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格灵闭着眼靠着座椅,不跟姚宇蓝说话。姚宇蓝不时侧头看她,几次欲言又止。快到半路的时候,他还是把她叫开口了。
格灵听到自己的脖子上有吻印,吓了一跳,睁开眼,急忙对着镜子照了照脖子。果然脖子的左侧有一块明显的唇印,嫣红如玫瑰花瓣。在房间里光线比较暗,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会儿在太阳下就十分明显了。
吻就吻了,还印在脖子上,招摇过市,去长辈面前秀恩爱?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不去了,你送我回去!”格灵一只手护着脖子,气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双眼快要冒出火星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姚宇蓝也苦恼,不明白这个吻印怎么弄出来的。怕格灵一时接受不了,他早就想好了对策。
“把头发放下来,遮一下。”
格灵见他不肯停车,远远看见岛上的房子,知道不可能回去,只好把盘发解开。可是头发太长,有些蓬乱,这样见家长会显得邋遢不尊重。她试着把头发编成麻花辫,垂到胸前。
“还是挡不住,怎么办?”格灵看着镜子里的红玫瑰,气得又忍不住给他一拳头。
“车里有麝香膏,不然贴一块上去,假装脖子扭了。”
姚宇蓝见她不说话,停下车从旁边储物格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医药箱,拿出一块胶布撕开,贴在脖子上轻轻地压了几下,又瞧了瞧,笑了起来:“有点难看。”
格灵又往镜子里看了下,总算松了口气。能遮住就好,管它好不好看。
到了芳德园,姚宇蓝直接把轿车开到二楼的停车场。带格灵穿过一条走廊到了一间卧房。
姚宇蓝快速地从衣柜里拿出两件印有一只米老鼠简单图案的红色t恤衫,把一件小的递给格灵。
“这是逗逗选的衣服,你快换上。”
他说完就当着格灵的面脱掉背心,准备换上红色t恤。格灵一瞧,两件衣服一模一样,明明是情侣装,急忙阻止。
“我们俩穿一样的衣服,你爸妈会以为我们......逗逗也有吗?”
姚宇蓝点点头,不敢再拖延时间,便合了她的心情,重新在衣柜里挑了一件白衬衫和浅灰色的西裤,快速进了卫生间。
两人换好衣服,赶紧朝楼下走去。
大厅里,姚裕显和韩昕悦、陶思宁在喝茶聊天。当他们看见姚宇蓝和格灵从二楼下来的时候,都感到十分惊讶。格灵也很意外,原来今天还有不少客人,不由低声埋怨道:“你怎么不告诉我,思宁姐也来了。”
“我也不知,可能是我妈请的。没事的。”姚宇蓝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又松开,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
“昕悦、思宁,你们俩先到了。我刚刚去接格灵过来,失礼了。”
姚宇蓝看到格灵,笑着站起来迎接,开心地说:“我们千等万等,等得好着急,格小姐总算到了。来来,快请坐!”
“叔叔您好!”格灵红着脸朝姚裕显鞠了一躬,目光与陶思宁相遇,径自朝她走过去,“思宁姐,我们好久不见。”说着朝旁边陌生的韩昕悦点了点头,“您好!”
“是啊,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格老师,最近很忙吗?”陶思宁起身,笑着把她拉到身边坐下。看看她,又看了看姚宇蓝,大概明白了什么。
今天她接到姚宇蓝母亲的电话,邀请她到家里坐坐。言下之意希望她和姚宇蓝复合,这也是她一直期盼的。但不知道姚宇蓝什么想法,为了避免尴尬,她邀韩昕悦一起过来。
这会儿韩昕悦的眼睛一直盯着格灵,上下打量好几遍,又把目光转向姚宇蓝,有点怀疑自己怀孕生孩子这段期间错过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爸,妈呢?”姚宇蓝环顾一下四周,没有看见母亲和李慧慧,便问。
“你妈带一大一小去草坪上玩了。宇蓝,去叫她们回来吃饭吧。”
姚宇蓝点点头,起身去找母亲,忽而又想起什么,转身问格灵要不要一起去。
“你去吧,我和思宁姐聊聊天。”
格灵不想配合他秀恩爱,继续和陶思宁聊学琴的事情。陶思宁有些兴奋地告诉她,自己刚学会《北国之春》。
“虽弹得还不怎么样,不过我爸听了特高兴。”
“弹来我听听。”格灵也很替她高兴,毕竟学钢琴不是容易的事情,能坚持下来需要很大的耐心和毅力。
“叔叔,不介意钢琴借来用一下吧?”陶思宁微笑地看着姚裕显,大方地走向几米远的钢琴。
姚裕显见格灵也走过去,便问韩昕悦会不会弹琴。韩昕悦和姚裕显很早就见过面,彼此熟悉,谈话也十分随意。这会儿她是有很多疑问,见他们三个不在,便低下头悄悄地问:“叔叔,透露一点消息,这两位哪个才是你选定的儿媳妇?”
姚裕显故作惊讶地看着她:“你和宇蓝这么熟,应该比我更清楚啊。宇蓝没跟你说吗?”
