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终于把面条干完。格灵忙着收拾清洗餐具。
姚宇蓝漱完口坐回椅子上看手机信息,一边看她收拾餐具。她做事真的非常细心,而且井井有条,对爱干净的他来说无比的欣慰。她的动作很轻柔,盘子碗筷和着哗啦啦的水声,在他听来就像悦耳的音乐。这个厨房,每天只有他和保姆的身影。她的出现,让这里多了一丝生活的气息,忙碌的背影形成一幅生动的画面,看不厌倦的,如果还有孩子的欢笑声就更完美了。他忍不住偷偷拍下几张侧影。
格灵收拾完厨房,见姚宇蓝还坐在椅子上不动,又环顾一下四周,确定没什么好打理了,便回手解围裙。动作太快,围裙带子被打了死结,一时解不开来。姚宇蓝默默地走过去,帮她解开。
“谢谢!”格灵摘下围裙,顺手挂回原处,然后走出厨房,回头又看了一眼姚宇蓝,询问,“面试结束了吗?”
姚宇蓝回过神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回到大厅。
“明天开始你教我弹琴跳舞吧?一周两三天的课。”姚宇蓝心里想着,两人天天呆在一起,估计她不乐意,于是说了两三天,然后走过去打开钢琴盖,回头等她的回复。
“我恐怕教不了您。”格灵无法告诉这男人,自己有异性接触障碍,说出来恐怕又要招致他的嘲笑。
“我的能力只够教小孩。”她补充了一句,表情有些晦涩。
“问题是我去哪里找个小孩给你教?我当你的学生不行吗?我又没要求学到多好。”姚宇蓝没想到这一步了,她还要拒绝,都开始有点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为借钱而来的。
格灵见他两手插在裤兜,目光质疑地审视自己,只好走上前,说了自己的想法。
“您看这样行吗?我给您写借条,半年后开始还钱,每月还一千加利息。”
“每月一千,那要还到什么时候?况且……”姚宇蓝的语气带着戏谑,身体向前倾,脸几乎挨到她的额头,“我不相信你怎么办?”
格灵听了,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点了下头:“不信任我。行,我教您。不过先声明:本人脾气不好,打了骂了不要怪我太凶。”
姚宇蓝见她同意了,笑起来点了下头。
“一周三次课,一次五百元,三次一千五,一个月六千,十万要上十六个月,你上不满十六个月。我们按月算还是按课时算?”
格灵见他开始算钱,心里暗喜,一下有了信心,便问他:“您学过钢琴吗?”姚宇蓝点了下头:“小时候学过,十几年没弹忘得差不多了。”
“基本指法应该还记得吧?”格灵坐下来,翻开琴架上的乐谱看了下,抬头看着姚宇蓝,突然笑了起来。
“您选出十首最喜欢或最想学会的曲子,多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您愿意学,我都会教您到熟练弹奏。一万元一首,您愿意吗?”
“贵了,万一我一首都没学会呢?”
“学琴要花时间,只要勤学苦练,加一点乐感必有所成。以您的聪明智慧,我计划先一个月教一首,后面两首三首递增。”
姚宇蓝不得不佩服她头脑转变之快,不等他考虑清楚,她的双手已经抚琴弹奏。他坐到她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灵巧的双手在黑白键上翻飞,思绪也跟着旋律起伏跳跃。
一曲《彩云追月》听得他如痴如醉,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她问:“这首您喜欢吗?”看着她明澈的双眼,他欢喜地点点头:“我想学这首。”
“如果您学会了自己弹,一万元值得吗?”格灵眼神自信的,嘴角上扬,旋起的小小梨涡盛放着暖风拂面的笑意。姚宇蓝心旌荡漾,涟漪层层,痴痴地看着她,心里算是明白了:厉害的女人果然是狐狸精转世,勾引人不着一点痕迹。自己要陷进去了。他揉了下怦跳的胸口,感觉全身发热,有点难受。
“如果能弹得跟你一样好,确实不贵。”
“早上起来练一个小时,晚上练三到四小时,每天如此。只要能坚持,您一定会弹得比我好。”格灵似乎已经把他当成学生,进入老师的角色,开始鼓励他,“来,您先弹练习曲,让我看看您的指法。”
姚宇蓝见她起身,退到椅子后面,松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弹了一段车尔尼的练习曲,刚要停下来被格灵叫继续,接着弹了一段巴赫的《十二平均律》。
格灵听完,问他练了几年琴,考过几级。姚宇蓝只好回答她:“五岁开始练琴,十三岁过了满级。高中开始练得比较少,十六岁到海市上大学后因为没有钢琴就很少练了,偶尔弹一下。”
“比我预想的要好,挺厉害的。”格灵点头赞许,示意他坐好,继续弹,“我恐怕有班门弄斧之嫌。请您把刚才弹的那段再重复一遍,有些细节我们斟酌修正一下。”
“老师,您太客气了,叫我宇蓝就好。”姚宇蓝故意把“您”字说重一点,回头笑看着她,“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师徒关系了。”
格灵脸红了起来,面对这么大的学生,还真不知道如何教。为了钱,也只能勉为其难了。她拿起琴谱,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和双臂:“刚才琴声太紧了,没放开。身体尽量放轻松,手臂拉开,虎口不要压太下。”
姚宇蓝听从安排,闭上眼睛,深呼吸,调整一下姿势,重新开始弹《十二平均律》。只要心无杂念,这些熟烂于心的简单练习曲还是难不倒他的。格灵站在旁边,眼睛盯着他的双手,听得十分专注。一遍听完,夸他表现比第一次好多了,又叫他继续。
第三遍,她开始纠正姚宇蓝的错处和不足的地方。她手里的乐谱就像指挥棒,姚宇蓝哪里弹错了,它就点到哪里。姚宇蓝说要看琴谱,她只好把琴谱放回琴架上。每有错处,只能口说,必要时才动手。
