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的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一滚动，一口血呕吐出来，瞬间染红了他整个胸膛。
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的着季影沉的神经，他踉跄的跑到车上，把唐星言放在车后座，手忙脚乱的用安全带固定她的身体。
“唐星言你到底怎么了？”季影沉通红着眼睛无助的大喊，看着她越来越涣散的眼神，他崩溃的吼道：“你别睡，我带你去医院，你别睡听到没有……只要你不睡，我跟你离婚，我跟你离婚……”
唐星言已经陷入黑暗中的神经被这一句所唤醒，她艰难的支撑起沉重的眼皮，满是血的嘴角费力的勾起，声音低哑的听不甚清：“离婚……”
季影沉发狠的把油门一脚踩到底，一路闯着红灯，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唐星言，她的肤色本就白，如今看起来更是白的像纸，他红着眼眶，咬紧牙关低声怒吼：“唐星言！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毛病！你究竟怎么了？”
人痛到极致哪里还有力气讲话，唐星言半眯着眸子，嘴里满是鲜血腥甜的味道，搅得反胃，可是胃里空落落的，吐出来的也只是混着酸水的血。
恶性循环。
唐星言的眼睛终于沉沉的闭上，她父母温和的笑还浮现在她的脑海，似乎是在召唤她。
但是，她还不能死啊……
季影沉被唐星言按脸上鲜红的血迹刺的眼痛，毫不顾忌的开着车往前冲，连闯几个红灯。
到了医院，唐星言已经陷入了昏迷，他跌跌撞撞的抱着她往急救室里冲。
几个医护人员看到连忙拿出担架把唐星言送进手术室。
“医生！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吐这么多血？”季影沉随手抓着一个医生问。
医生跑的脚下生风，一个巧劲挣脱了季影沉，摇摇头道：“吐血太多，失血过多造成了休克。情况很危险，不好判断，家属在门外等着。”
“啪嗒”一声，大门在他面前无情的关闭，手术中的灯亮起。
季影沉瘫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弯着腰双手抱头。
唐星言脸上带着氧气面罩，脸色越发的惨白，她躺在手术台上，呼吸机不停的往她身体里输送氧气。
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道，血液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她的身体里，大脑终于慢慢恢复了工作。
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头发往下渗，不过半晌就变得湿漉漉的，像是被水浸泡一样，浑身冰冷。
“……医生，病人出现失温状态，瞳孔扩大……”
“这个病人身体简直就是个破布娃娃！让病人家属签署手术协议和危险通知书，请教授过来做抢救！”
“——嘀——”连接着唐星言的仪器发出冰冷的刺耳的声音。
手术室外的季影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心脏突然一阵绞痛。
突如其来的阵痛让他不得不窝起身子，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心口那块布料，汗湿和血液很快浸满了他的手。
他咬紧牙关硬挺过那阵疼痛，紧皱着眉头扭头看向手术室门，心跳的很快，没底一样的往下坠。
“碰”的一声，手术室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脚步匆忙的出来，高声喊道：“唐星言家属，唐星言家属在吗？”
季影沉连忙站起来，“她怎么样了？”
护士摇摇头，手里哗啦啦拿着几张纸递给季影沉，快速道：“你是唐星言家属？患者快不行了，需要你签一份手术协议和病危通知书！”
什么叫快不行了？
什么叫病危通知书？
季影沉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轰鸣，两耳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他费力的看着面前的护士嘴一张一合，焦急的说着什么。
“你到底是不是患者家属？”护士急了，劈头盖脸的骂到：“在不签字换上就会有生命危险！”
“为什么？”季影沉嚅嗫着干燥的嘴唇，浑身僵硬：“你说她快不行了？她怎么就快不行了？她那么健康的身体……”
护士看着他呆愣的模样，显然他还不清楚里面的人身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言简意赅的解释道：“患者身体里缺少了两条肋骨，对心脏损伤很大，还少了一个肾。现在情况紧急，请你尽快签署病危通知书，我们好实施抢救。”
少一个肾？
缺少两条肋骨？
怎么可能？
唐星言的身体明明一直都好好的，她只是简单的胃出血而已啊……
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会莫名其妙的跑过来告诉他，唐星言快死了？
唐星言怎么可能会死，像她那种女人，那种坏事做尽的女人，不都是祸害遗千年吗？
这个护士一定是弄错人了，是重名。
对，一定是重名。
季影沉踉跄着往后退着，不慎撞到了身后的椅子上，腿脚一软直接瘫在椅子上。
