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撞在薄时予的胸口上,雨滚石都被湮没,耳朵堵得胀疼,轰轰疯跳着的,全是他心跳和近在咫尺的呼吸。/br/br他抱得太紧,沈禾柠挣扎不动,时间无限的拉长放慢,危险落到身上之的短短几秒钟,她像是遍了这些年来他到底怎么过的。/br/br一次次用自己裹到她的身上,让她安稳待在全世界最小也最无边际的避风港,一个人以血肉撑开的怀抱。/br/br她也突然明白过来,当初是什么原因『逼』他下狠心做了决定,明明那么在乎还要把她割舍掉,原来是因为在梧山观景台上没能保护她吗,他忍受不了那样的自己。/br/br所以从现在他扑过来抱住她开始,可不可以从那一刻的苦痛挣脱出来了,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废人,哥哥永远都是给她遮风挡雨的神。/br/br沈禾柠脸上的泪和雨混在一起,她没时间哭,知道从这离开是不可能了,心急如焚地只想把薄时予拉过来,跟他调转位置。/br/br但大小落石不给余地,呼啸着砸下来,在半空发出可怖闷响,沈禾柠一次清醒地离生死关头这样近,她心像刀绞,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薄时予的手臂,动全被他死死按住。/br/br危在旦夕的关头,几十秒之提发现这边险情的救援队成员们大吼着赶到,他们时时应对各种险境,经验丰富,尽可能用工具改变大块落石的方向,避免伤在要害,驱散附近的人群,让石头直接坠下山崖。/br/br威胁最大的石头从薄时予身侧堪堪擦过去,其余小的就毫无办法,先撞在他背上,他把人搂得更牢,向下弯折身体,如一道不能跨越的防线。/br/br在黑峻峻的巍峨峭岭和雨幕之间,身残的男人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br/br两个几乎拧成一体的人渺小到只是一抹剪影,又莫名占满了整片呜咽着的漠漠河山。/br/br-/br/br骨科医生们多数都在现场,踩着一地碎石跑过来,试图把薄时予扶起,他依然无法回到沈禾柠安然无恙的现实,被困住了一般,沉在万念俱灰的死别。/br/br沈禾柠哭着直起上身,慢慢从他臂弯半跪着抬高身体,抽出手来回抱住他,手指抹掉他唇上泥泞的血『色』,不断在他耳边轻说话,亲他的眼睛,她语无伦次的也说不清太多,只是反复叫他哥哥。/br/br最简单的两个字,把他一点点从濒死的绝境撕扯出来。/br/br清晨从这条路上发生事故开始,救援队就在极力疏通,到下午接近傍晚时总算勉强能够通车,救护车一时间开进来,医生们小心谨慎地把薄时予送到车上,沈禾柠一步不离跟着,蹲在他身边,把手给他抓着。/br/br跟车行的骨科全明星们想想就怕,幸亏这两他们有所准备,就怕万一突发灾情,薄时予的腿受不了外冷雨,早早给他做了层保护,不说百分百隔绝外界伤害,怎么也能减免几成。/br/br但今这种情况实在损耗太大了,必须得马上回去搭手术台紧急处理,尽量挽回,不要影响他好不容易坚持下来的治疗进度,也别耽误临床试验的进程。/br/br沈禾柠被隔绝在手术帐篷外,这条件实在有限,达不到绝对无菌,不是专业医护不敢让进去。/br/br她心口扎满了尖针,着急:“又要那样不打麻『药』?!”/br/br医生震惊她居然知道,转而想到两人这样深到骨头的关系,也就觉得正常,摇头说:“这次不算常规手术,没有那么高要求,主要是稳住他情况,可以正常用麻『药』,而且适当加点量,他太累了,不光身体,精神上也承受不了,『逼』他休息一下。”