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穆雪衣过得非常开心。
她这一辈子都没把麻将打得这么过瘾过,从晚上打到天亮,吃个早饭又从天亮打到天黑。从她口中吐出的高频词汇已经不是“阿月”,而是“洗牌”。
本来刚刚复合这节骨眼,又是周末,周枕月想带穆雪衣去一些比较浪漫的场所过过二人世界,诉说一下埋在心底许多年的心事。
可穆雪衣打麻将打得上了头,甚至在第二天上午叫人买了张自动麻将桌运过来,直接连洗牌的过程都免了。
葛薇浓和林可妮打得哈欠连天,穆雪衣一句“给你们算加班,按节假日三薪算”,那俩人立刻神采奕奕。
周枕月觉得,在这短短两天,这副麻将都已经被盘得包浆了。
难道这个人一点都不想和自己过二人世界么?
她把一张五条卡进四条和六条中间,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这场牌局从礼拜五下午打到了礼拜天下午。打到最后,葛薇浓也撑不住了,说是就算五倍薪资也不要了。
休息的时候,穆雪衣和林可妮去厨房准备饭菜,周枕月坐在沙发上喝茶,葛薇浓回卧室趴着打瞌睡。
马上要入眠时,手机突然响了。
葛薇浓啧了一声,接通电话放在耳边。“喂?”
祁宴的声音传出:“怎么回事,为什么周末两天都没见小穆总回家?”
葛薇浓眼睛都困得睁不开:“在我家打牌呢,和周总一起。”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她们现在应该避嫌,万一被发现了后果会很严重。你该劝着小穆总一点。”
“要是平常我也就劝着了,”葛薇浓翻了个身,背对阳光,“可是她和周总才把话说开,刚刚正式复合。等过了这两天吧。”
祁宴:“她们……已经在一起了?”
葛薇浓听出了祁宴语气中的颤抖,原本半阖的眼睛睁开,有些复杂地说:
“阿宴,她迟早会和周枕月在一起的,你决定跟着她的第一天我就明确告诉过你这件事。”
祁宴:“……我知道。”
葛薇浓:“你最好知道。”
祁宴沉默了。
葛薇浓知道她的心思,叹了口气,劝道:“我早就和你说过,她和周枕月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和你我这种人本质上是不一样的。别看她童年多坎坷,一直过得都很痛苦,但她仍然属于上流社会。人家打小学的是豪门礼仪,念着最好的学校,拿着重本的文凭,脑子里装的是金融经济管理那些东西。所以能和她真正契合的,只有同样出身豪门、念着财经类专业的周董事长,而不是像你我这样连西餐刀叉都不知道该拿左手还是右手的普通人。……早点绝了你的念想吧。”
祁宴:“……知道了,挂了。”
葛薇浓把手机塞回枕头下面,闭了闭眼,睡意却消失了。
唉。
左右睡不着,她干脆爬起来,走到客厅。
周枕月坐在沙发上喝茶,腰背习惯性挺得端正,垂着眼,微微吹着滚烫的茶水。
系着围裙的穆雪衣从厨房走出来,两根手指捻着一块剥好的虾仁,小碎步过来,递到周枕月嘴边,“阿月,尝尝。”
周枕月便放下了茶杯,打开一点唇缝咬住。
细细咀嚼后,等吞咽完,她才很有礼教地开口说话:“咸了。”
穆雪衣抿了一下指尖上沾的汁水。
“我再加点糖。”她转身走回厨房。
葛薇浓在周枕月身边坐下,想到刚刚那个电话,思索着是不是该和对方说点什么。
目光一偏,不经意落在了周枕月手中的手机屏幕上。
是淘宝的购物车页面。
最顶端的两个商品显然是新加进去的,第一个是一张粉蓝色可爱风的自动麻将桌,第二个是一套hellokitty的粉色猫猫麻将。
……是要送给小穆总的吧。
葛薇浓默默地笑了笑,拿起茶杯。
算了,有些闹心的话还是别说比较好。
小两口甜甜蜜蜜的,不要有烦恼,比啥不强?
穆家。
祁宴挂掉电话后,把手机扔在床上,软塌塌地瘫坐在沙发里。
长发披散在脸颊侧边,掩住了她的眼睛。
阶级……
苦涩地轻笑,低头抚着裙边。
她何尝不知道,她和穆雪衣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还记得之前在皋川,有一次饭桌上,穆雪衣和她们开玩笑,说葛薇浓这个人言论起事来和swot模型一样,板正而无趣。
葛薇浓和她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知道穆雪衣口中的swot模型是什么。
那一瞬间,她在穆雪衣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落。
……如果那个周氏的总裁在这里,她一定能明白swot模型是什么,还会很默契地和穆雪衣相视会心一笑。
那时她就明白,人和人之间是有壁的。
但是……
这层壁,有没有可能被打破呢?
