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宇蓝把车泊在铁门口。路过一片灌木林的时候,他随手一指,颔首微笑地说:“你姐姐昨天的劳动成果,你觉得怎么样?”格灵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一位身着橘黄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子正在收拾白英留下的残局。羞赧地低下头去,心里暗自捏了把汗:如果昨天让自己修理花圃,恐怕更糟。
“我们不擅长做这些,您为什么还要给我们机会?”她忐忑地看着姚宇蓝。。
“死马当活马医,我对你也不报太大的希望。今天你的任务是做一份早餐,洗衣物,中午准备午餐。”
姚宇蓝说完径自朝前走去,步伐轻快,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窃喜,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对方此时的纠结和苦闷。
格灵来不及思忖,跟随姚宇蓝进入别墅。之前她已经来过一次,里面的奢华与开阔是她一个蜗居筒子楼的贫民所无法描述的。
两人进入厨房,姚宇蓝从冰箱里拿出一听牛奶、一袋面包和一兜鸡蛋放在餐桌上。
“我现在去洗个澡,九点前要赶到公司,二十分钟你应该来得及准备吧?”
格灵点点头,接过姚宇蓝递来的围裙,看他走出厨房,赶紧忙碌起来。
面包从冰箱里拿出来是冰凉的,她拿不准冷吃还是热吃?这么冷的天气应该要热一下,怎么热呢?她开始犯愁了。是泡牛奶还是和鸡蛋一起油煎。来不及细琢磨,先把牛奶倒入铁锅,上面搭几只筷子,取几片面包铺在上面一起加热。牛奶面包热好后,开始热锅倒油煎鸡蛋,用不惯煤气,第一次火太旺煎焦了,第二次蛋碎地板上了,第三次勉强煎好一个半生不熟的,第四次碎了一锅。刷锅重来,这时姚宇蓝进来了,问早餐好了没有。
“快……快了,还差煎鸡蛋。”
姚宇蓝扫了一眼厨房,什么都没说,坐在椅子上开始喝牛奶。牛奶一股怪味道,让他皱起眉头,再看到被水蒸气黏糊的面包片,一点食欲都没有,忍不住摇头叹气。格灵自觉理亏,连忙把一盘五颜六色的碎蛋端过去。姚宇蓝瞥了一眼鸡蛋盘子,头也不抬,“你吃吧。”
“煎鸡蛋,我会的,只是……没控制好火候。面包……确实不知道怎么做?”
格灵不怕他责备刁难,唯恐一声令下:第一关就不过,我送你回去吧。那样就太难堪了。
姚宇蓝勉强把牛奶喝完,接过她递上来的纸巾,愣了一下,继而故意用惊讶的语气说道:“一直以为你真的清高,谁都难入你的慧眼,没想到你也会巴结讨好人的。”
“我……也有伪善的时候。”
这回轮到姚宇蓝自打嘴巴了,见她没了刚才的慌乱,肃然的表情里夹着一丝不容靠近的疏远。她是个极自尊的人,却又不喜欢争辩。
“你真的吃早餐了?”
“吃过了!”