宇蓝,注意节奏,脚踏板别松开。
小指不要扣紧,这一段音太涩了。
嗯,停……看琴谱,弹乱了。
一声“宇蓝”像一股暖流触动着姚宇蓝身上的全部神经,四肢酥软发麻,再也坐不住;温软雪白的手在指间划过,猫爪子似的挠得心痒痒,心猿意马;挨近的身体似乎能闻到她身上迷人的体香。他的全身发烫着,简直要燃烧起来。害得他满脸通红,羞愧难当,哪里还有心思弹琴。
不明就理的格灵见他出错越来越多,忍不住坐下来,不时地用手点拨,两人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一起,很快又挪开。直到姚宇蓝越弹越乱,简直无法再听下去,她再也忍不住按住他的手,大声地喊道:“刚开始弹得还挺好的,后面就……”还没等她说完,双手已经被他攥进手心里,紧紧地握着。
姚宇蓝的脸红得如猪肝色,额头覆着一层密密的细汗,双目如两团火在燃烧。
啪的一声清响,他被一记耳光打懵了,踉跄地站起来,无比气愤和懊恼地看着格灵:“我做不了你的徒弟。”
格灵怔怔地看着对方异样的表情,背过身去走开,心里也有些后悔刚才冲动打人。
“我也教不了你。”
姚宇蓝摸了一下被打得生疼的脸颊,再也控制不住上前环住她的腰,脸紧贴着她的后脖颈深深地闻着,呓语般地说:“我不要你做任何事情,只要留在这里,每天让我看到你。”
格灵气急败坏地扯开他的双手,跑向沙发抓起背包就走。姚宇蓝站着不动,看着她跑向大门。
大厅的电子门已经被反锁,她出不去了,只好等他走过来。
“答应我好吗?”姚宇蓝走向她,见她面色惶恐,不停往后退,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她了。他也很无奈,原以为捉弄她一番,最后拿点钱给她就算了。没想到一接触就乱了方寸,甚至甘愿受她俘虏。
“你留下来还是自由的。我不会阻止你去见喜欢的人,到明年毕业,你要结婚就结婚,出国就出国,而且我保证绝不会碰你,除非你愿意。”
格灵已经看清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怎么会再相信他的一番鬼话。自己在他的眼里,无非是到哪里都被依附和包养的角色。
“我以为姚先生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谦谦君子,一直在教育我怎么做个守妇道的好女人。先生还想考验我在金钱面前还有几分羞耻心是吗?”格灵倚靠着门,双臂环抱,清冷又不屑地看着他,“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这个人向来懒散,喜欢外面野,陪吃陪睡可以,就怕被当金丝鸟养起来。”
姚宇蓝这会儿已经退了身上的燥热,心情恢复了平静。男人与女人之间看来只有交易,那就面对现实吧。
“也行,既然我们之间除了钱,就剩下交易。我选陪吃陪睡,你开个价。”
格灵内心发出一阵冷笑,对这个男人身上仅存的一点希望和敬畏彻底地给撕毁了。
“就算我把自己卖了,被你践踏得一钱不值,你也不会给我一个子的是吧?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结束你富人的游戏吧,本人不想奉陪了。请开门,让我出去!”
“十万,你真的不想要了?”听她的嘲讽,姚宇蓝反而没有生气,又试探地说,“只要你态度好一点,答应留下来,十万当面给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格灵已经不想和此人再继续这样自杀式的对话。她的脸贴着玻璃门,脚不停地踢着,眼睛注视着外面秀丽的景致,凌空飞翔的小鸟,后悔自己太轻率,轻信了这个危险分子的话。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同意了。今晚就留下来,一个晚上一万,我说话算话。”
“你这个骗子!再不开门,我就死给你看。”格灵说完,真的要朝玻璃门上撞,姚宇蓝急忙拦住她。
“你开门……快开门!”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格灵的情绪已经变得十分激烈,朝对方又踢又打。姚宇蓝招架不住,只好开了门。只见她飞快地冲出去,速度极快,一阵风似的瞬间掩匿在绿林里。姚宇蓝怕她出意外,慌忙开车去追。
格灵跑出大铁门,心里松了口气,心里想着,打死也不会再来这里。回头见姚宇蓝开车追上来,拔腿跑得更快,沿着马路狂奔,可惜她认不得回去的路,跑反了方向。
“你跑错方向了,我送你回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见面了行不行?”
格灵见他开车横在马路中间,转身往回跑,不搭理他。姚宇蓝无奈,开车继续跟在后面。没想到她的两条腿像开了马达似的,跑了几公里竟然没停下来,心里不由地羡慕其体力和速度,十足当长跑运动员的料子,练起舞蹈也比一般人出色。
跑了十几公里,天也渐渐黑了。格灵停下来,两手叉腰大口地喘气,两条腿实在迈不动了。更让她着急的是,十字路口,不知走哪条路才能回家。
姚宇蓝走过来,毫不费力地把她架上车。
“不要生气了好吗?我送你回家。”姚宇蓝递给她一瓶水,温和地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心里无比心疼。
“那劳烦你了。”格灵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脸上的表情如覆了一层冰霜,清冷而孤傲。
两人一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