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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第 20 章(1 / 1)

成仙得道的人也不知在争夺些什么,高空上时不时就有年轻弟子坠落,轰然一声摔在宣菱面前或还在燃烧的城墙上。

宣菱抬眼望去,死去的生命如同流星,接连不断密密匝匝,她能感觉到此处每一条魂魄所受的苦,每一种不甘心和怨恨、悲切、愤怒、绝望。

她就像是这方天地本身。

当宣菱留在外面时,还会揪着胸口对云时微可怜兮兮地嘟囔一声,“心疼。”而今来到受困的城池中,宣菱的脸上却少了许多表情,她站在烈焰中,淡漠地望着通红的天。

其实宣菱知道自己为何会屡次困在此处——

这里所有不平的灵魂都有一丝半点的像她,像那个全家被害无能为力的宣菱,也像不甘心所以挣扎愤怒的宣菱,更像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因此怀疑自己的宣菱。

她的心已经停止了跳动,竟还会与千万人共鸣。

宣菱终于抬起脚向前走了一步。

这里是有风的,风不大,裹挟着烈焰的碎屑,从眼角鬓边划过,宣菱默默地向前走,而无数稀薄到看不清分明界限的影子在她身后聚拢,像是期盼已久,就在等着宣菱向前走。

宣菱也不知自己这一走是要前往何处,路上既没有路标也没有终点,头顶方舟缓缓挪动,宣菱迎着边缘的阳光望上去,云时微站在船舷上,正低垂着目光看向她。

云时微抱着宣菱的躯体,以自己埋在宣菱额心的银剑为通道,回到当年的方舟上,宣菱需要自己走出困境,外人插手会坏了她的修行,轻则一生庸庸碌碌,报不了仇也证不了道,重则宣菱会重新变成一具尸体,一具再也唤不醒的尸体。

因此,云时微只是站着,她知道宣菱会向自己走来,带着她身后万千孤魂,浩浩荡荡。

自宣菱踏出第一步时,她就已经坦然接受了此地万千徘徊不去的执念,从此以后,宣菱不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而复仇,埋葬在当年那一战里的所有魂灵都将重担加诸肩头,驱使宣菱不得停歇。

旁人的劫,一瞬也就渡完了,宣菱的劫却浅淡长久,与她共生。

她奔赴云时微而来,走过方舟的阴影,阳光耀目,她眼前瞬时泛白,再回神时已经回到了隐山厨房前的小院子中,云时微仍然拥抱着她,温柔而轻微的声音在宣菱耳边响起,“累吗?背你回房?”

宣菱将额头埋在云时微肩上,也小声道,“嗯。”

从施月涵渡劫开始就在折腾,两三个时辰过去,已至四更初,宣菱已经疲累的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她在云时微的怀里,感觉自己上下颠簸了一下,姿势有些古怪,不像背,倒像是抱,只不过她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睁眼确认,宣菱将自己蜷成一团,彻底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宣菱没有再做噩梦,第二天的中午,她才闻着一阵煮羊奶与煎药齐头并进的味道忽然惊醒。

这股味道说不上难闻,就是很提神醒脑,宣菱以前在家有赖床的习惯,就算醒了也会抱着被子黏糊一阵,可是这会儿鼻子遭罪,而且是极端遭罪,就像是有人为了喊她起床,故意在她房门口熬猪食还向里扇烟。

卫允是干不出这种事的,虽然大师兄看起来也年纪轻轻不到稳重的时候,但他终究拉扯长大过一个施月涵,又自认隐山大家长,贺西州还小,就算调皮捣蛋也缺少赖以支持的强健四肢,师父更不会,宣菱在心里一口咬定师父天底下最好。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唯一会这么做的只有昨天还半死不活的二师姐。

宣菱气势汹汹地拍开门,第一眼先看见云时微和施月涵都蹲在炉子前扇烟,第二眼就看到云时微将蒲扇往施月涵怀里一塞,假装四处看风景。

宣菱:“……”

施月涵:“……”

云时微从地上站了起来,理直气壮道,“在隐山上也是要做功课的,小徒弟你怎能因为贪睡而迟到?”

若不是前一刻她还蹲在药炉后扇烟,这番理直气壮还能有点威慑力。

施月涵用一种“我们隐山居然还有正经功课?”的怀疑眼神瞥了瞥自家师父,随后帮腔,“就是啊,小师妹,你才刚上山就想偷懒?”