“确定?!我也不喜欢撒谎的人,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吃了一个馒头。”
“你过来……”
姚宇蓝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热牛奶,烤面包,煎鸡蛋,动作娴熟。格灵站在旁边一边看一边记,见姚宇蓝几分钟把事情搞定,心里自愧弗如。
“快吃吧,等下还要干活。午餐的食材都放在冰箱里,看你擅长做什么。我除了酸和辣不能吃,其他不忌口。”
格灵整理完厨房就到一楼西侧的洗衣房。看到两只大盆里堆积如小山的衣物,知道姚宇蓝绝不是走形式。于是用力甩了几下双臂,安慰自己:“洗衣妹,开工吧,加油!”围裙一系,手套一戴,很快进入角色。
她先把衣物分类,外套、裤子、内衣内裤拣出来分别用不同的脸盆浸泡。洗衣房里没有搓衣板和刷子,难道姚宇蓝要自己靠手搓吗?她四处寻找,突然瞥见墙上醒目的贴纸,上面写着:牛仔的衣物会褪色要分开洗,洗衣机可以减轻你的工作量。说明书放在洗衣机上,看着操作即可。
来不及看全内容,格灵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洗脸盆,拎起盆里的衣物,看到被染成面目全非的白色棉衣,一脸惊恐,险些晕过去。盯着眼前被染成靛青的双手,不可思议外表光鲜体面的姚宇蓝会穿如此劣质的服装。岂不知这些劣质品是对方特地从夜市地摊买来送给她的“见面礼”。
“怎么办?”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头脑里飞快地转动,想着各种补救的办法。没有漂白剂,也没有米浆,她只好用洗衣粉和肥皂不停地用手搓,双手的表皮都快搓破了,白衣上的靛青斑驳依旧刺目。这件衣服是废了,她泄了口气,望着红肿僵硬的双手,决定打电话给姚宇蓝“负荆请罪”。岂知姚宇蓝听完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没事”,仿佛早已料定这个结果。
格灵回到洗衣房,开始研究洗衣机。对照说明书,倒是很快操作成功。听着洗衣机有序的转动,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许松了些。她到二楼姚宇蓝的卧房,吸取刚才的教训,先留意是否有姚宇蓝留下的字条,果然在书桌上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被套、床垫分开洗,棉被拿出去晒。李婶回家了,帮忙擦一下桌椅和地板,谢谢!
有洗衣机帮忙,这些事情不难。格灵麻利的把被套脱下来,棉被抱到阳台外去晒。看天色阴沉,不见一点阳光,又把棉被抱回房间。当她拿起枕头的时候,看见底下压着一个粉色的扁盒子,拿起来一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原来是一盒未开封的避孕包装盒。拉开床边的抽屉,顺手便把盒子扔进去。看见抽屉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瓶子,心里嘀咕起来:“古怪的人,连瓶子也收藏。”她好奇的蹲下身子,看了才明白都是姚宇蓝吃完药的空瓶子。认识姚宇蓝开始,从他苍白清瘦的脸就看得出对方身体不好,只是不知道是心脏病,而且动过手术。这么多瓶瓶罐罐,想来已经病了不少日子。
“声色犬马,终归敌不过一个病痛,值得么?”
她把药瓶放回抽屉,坐在地毯上出了一会儿神,抬头瞥见桌子上的相框,上面的男子乌黑碎长发,洁白衬衫,一张年轻俊美的笑脸如午后的阳光,神采飞扬,仿佛天使,让人看到所有的光明与美好,回到现实却又判若两人。
待衣物洗完,房间也整理得差不多。格灵开始洗被褥,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她把洗衣房和走廊的四处都打扫一遍。
事情做完了,她到厨房准备中午的食材。早晨姚宇蓝买了一只乌鸡,她准备中午炖鸡汤,牛肉炒豌豆,再配一个素菜。乌鸡配什么?她看一下冰箱有红枣、枸杞、熟地、灵芝等药材,其实她并不认识,但猜得大概是炖汤的食材,吃不死人。于是每一种都抓了一点和乌鸡一起放进炖锅里。
回到大厅,一眼瞥见角落的钢琴,不由地停下步子走过去。踌躇了一会儿打开琴盖,摸了一下光滑冰凉的琴键,轻轻地滑过,只听见一串清脆的声音从指尖流泻出来。斯坦威的声音就是悦耳!她坐下来,双手平放在琴键上,弹起每天必练的曲目《平均律》。
弹完几曲,她不敢逗留太多时间,站起身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小心盖上琴盖,摆好琴谱和椅子,感觉没有遗漏了,快去跑向洗衣房。
听见洗衣机发出嘀嘀嘀的信号,她也不知何故,打开盖子一瞧,又吓出一身冷汗。大概是床垫太厚,滚筒的水已经溢出来,容量超重,机器无法正常运行了。她只好用勺子一瓢一瓢把水捞掉一半,机器猛地摇晃了不止,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然后就不动了,任凭她怎么倒弄,继续罢工。难道洗衣机被自己弄坏了?她试图把滚筒里的床垫捞出来,可惜垫子太重了,凭她使完九牛二虎之力,全身冒汗,还是无法把它拖起来。
“该死的格灵!这么粗心大条,活该倒霉!”
她不停地骂自己愚笨、榆木脑袋。原来床单里还缝着一层薄棉,泡了水后就全部膨胀开了,难怪洗衣机要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