/br/br沈禾柠手心满满的指甲印,不自觉抓破了皮肤,追着:“他背上呢,那么多石头都砸到他了!”/br/br医生宽慰:“放心,石头体积小,冲力没那么大,基本都是比较轻的皮外伤,不有大题,主要是——”/br/br他叹气:“他心病太了,只有你能治,你是没着他今的状态,我们这么一群人什么没见过,愣是没一个敢近他的身,也亏了你那来得早,不然真预料不了他得出多大的事。”/br/br薄时予在『药』物用下意识涣散,却还是不能进入正常昏睡,眼帘半垂着,黑瞳散『乱』的光尽是绝望戾气,沈禾柠不在身边,他根本无法平稳。/br/br最医生没办法,又出去找沈禾柠求助,她身上空『荡』『荡』的,实在没什么可拿,把绑马尾辫的发绳拆下来,让医生帮忙套在他手腕上,轻说:“你告诉他,柠柠给的,她就在门口,等他下了手术台马上能见到。”/br/br一根不起眼的发绳套上去,让人望而生畏的人就像被封印住,然静了很多,沾着血沫和尘土的睫『毛』落下去。/br/br医疗队附近还有几栋小楼没塌,受灾以是民宿,现在也能用,本身就是安排给医生们的住所,只是薄时予到了一直在忙,还来不及过来,晚上他伤腿和背都处理完之,马上就送到了房间。/br/br负责人支支吾吾沈禾柠:“那个,需不需要另外给你匀一间房出来,薄医生这边有很多医护轮流照顾。”/br/br沈禾柠刚简单洗了脸,怕哥哥醒来见到她小花猫的惨状难受,她把长发一挽,『露』出一张不施粉黛,清纯甜稚的高校花脸,认真说:“他是我公,哪有小两口分开住的,他有我,不需要别人照顾。”/br/br民宿房间积很大,是个小套房的户型,因为受灾期间供电不稳,很多原本的灯都损坏了,只在必要位置接了几个昏黄的应急灯。/br/br薄时予躺在卧室的床上,沈禾柠从门口进来,锁好门,一路走一路脱衣服,快到床边的时候又停住,低头自己,在外跌滚了那么长时间,衣服再厚身上也弄脏了。/br/br沈禾柠低头在薄时予额角贴了一下,转身去浴室,热水器的水温低,她颤巍巍洗完一个澡,等不及擦太干,换上两件干净的贴身小衣服就一路跑回去挤上床。/br/br男人的身体更冰,有如沁在冷水,沈禾柠先是轻轻拉开他右腿上的被子,清了他始终隐瞒着的真相。/br/br她俯身在他右膝上吻了吻,绕到另一边,拉开他左臂躺进去紧抱住,彼此厮磨着,就渐渐烧出灼心的热度来。/br/br薄时予陷在半昏『迷』,身体像被压碎了往土埋,只剩心脏还在疯魔地跳动,直到温柔体温贴上来,把他新拼接,一针一线缝补成原本的人形,又把地上翻滚的心捧起来,给他填回胸口。/br/br“哥哥。”/br/br薄时予深夜惊醒,仓惶地起身,腿上的剧痛和左边紧黏着的量把他拉回床上,他低喘着慢慢侧过脸,借着窗口一点月『色』,见肩上睡到长发凌『乱』的小脑袋。/br/br沈禾柠手脚并用缠着他,脸紧紧压在他肩窝,长睫不安地发抖,脸颊一层胭脂『色』,嘴唇不涂也红,湿润柔软。/br/br薄时予怔愣盯着,终于敢确信不是他的幻想。/br/br柠柠在,他没有失去她。/br/br薄时予把她搂到胸,往身上拉,扣着她脑压过来,吻她眉心鼻尖,嘴唇感受到她鲜活的温度,那些岌岌可危勒着的神经再也一丝不剩,完全在她溃塌。/br/br沈禾柠脸颊又痒又热,很快睁开眼,近距离对上男人血『色』狼藉的瞳仁。/br/br她呆住,鼻子酸得忍不住,脱口就沙哑地喃喃了一句:“哥,对不起……”/br/br对不起我知道得太晚了,对不起我让你那么久都孤独一个人。/br/br因为这一句话,薄时予眼燃起的光几乎瞬间覆灭,他定定她,手指有些战栗,不成调的沉暗嗓音她:“为什么对不起,就因为我护着你?”