宣菱冷漠地看着她两闹腾片刻,然后才出声提醒,“炉子沸了。”

羊奶和药都是不经煮的,只要起了沫子就会疯狂向外冒,宣菱开口时锅盖只是轻微颤了颤,下一刻已经沿锅飘雨。

灰褐与奶白的泡沫在两个炉子上争先恐后,管得了这个管不了那个,两修为深不可测可以呼风唤雨的人一时都乱了手脚,“烫烫烫”的声音在宣菱门前此起彼伏。

最后羊奶还剩了些,放温了能喂孩子,一锅药却全糊了底。

……

半个时辰过去,教授功课的亭子里坐着卫允和宣菱,还用摇篮放着婴儿,云时微正在描摹符咒与剑谱,而施月涵坐在外头,认认真真看顾着自己熬药的炉子。

倒也不是老二自己忽然醒悟,主动弥补刚才的过错,而是她一开小差,卫允的目光就扫过去,施月涵下意识在这片关切的眼神中寒毛直竖正襟危坐。

药是自己熬得,熬完了还得自己喝,施月涵身上都是皮肉伤,原本以为要十天半月才能下床,但此人作怪的意志极其强烈,为了捉弄小师妹,刚躺了几个时辰就敢约上自家师父差点烧光半个院子。

作怪意志再强,伤势依然存在,因此施月涵除了看炉子跟喝药就是伸手晃一晃四师弟的摇篮,她半坐半躺着打瞌睡,偶尔也掀开眼皮,看看凉亭里混乱的热闹。

云时微今天教宣菱用剑和最简单的符咒,而卫允则继续研究隐山一脉留下来的玄门阵法。

隐山弟子,从祖师爷开始都是行动上的巨人,只有卫允与众不同,他对刀剑一类的利刃不敢兴趣,当年从瀑布底下捞上来的武器没有火把那般离经叛道,但也被施月涵狠狠嘲笑了一番。

卫允的“武器”是一串佛珠,而且这串佛珠没什么特别之处,挂在手腕上就是普普通通的紫檀,不管什么人都能磨一串当装饰,靠着云时微一口咬定是佛珠,才勉强赋予了意义。

比起剑法与符咒,卫允更喜欢研读隐山的历史,包括先辈留下的各种玄妙手稿,其中又以阵法最上心,云时微也不管他,反正基础已经打好了,以后想如何突破都是卫允自己的选择,云时微从不强求。

上百年没有好好教过徒弟,忽然之间还有些生涩,宣菱手上的木剑是昨晚施月涵削的,而属于她自己的木头如同被狗啃,一点雏形都没有出来,云时微让她有时间再继续磋磨。

“高深的剑法我教了你也学不会,”云时微道,“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虽然嘴里说着“从最简单”的开始,摆出来的架势却怎么瞧都有难度,宣菱不仅要学最基础的剑法,还要学最基础的画符,两者一起,没有先后之分。

云时微手腕一转,随意挽风成剑,又两指并拢,在空气中胡乱画了些什么,只见空白无物的凉亭里忽然出现一只血红色的老虎头,虎头嘶吼着被云时微一剑劈下,散成了飞灰。

“就是这么简单。”云时微道。

宣菱:“……”有看,没懂。

宣菱的茫然都写在了脸上,她尘世中的家也是练武的,宣菱是家中最小,偶尔也偷看长姐二哥舞刀弄剑,仅限于偷看,没有上手试试的机会,宣菱自小文弱,也爱安静,家里不希望她学武,她也不思进取,安安稳稳过了一生。

舞刀弄剑都不会,什么半空中画老虎头再辟开,对宣菱来说简直是大型戏法表演,光是在旁边看,都觉得眼睛不够用。

“……”云时微与她对视片刻,逐渐意识到自己为难孩子了。

“那你会什么?”教学从了解开始,云时微决定先打听一下自己的徒弟究竟有多不靠谱。

“绣花,看账……”宣菱也有些心虚。

“哈哈哈哈”正哄孩子哄到百般无聊的施月涵爆发出一阵大笑。

隐山太平,很多时候都是毫无波澜的过一天,自宣菱上山,这里千篇一律的日子才算有了起伏,更难得见云时微哑口无言——向来很懂如何放养徒弟的人遇到了此生最大的瓶颈。

“没关系,”云时微放缓了自己的速度,“先教你如何用剑。”

隐山有一套专门给刚入门的弟子耍着漂亮的剑法,云时微刚拜师时就练过,只是后来隐山凋零成这副模样,卫允对剑不敢兴趣,施月涵又太感兴趣,她进步神速一日千里,所以没机会传授。

此时在脑海里翻一翻,才发现以后花里胡哨的东西学了一堆又一堆,回忆中最清晰的还是这套入门剑法。

入门剑法很简单,一共就三招,一招挑,一招劈还有一招刺,三招各有名字,“山暝“”沧江”和“孤舟”,威力不大,主要就是让从未执剑的弟子熟悉剑式。

宣菱虽然稚嫩,好在不笨,这些哄小孩儿玩的招式云时微演示过一遍她就记住了。

只是记住归记住,真正动手难免磕磕碰碰,宣菱就像是个讨饭花子,丁铃当啷将凉亭里但凡能敲出声响的东西都撞翻好几次,熟睡的小娃娃都被她撞懵了。

施月涵震惊,小小入门剑法,师妹究竟是何方练武的“奇才”,竟差点拆了凉亭,跟整个师门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整个隐山极为明显地震颤了一下,云时微刚刚还在欣赏自家小傀儡横冲直撞不成章法的“高超剑术”,倏地神色一凛,她丢下三个满头雾水的徒弟,忽然向灵堂方向而去。

随即整个隐山又颤了第二下,瀑布倒流,土层松动,凉亭吱嘎作响,就连水中鱼都不安地跃出水面,摇篮里不爱作声的婴儿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哭出了今日全家吃席的悲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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