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灵了解到陶思宁没有练过钢琴,便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讲起,一边演奏一边介绍八十八键的发音,然后教她如何辩听每个音阶的特点。
陶思宁很快便喜欢上这个做事极细致认真的女孩。她的身上没有一点来自艺术院校女生常见的那些浮华的清高和虚荣的浅薄,相反的她对钢琴专业知识掌握得非常系统和全面。从对古典艺术和文化内涵的理解,无不体现其对钢琴和音乐艺术的高雅追求。
看她弹钢琴是件十分享受的事情。女孩的手纤细修长,柔若无骨,轻巧似蝶。她的专注让人沉静,端懿使人着迷,极像宫廷壁画里走出来的仕女,拥有玲珑挺拔的身姿和圣女般高洁的面容。一抹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柔和明亮的光束恰巧投在她的身上,更显其侧影柔美无比。阅人无数的陶思宁也被此时的情形迷惑了,不知自己是身处十九世纪的古典沙龙,还是梦幻里的绿野仙踪。神奇的音乐,迷人的少女,一切美得这么玄妙离奇。
“你生来就是学艺术的,不然这么年轻怎么能奏出这么美好的音乐。”
陶思宁发自真心的赞美。她教过许多学生,也交往过无数不同国籍和肤色的男女老少,今天第一次被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彻底迷住了。听了对方的学琴经历,愈加佩服她的谦虚和毅力。
姚宇蓝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回到家里,看见两个孩子在游泳池边玩耍,急忙跑过去把他们带到草坪上。玩了一会儿老鹰捉小鸡,又开车带他们到街上买玩具。玩熟了,从两个小家伙口里居然套出一些事情。
别看逗逗才四五岁,却是个人小鬼大的小人精,姚宇蓝问的一些话她几乎都能答得上来。当他问她每天晚上跟谁睡觉的时候,她回答妈妈打她的时候就跟爸爸睡,爸爸要画画的时候就跟妈妈。她还悄悄跟他透露了一个小秘密,爸爸打呼噜很响,妈妈经常做噩梦,有一次还把她踢下床了。更有趣的是,她告诉姚宇蓝,她喜欢摸爸爸妈妈的咪咪睡觉,白英爸爸不会骂她,而格灵妈妈却不让她碰,还经常骂她小不害臊,被爸爸宠得没人性。
虽说童言无忌却让姚宇蓝一时语塞,小女孩为什么喜欢摸妈妈的咪咪,有没有喝过妈妈的**这样的问题,在大庭广众之下是羞于启齿的,即使问了孩子也未必答出个所以然,正如自己这么大年纪同样有恋乳情结,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癖。
午餐的席间,他不禁望了一眼不停督促孩子吃饭的格灵。无疑她是个严格的好母亲,每天要照顾两个孩子,忙学习做兼职,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十分不易。他看见她执箸的左手,不由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执箸的左手,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后来暗自观察,她是典型的左撇子,许多事情都用左手完成。更令他好奇和费解的还有一个地方,他们俩脸颊都有酒窝,而且是一个,他的长在右脸颊,而她的在左脸颊,两张脸合在一起,两个酒窝还挺对称的。不得不令他心生感叹:这个世上真的有一个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人,恰巧两人又碰到一起了。
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他越发的想接近她,可惜她已经变得很谨慎,几乎不离开陶思宁或白英的视线范围内,连上洗手间都带上她的宝贝女儿。而且她的态度十分的冷淡,表情疏远,跟她说话也是爱理不理,没个眼神正视。装聋作哑,这让他内心十分窝火,又想着办法整她。
饭后,姚宇蓝询问格灵,舞蹈房需要买什么,怎么布置。格灵开了一张清单给他。姚宇蓝看了下上面的清单,有塑胶地毯、镜子、拉腿杆,就说自己怕选错,让她
一起去帮忙挑一下。
格灵也犯难了,自己没买过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买。
“批发城应该有卖。我们三人去市场,让白英照看孩子。”
姚宇蓝故意这么说,见白英歪在沙发里,一手撑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心想:这个胖姑娘才干半天的活,就累成这样。
两个孩子围过来,嚷着要一起去坐车。
“宝贝,明天叔叔再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下午要买好多东西,万一你们走丢了怎么办?”
“舅舅会走丢,我不会,叔叔带我去。”
逗逗说完就抱住姚宇蓝的大腿,格灵急忙把她的小手拉开。清远不乐意也要跟着去。陶思宁见了就说:“逗逗,阿姨陪你们去看孔雀,妈妈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顺手从茶几上抓了一把茶点,带他们朝后院方向走去。白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趴在沙发上已经呼呼睡起来了。
“我们走吧,”姚宇蓝剑眉一扬,内心一阵得意,侧目望了一眼格灵,笑着转身先走了。格灵见白英瘫在沙发上睡得跟醉汉一般,不由叹了口气,随后跟上去。
姚宇蓝打开副驾驶的门,让格灵先进去,又亲自为她扣好安全带。见格灵神色有些拘谨,不由笑了起来:“我就这么让你紧张吗?”
“我……”格灵的小脸瞬间涨红,窘迫地扫了一下额头,把目光别向窗外,语气故作镇静。
“我们两个人出去买东西,我觉得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未婚你未嫁,郎才女貌不正好吗?”姚宇蓝见她气鼓鼓地样子,心里痒痒的,存心逗她。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安好心。”格灵生气地转身开车门,姚宇蓝急忙按住她,发动了车。
“从早上到现在大半天了,你没跟我说话,也不瞧一眼,就知道我这个人不安好心,难道你一直在偷偷关注我?”