/br/br沈禾柠将要说出口的那些事忽然哽住。/br/br她在这一刻跟他百分之百的心意相通,立刻就明白,他想的不是今,他在害怕她是知道了过去,才不辞辛苦跑来找他的。/br/br他那么敏感,想得总是太深太多,为了隐瞒一个真相,不惜受那么多罪吃尽了苦,就为了不让她背上负担。/br/br即她可以清楚告诉他,不是的,她爱他不受任何影响,但对于哥哥而言,他梦寐以求的,就只是柠柠单纯的爱上他。/br/br没有残腿,没有恩情,没有偿还,仅仅是爱他这个人。/br/br如她现在就告诉他,她已经得知一切了,那再多的爱,他也执拗认为是补偿,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她纯粹的感情。/br/br她不急,她愿意等,等他好好的被珍惜爱过,习惯了幸福,到那时候再坦诚,他就不那么患得患失了。/br/br沈禾柠凝视他,视线勾勒他的脸,他目光太深太烈,她得血热,视野一直模糊,下意识就伸手蒙在他眼。/br/br她在床上半支起身,捂着他眼睛,贴近他耳边小说:“对不起,到现在才赶来做你女朋友,晚不晚?”/br/br深夜的民宿没有灯光,外风雨喧嚣,一张床上,两个人相拥缠在被子,安静到整个世界都消失。/br/br薄时予冰雕一样,在她手指间渐渐融化。/br/br沈禾柠眼眶湿了,感觉到他睫『毛』上的『潮』气,沾得她指根一片滚烫。/br/br他就这样任由她蒙着眼,手将身下床单攥得几近撕裂,低:“是原谅哥哥了吗?”/br/br沈禾柠忍住决堤的情绪,郑说:“原谅了,惩罚够了,你失联这些我等不下去,心疼了。”/br/br男人没有血『色』的唇弯着,又不能相信地敛成线:“要跟哥哥谈恋爱吗。”/br/br沈禾柠也不懂,为什么现在没有危险,没有误,她终于跟他彼此依偎着表白,结只是听他这样着,也止不住想大哭一场。/br/br她回答:“是,哥,我想和你恋爱。”/br/br不是小叔叔,不是薄先生薄师,终于在光明正大的时候,她又对这样叫他。/br/br薄时予越来越高的体温传导过来,沈禾柠的手快要捂不住了,手臂微微酥麻。/br/br“柠柠,我二十九岁了。”/br/br“我知道。”/br/br“我的腿……你可能今发现了在治疗,但是希望很渺茫,如失败,就要从膝盖截掉,还很可能用不了假肢,只能空着。”/br/br“我知道。”/br/br“我……『性』格也不好,对你的独占欲过度,你身边那些男学男嘉宾,我一个都不能容忍,很偏激,日思夜想的,希望你眼只有我。”/br/br沈禾柠下巴上的水珠滴到被子上:“嗯,我也知道,不然你以为,我怎么那么气你。”/br/br薄时予哑笑,眼尾无的水迹彻底把她手指浸湿:“我已经这样了,还选吗?不悔吗?”/br/br沈禾柠佯怒:“被你一说,现在就有点悔了,那我——”/br/br她蒙着他的手在颤,在这句话说出来的一瞬,手腕就被一把攥住,他没有扯开,就这么盲着眼,覆上去胡『乱』地狠狠吻她。/br/br沈禾柠抓着他领口,闭上眼:“哥,你最想要什么。”/br/br男人的音嘶暗不堪,又搅起这一生从未有过的甜,他语速缓慢,字字碾着压进她耳:“无时无刻不想见你,想抱你,想接吻,想让你离不开我,想让你爱我。”/br/br窗外雷光闪过,透过窗帘缝隙映亮床上的人,她只穿着短短的一件小衣,肩膀胸手臂都雪白地『露』在外,被他紧握着。/br/br沈禾柠松开了那只沾满湿热的手,指尖轻轻点在男人苍白的眉心上,笑着对他说:“柠柠魔法,从现在起,哥哥的愿望全部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