“先生！”护士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了，可是她没有时间悲伤，里面的抢救是争分夺秒的，每耽误一秒钟，患者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她干脆把两份协议递到季影沉的面前，大声道：“快签字吧，在耽误下去真的来不及了。”
季影沉颤抖着手接过面前的病危通知单，一股尖锐的疼痛从他的心脏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手指颤抖的甚至握不住笔，他深呼一口气，强制性的控制着手，在病危通知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会不会有事？”季影沉将手里的两份文件递给她。
护士摇摇头，急促的说道：“患者现在情况很危险，刚刚已经出现休克状况，我们会尽全力抢救，但也请家属做好心里准备。”
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季影沉不愿也不能去想，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期于手术室里的医生。
心好像被人用刀挖走了一块，变得空荡荡，从心尖上传来的疼痛，细细密密的遍布了全身。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场景，唐星言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而他在外面，束手无策。
他明明是恨她的，是她夺走了他的此生挚爱，夺走了他做父亲的机会，他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明明是想要报复的。
可是现在为什么，当听到唐星言可能真的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他竟然会怕的发抖。
护士请来的教授都赶来了，凌寒走在最后，看到坐在手术室外的季影沉他脚步一顿，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季影沉，你在这干什么？唐星言呢？”
季影沉抬起头，眼神空洞，声音飘渺：“唐星言，她在里面……”
凌寒脸色大变，所以让他过来抢救的病人，是唐星言？
他脚下不敢在停，越过一众教授直冲向手术室。
“凌寒！”身后传来季影沉低哑的声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唐星言的身体状况？”
这两次唐星言住院，凌寒都做为她的主治医生，不可能不知情。
凌寒身形一顿，没有回答，只是大门关上的时候，他回头眼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季影沉的心脏如坠冰窖。
季影沉僵在那里，像是被重锤击中后脑勺，钝痛之下眼前只觉得一阵阵的泛黑。
有好一会儿，他简直不敢呼吸，因为吸进去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万枚钢针。
刺的他胸膛内无不鲜血淋漓，没有一处不痛。
手术室的门再度紧紧的合上，季影沉缓缓的闭上眼睛，薄唇惨白，坐在那里，浑身忍不住的发抖。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的渐渐变小，明明是盛夏的夜里，潮湿闷热的时候，季影沉却觉得浑身冰冷，周身仿佛都是终年不化的冰雪。
周身的血液里都含了碎冰，源源不断的流走进心脏。
痛彻心扉。
凌寒脚步慌乱的跑进去，换上手术服之后，一路小跑着跑进手术室。
“患者情况怎么样？”
“患者陷入昏迷，之前失血过多，发生过休克。心跳骤停，瞳孔扩大……”
凌寒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情况危机，他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刺痛和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大脑。
唐星言的脸色已经渐渐灰白，嘴唇泛紫，摸不到脉搏，听不到心跳。
凌寒抬头看了眼心脏曲线，怒吼一声：“上起搏器啊，还愣着干什么？”
手术室顿时忙乱了起来。
凌寒手下不停的抢救，眼神盛满了痛苦。
他最爱的小师妹，如果他没有一味的纵容她，他对她多上心一点，可能她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但是，他怎么能让她死呢？
就算是拼尽全力，他也要把她从阎王手里夺回来，不然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他死去的恩师？
足足十五个小时，唐星言逐渐恢复了心跳。
但是手术依然不算很成功，只是勉强保住了唐星言的一口气，而且这口气还需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
她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全天二十四小时查看，如果一天之后没有恢复过来，将又会面临危险。
手术门被推开，凌寒从里面走了出来，手术服上洇着血迹，他摘下口罩，面无表情的看着季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