“这个死家伙,瞒得这么严实,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格灵这个名字还是最近才听说的,今天第一次见到本人。”
姚裕显颔首不语,转身看了下她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表情认真,心里不由暗自高兴,看来她们的关系很好,这样他就更放心了。现在他心里盘算的是如何说动格灵答应嫁给儿子。
格灵教陶思宁一些指法和技巧,如何给音乐润色,增添画面感。练完《北国之春》,又温习了《彩云追月》。
姚裕显对这首曲子似乎情有独钟,又叫格灵再弹一遍。
专业就是专业的。当格灵按下第一个音符,姚裕显为之一振,全身的神经和细胞仿佛一下被打开了,血液也活起来,沸腾了。
琴声清脆婉转,时而奔热烈放,时而又缠绵忧思,曲风灵动嬗变,极富诗情画意,听之令人动容,难以抽离。
姚裕显嘴里跟着哼唱,双眼湿润,情绪颇为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朝格灵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缓缓地站起身。
“我和格小姐去书房谈点事,两位小姐随意啊!”
韩昕悦点点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朝陶思宁招了下手。
“老爷子和格灵去书房谈事,看来你没戏了。”
韩昕悦无比同情地看着闺蜜,今天看到格灵本人,她也不得不承认,陶思宁在这场三角恋里根本没有优势。且知陶思宁淡淡地笑了笑,表情十分平淡地说:“我本来就不抱太大希望,败给格灵,我没什么遗憾。”
“男人都喜欢吃嫩草,姚宇蓝也不例外。”
陶思宁知道此时韩昕悦很多话题,急忙咳了几声,示意她别讲下去。
书房里,姚裕显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半新不旧的皮夹,薄薄的有点像小钱包。他双手有些抖动地打开夹子,小心地从夹缝最里层掏出一枚邮票大小的黑白相片,然后递给格灵。
小小相片已有些褶皱和发黄的痕迹。照片上的女子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虽是黑白单色,却丝毫不影响她非凡的美貌。乌黑的发辫垂于胸前,大而漂亮的双眼神采流溢,微侧的脸颊呈出圆润柔美的弧线,浅浅的梨涡笑靥,像百合一样清新,整个人端庄静美又洋溢着无限的青春热情。
格灵感觉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子,模样是这般的熟稔,仿佛不久前才见过。再仔细端详,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右边脸颊的笑靥如此生动亲切,她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心中不禁一颤,抬起头惊愕地望向老人。
“刚才听你一曲《彩云追月》仿佛遇见了旧知,真是缘分哪!相片上的人也会弹这首曲子。唉,多少年没见了,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人间的月圆。”
姚裕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看着格灵,语气似是宽慰又像在诉说。
“她不愿意见您吗?”
格灵的头脑里浮现出昨天老师说的那些人和事,难道眼前的老人也有他放不下的人,可是他有妻子,难道照片上的女子是他的初恋?这种事情不敢随意揣测,更不能随便乱问。她把照片递还给姚裕显,哪知他没有接回去。
“这张相片跟了我三十几年,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请你先替我保管。哪一天我不在了,麻烦你交给宇蓝,让他按上面的地址代我去看看这位故人。照片只有一张,小心保管。”
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托给她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外人。格灵难以置信,更不敢轻易答应下来。不是怕麻烦,而是担心兑现不了承诺,况且她这个记性,这么点小的照片,说不准转眼就给弄丢了。
“叔叔,这张照片对您这么珍贵,我怕自己保管不好。而且我很快就要去法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何不把照片直接交给宇蓝,由他来保管。”
姚裕显摇了摇头,拿过相片重新放回皮夹的夹缝内层,取出里面几张名片、身份证和银行卡之类的东西,然后把皮夹子递给格灵,目光充满请求地看着她。
“这是老一辈人的恩怨和承诺,要在我的身上结束。宇蓝是姚家的孩子,不该知道的。你不一样,我告诉你无妨,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姚裕显坚持要格灵收下皮夹,看来她不收下都不行。难道要逼她说出自己的苦楚和无奈吗?
“格小姐,自从上次见你之后,我心里确实很希望你能成为我姚家的儿媳。今天听你弹琴,很感叹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音乐造诣。相信你的选择是对的,你还这么年轻,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叔叔希望你和宇蓝即使不能成为夫妻,也可以做朋友,事业和生活上互相支持和帮助。”
“叔叔,有件事我想跟您说。”
格灵决定把自己的病情和顾虑告诉对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姚裕显就笑着问:“是不是宇蓝欺负你了?有什么委屈你说出来,我来教训这个臭小子。”
经常被姚宇蓝欺负不假,可是这种男女之事,又怎么好意思在长辈跟前启齿诉说。她红着脸,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皮夹子上面的浅浅的纹理和一个小小的凹印图像,它看上去像一只鳄鱼。
这时外面有人在敲门,姚裕显急忙叫格灵把皮夹收起来,一边把卡片塞进口袋,起身朝门外走去。格灵有点不知所措地把皮夹塞到裤袋里,跟着走了出去。
“你们在书房做什么?”
颜珍盯着姚裕显和格灵,一脸的不悦。格灵正视面前身着优雅服饰的中年女子,猜测她应该是姚宇蓝的母亲。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风姿绰约,而且眼神凌厉。
“我和小格聊一点事情。开饭了没?开饭了,我们就去吃饭。”姚裕显笑着转身跟格灵介绍,“格小姐,这位是宇蓝的妈妈,逗逗的奶奶。”
“阿姨您好!”
“妈......妈......”
一个小身影飞快朝这边冲过来,格灵急忙迎上去一把接住逗逗。母女俩开心地挨着脸蛋亲了又亲。姚裕显见了不由笑着跟颜珍说:“瞧,她们母女感情多好。以后要分开了,肯定舍不得。”
“哼......把逗逗还给她不就行了,是你舍不得吧。”颜珍话里带刺,横了丈夫一眼,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