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
“我……”青芒有些犹豫似的。
秦湘了然道：“你是不是想问问，我们这是在挖什么？”
青芒抬头看向秦湘，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被火光映照得亮晶晶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