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用完午膳,几人又说起了培养女医一事,这件事纯阳三人也很感兴趣,其实一开始她们也没多在意这件事,毕竟事情看着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只是当纯阳经历了成亲、生子、育儿的全过程后,亲自体验了一把其中艰辛,这才开始反思。
自己作为皇室公主,在这个时代的社会地位可以说是处于最上层的那一批,可即便如此,怀孕和生子期间也遭了不少罪。那么,那些中下层的妇女呢?在怀孕生子期间,又该是何等艰辛?
她曾经的一名贴身宫女婵儿,年纪到了出宫,后来很快嫁了人,等她再次知道有关婵儿的消息,得到的是她已经死了。
成亲不足一年的姑娘,死于胎儿过大导致的难产。在她死后,她那丈夫拿着她丰厚的嫁妆钱,火速开始物色新的妻子人选。而她唯一的老母亲,也被那狼心狗肺的男人赶出了门不知所终。
当时纯阳长公主为婵儿感到心寒,便派人将那火急火燎准备用刚去世的妻子的嫁妆钱娶新妻的男人套了麻袋,狠狠揍了一顿打断了三条腿,让人将婵儿的嫁妆全部带走,妥善安置了婵儿的老母。
自那以后,她也会时不时关注底层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尤其底层的妇女,又是如何艰难求生,也时常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一些人。
他们现在享受的一切都取之于民,不能在自己享受着奢华生活的同时,忘了底层的人如何供养着他们的。
而温阳和宜阳之所以关注这件事,是因为她们先前时常出宫时,便接触过最底层的人,亲眼目睹过他们是怎样挣扎求生。
其实说现在是太平盛世,也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吃饱饭,都能有衣蔽体,有陋室挡风遮雨。
而只是说,大部分人,能活着而已。毕竟,粮食的产量,每年也统共就那么一点,交了税,留了种子,又能剩下多少可供自己食用的?
而温阳和宜阳的话,也让虞愿再度陷入深思,她先前希望培养女医能让中下层妇女看得起病生得起孩子,可是,如果她们连饭都吃不饱,那又谈何自己上述所说的事?
就像先前崇成大长公主的女儿明曦,被人刻意掉包,受了那么多年苛待,前世之所以被逼到绝路投水自尽,不也是因为那户恶人为了一小袋粮食,要把她卖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吗?
虞愿也没忘记明曦说的,那个村子里,还有和她同样受尽虐待艰难长大的女孩,被家里人骂作赔钱货,每日里干着最重的活,吃着最少最劣质的饭,等到来了葵水,便被当做牲口一样的卖出去换来供全家果腹的小半袋粮食。
那么,她是不是也该改变一下思路,不仅仅是执着于让中下层女子能病者有所医上面?毕竟,连饭都吃不饱的人,真的会舍得看病吗?
只是,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这件事,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农具、肥料、粮食种子……这些都需要综合考虑。还有可供耕种的土地,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
虞愿当时所处的北疆,因为是在边境,土地又不是很适合耕种,故而往往是通过与周边小国通商赚钱,再从别处购买粮食。她也并没有看到太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
可是到了信都以后,跟着越极看折子,以及微服出宫,她才慢慢了解到,绝大部分的良田沃土,以及豪宅钱财,都是被占整个大虞极少人口的勋贵豪强、世家大族和宗室藩王私人拥有的。
即便如此他们还不满足,还要一直用各种借口来继续吞并侵占土地,让自己的家族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富有。
而贫苦百姓想要种田,也只能租田来种,辛苦劳作一年,最后能留在自己手里的粮食,有时候还不够果腹的。
长此以往下去,贫者愈贫,富者愈富,最后会发生什么,几乎想都不用去想。
只是这件事是真正的兹事体大,越极一直想改革,可是也还一直在酝酿筹划中,因为土地的事,一旦要改变现状,那么绝对会触动那些世族豪强和藩王的利益。
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什么疯狂的事情做不出来?
但是这件事,再怎么艰难,也还是要去做的,否则,一直纵容下去,只会动摇大虞根基,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这会儿虞愿倒也没跟纯阳几人说,只与她们说起了女医一事。
没过一会儿,宁涟便来回禀,说是太子和连家小公子都醒了。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纯阳和温阳看了看天色,便纷纷告辞,她们也该回去了,今天这天气看着不是很好,万一半路上下起了雨,那就不怎么好了。
虞愿也没多做挽留,反正她们想进宫随时可以递牌子。
等到三位长公主离开后,虞愿抱着越祚,忽然就觉得这里有些空荡荡的。
越祚宝宝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孤单寂寥的感觉,他的小肚肚咕咕直叫,告诉他该吃奶了,于是他的小胖手紧紧抓住了母后的衣领,意思很明显。
“小馋猫,这就喂你。”虞愿看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便抱着他回了室内。
看着躺在自己怀里,两只小手抱着奶瓶努力的吃奶的越祚,虞愿忽然有些想念越极了。他离开以后,自己就是想要给祚儿喂奶,都不怎么方便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
而被虞愿惦记着的越极,此时还在路上,黑袍人此时正在雪域冰原,那里距离信都距离上千里,就算昼夜不停骑最快的烈血宝马赶路,也要将近五天才能抵达。何况他们中间还需要休息调整状态?
此时天色已晚,一行人已经行至野岭荒山,找了处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稍作休整。
在银翼等一干人搭建帐篷寻找猎物之际,越极独自站在溪边,摩挲起自己手上的戒指,这个时候,夙夙和祚儿,应当还没睡吧?
他微微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眼角余光却发现了溪流中的淤沙似有点点金光,不由得蹲下身,用手捞了一把来看。
常年被流水冲击打磨的沙子颗粒极小,其间却夹杂着一些不一样的色彩,似是金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