如果她没有办法去到那个更高一点的世界,或许……可以把那个人拽进属于她的破败中……
这个诡谲的念头像针一样,在毫无防备时,猛地刺破她原以为不可能有任何撼动的良心。
还没来得及细思,房门忽然被敲响。
咚咚咚。
“请进。”她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管家打开门,恭敬地说:“夫人,穆总请您到花园里喝茶。”
祁宴:“好,我这就下去。”
南方人,似乎总是特别爱喝茶。
祁宴这个北方人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习惯每天喝茶这种事。
下楼,到了花园,落座在穆国丞身边,很自然地端起茶杯,听对方念叨一些琐事。
中年男人说的无非就是些油腻腻的大话,就爱说给漂亮女人听,仿佛是他们业余时除了高尔夫和做spa之外最有营养的兴趣爱好。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洋洋洒洒地覆在人的皮肤上。
祁宴静静地听着,却没几句真正听进心里。
穆国丞说得多了,看祁宴一直不吭声,便问:
“宴宴,你在想什么?”
祁宴放在茶桌上的五指轻轻一缩。
现在……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我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她开口时,心跳不正常地加速,“我有点担心……”
穆国丞握住了她的手,很关心地问:“怎么了?”
祁宴默默吸了一口气,看向穆国丞,“你的那个二女儿,总觉得她不如你想象中那么无能。这次的交易牵涉数额这么大,你是不是该多留一个心眼?”
穆国丞闻言,眉头皱起。
“原来你也在担心这件事。说实话,自从发现讯云用来交易的是一个新注册的挂牌公司,我就有点不安。”
祁宴:“雪衣和庄羽柔关系那么好,你就没有想过,她们或许会有什么暗地里的小动作?”
穆国丞沉吟,“你说得……也有道理,我这女儿还是不能小看了。那么你有什么想法?”
祁宴看向地面,声音很轻:“我要是说了,你会觉得我心肠蛇蝎吗?”
“蛇蝎?”穆国丞狂妄地一笑,“我就喜欢蛇蝎的女人,太蠢的只配让我玩玩。你要知道,就因为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我才娶你。”
祁宴抿了口茶,指尖捏得发白。
她压低了声音,“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在这次交易开始之前,先一步把‘公司法人’变更为她。这样的话,如果以后出事了,她就会成为第一负责人,为你,为穆氏……扛锅,顶包。”
抬起眼,眼底幽深。
“女儿为父亲坐牢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穆国丞眉尾一挑,思索了一会儿。
“……你这建议有点意思。”他笑了两声,“啧,你这小妈做的,果真是有点毒辣。”
祁宴端起茶杯,掩住下半张脸,淡淡地说:“我都是为了你着想。”
穆国丞:“嗯,的确,变更法人这一招……”
他低低笑了笑,“多谢你的提醒了。”
“不过,”穆国丞拿起茶杯转着看,“万一东窗事发,她真的就这么进去了,一辈子可就毁了。你这么把她往火坑里推,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祁宴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茶杯里漂浮着的几根茶叶,许久都没有眨眼。
她不怕良心不安。
她只怕这辈子老了以后,问心有愧。
所以,她只要做让自己无悔无愧的事就好了。
今天选择把这番话和穆国丞说出来,她想,她是不会后悔的。
周末的晚上了,穆雪衣和周枕月从葛薇浓家里出来,准备各自回家。
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为了不让穆国丞起疑,穆雪衣很有必要回穆家一趟。
走的时候,林可妮特地打包了一份菜给穆雪衣,让她带给祁宴尝尝。
出了小区,周枕月和穆雪衣坐上小艾开来的车。
这时候,周枕月才开口问:“祁宴……就是那个祁清的妹妹,你现在的小妈?”
穆雪衣:“嗯。之前在皋川的时候,她和我们一起住在那个小院里,可妮和阿浓和她关系很好。你看,这热汤热菜都不忘给她带一份。”
“……我还没有和那个人打过照面,也不知是个怎么样的人。”周枕月双臂交叉一抱,眼眸垂下,“穆国丞身边那么重要的位置,你敢让她去,想必一定非常得你的信任。”
“当然,”穆雪衣很肯定地点头,“我很信任她。”
周枕月:“有多信任?”
穆雪衣:“像信任阿浓一样信任她。”
车子开过了新河路,向中心大街驶去。
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周枕月似乎有点话想说。
穆雪衣捏了捏周枕月的手,问:“阿月,你想说什么?”
周枕月转过目光,与穆雪衣对视,“那毕竟只是一个承了你一点恩情的人,你们认识的时间连一年都没有。阿浓值得信任,因为阿浓性格很直很浅,没什么心机,可那个人,你能确定……”
“我确定。”
穆雪衣非常坚定,微微一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肯用她,就说明我有十成十的把握。她绝对不会背叛我。”
周枕月抿了抿唇角,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吐出四个字: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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