这个人简直……格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面红耳赤地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好了,别生气,我不逗你了。我们谈正经事,我很好奇,你的男朋友这么优秀,想和你结婚,你为什么不答应,还提出分手?”
“不关你的事。”格灵心里一惊,不知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自己的情况白英最清楚,难道他是问白英的?想到白英是大嘴巴子,一句话都藏不住,恐怕许多事情都告诉这个人了。不由十分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管闲事,街道妇联主任也没你空闲,什么人的底细都要问个清楚。”
“因为你爱的是别人,而且是一个不该爱的人。李希凡只不过是你拿来当挡箭牌的,我说得对不对?”姚宇蓝把车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变得有些凌厉和阴沉,以为自己的话一针见血,直逼对方最深层的秘密。见对方不回答又说,“你收了我这么多钱,接下去我们会经常见面接触,了解你的一些情况不应该吗?”
“是又怎么样?我收你的钱,是接受了你提供的工作,跟我个人的感情生活有关系吗?”格灵为对方的血口喷人感到气愤,说话的语气像覆盖寒冰的石头又冷又硬。
姚宇蓝没想到格灵回答得如此理直气壮,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冷嘲热讽。
“性格古怪,连作风都令人刮目相看。一个大姑娘爱上一个爷爷辈的老头儿,你觉得很自豪是吗?若陶思宁知道你私生活这么混乱,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叫你老师,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大学教授。”
格灵听到这里,算是明白对方说的老头儿是指谁了。白皙的俊脸青一阵,红一阵,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湿润的双眼两颗星星在闪烁。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你是这样的女人,做事没有底线,眼光也很差劲,和老头儿在一起很刺激是吧?”
格灵转头默默地盯着对方线条硬朗的侧脸,两颗星星已经遥遥欲坠。她硬生生地把它收回去,隐藏在水晶的天幕后,攥紧的拳头就差一点抡过去。
“我受雇于你,是来上班,不是来受你挖苦数落的。如果你觉得我不配教你的女朋友,就让我干别的活好了,扫地洗厕所都可以。先生也请自重,远离我,不然晦气沾身,对您不利。”
“好,你以为我多稀罕你。天下女人这么多,我选谁不好。只要你不出现,我定会当你不存在。”姚宇蓝也被气得有些理智不清,以牙还牙。
在他眼里,自己竟是送上门的女人,而且死皮赖脸。格灵再坚硬的内壳,也受不了这个男人的中伤和诋毁,嘴唇咬破了,眼泪还是忍不住滚下来。双手捧住脸颊再也止不住呜呜地哭起来,身体仿佛被人用鞭子在抽打,双肩不停地在颤抖。
“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穷老头。告诉我,你是不是被逼的?我去找他算账。”
姚宇蓝见她哭了,心又软下来,抽了纸巾递过去却被格灵用力地挡开。
“你这个又蠢又自以为是的驴,只有三岁小孩的智力,凭什么资格说我的老师。”格灵气得开窗欲跳车。姚宇蓝急忙拽住她的手臂,格灵回头狠给他一记耳光。
姚宇蓝用力一拽,把她整个人扯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不放。格灵痛恨地用力推开他,且知对方抱得更紧。无法控制的情绪,让她失去理智地朝他的手臂和肩膀用力地撕咬下去,如一直暴怒的母狮子。姚宇蓝咬紧牙关就是不松手,大声地说:“你打你骂,我发誓一定会把你和那个老头子分开。你不嫁给李希凡,就嫁给我,只有这个选择。”
她彻底崩溃了,眼泪哗啦啦地像打开的水龙头,流个不止。悲哀自己怎么会碰上这种蠢得跟驴一样的男人,却要做霸道的老虎,一根筋地使着蛮力,拽着她往一个既陌生又可笑的地方去。
她把他浅灰色的风衣哭湿了一大片,揉得像窗花纸。痛定思痛后,竖起食指点着他的鼻子,非常客气又郑重地说道:“你放心,我会嫁给李希凡,绝轮不到你。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势不两立!”
姚宇蓝终于松手,甩了一下火辣辣疼痛的双臂,撂起袖子,一圈呈紫红色的牙印清晰可见。如果不是隔着几层衣服,大概真的要被扯皮啃肉。不由苦笑道:“你男朋友是不是被你暴力惨了,所以干脆出国不联系你。万一他不愿意娶你怎么办?”见格灵的嘴唇也破了,一丝血迹从嘴角流出来,伸手轻轻把它擦拭,心疼地又一次把她搂进怀里。
“我已经是第二次被你打了,以前从来没有女人敢这样对我,你是第一个。”
“你活该!我也不是疯狗乱咬人,遇到疯子才会变成这样。”格灵没好气地推开他,厌恶地瞪了一眼,整理一下衣服坐好。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眼肿唇破,感觉被蹂躏多惨似的,简直没法见人,心里说不出的沮丧和苦闷。
姚宇蓝默默地看着她解下发套,整理头发,心里突然什么气都没有了,心情出奇的好起来,一股柔情绕上心头:许多夫妻情侣也是这么争吵拌嘴着过日子的,感情有增无减。说不准两人吵着吵着也相爱了。反正自己这辈子就认定她了,至于她爱不爱自己,两人会不会结婚,他并不奢求。
“灵,今天的话我只说一次,以后再也不让你难过了。”
“请叫我姓名!我不难过,只是快被某些人气死了。”
格灵整理好头发,脸朝窗外,催他开车。她的头脑里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避开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