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上辈子也曾经历过如此种种,沈蔓却依然热情地投入到大学新鲜人的角色扮演中。重活一世,谁愿意死气沉沉地面对一切?老天——或者说郑宇轩——给了她难得装嫩的机会,没有理由浪费。
帝都传媒大学的氛围跟q市国立大学这种老牌综合院校完全不同,空气里都弥漫着浓浓的文艺味道。课外活动也多以兴趣爱好为主导,很少有那些一看就是为了骗学分而存在的组织。
“蔓蔓,你决定报哪个社团了没有?”晚饭后从食堂出来的路上,大妞又接了一堆招新宣传单,连带着之前存下来的几叠,足以让选择障碍症患者抓狂。
沈蔓一边收拾准备去上自习的资料,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校报吧,咱们念新闻的,在那边正好能学以致用。”
“嘁,”毒舌女将饭盒里的一块肥肉拎出来扔到桌上,颇为不屑地插嘴,“校报里面人才济济,新生去了只有打杂的份儿。还想‘学以致用’,刚入学而已,你有什么好‘致用’的啊?”
大妞眉头一皱,又想出声替沈蔓抱不平,却被当事人一把拦下。只见沈蔓笑眯眯地说:“人才也都是新生成长起来的,早点卡位才能早点上位,不然到最后被当成电灯泡嫌弃,多不好。”
“你……”毒舌女呛得差点咳嗽起来,脸颊憋得通红却无从反驳。
国庆假期结束后,白莲花偷偷摸摸地交上了男朋友。关系确定后,几乎跌碎了所有人的眼镜。纵使沈蔓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深藏不漏。
考虑到女大学生宿舍的传统习俗,也为了宣示所有权,白莲花勉强携男友请全寝室吃了顿饭。从此当上了典型的大学情侣连体婴,除非晚上睡觉,基本不在寝室里露面。帝都二人组正式宣告解散。
毒舌女不甘心落单,最开始那段时间还跟着蹭了几顿饭。结果被白莲花一顿冷嘲热讽,两人最终彻底撕破了脸。
女人的友谊永远经不起考验。
沈蔓上辈子就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最初出现派系的时候并没有及时站队,等的就是她们内讧的这一刻。即便不是男友,也会是其他什么利益冲突,让联盟基础并不稳固的二人分道扬镳。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也是脆弱的,到这时各个击破,不怕以后寝室里再出幺蛾子。
大妞对此忍辱负重以观后效的大局观战略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失恋的痛苦都化为了学习的动力。发誓也要做个深藏不露的奇女子,让男人们猜不透、摸不清,好奇得像飞蛾扑火一样冲过来,再任自己挑肥拣瘦。
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沈蔓叹息道:你还是自己先减肥吧。
果然换回一波无情的铁砂掌。
大一上半学期的时间很紧张,好不容易熬过军训,留给专业课的时间不到三个月。各科老师纷纷拿出看家本领恐吓学生,虽然沈蔓不一定当真,却还是在脑子里绷紧了弦,生怕刚入学就落个不及格,这辈子才叫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因此,在其他人还沉浸在社团报名、寝室政治的苦恼中不可自拔的时候,她早已整理好学习资料、背上书包准备去自习了。
尽管新闻学的理论比较空翻,参考书可都是扎扎实实的大部头。她一手抱着资料,一手小心地带上门,转身却见白莲花迎面而来。
谈恋爱之后,白莲花将原本扎成马尾的长发披洒,言行举止愈发温柔,时不时就满脸娇羞红润,原本不甚出彩的相貌其实也多多少少有了点女人味道。
爱情果然是最佳的保养品。
“蔓蔓,你那条长裙子能借我穿吗?”白莲花眼疾手快地拽住沈蔓,水汪汪的眼睛直直望过来,眼神里满是期待,根本容不得拒绝。
寝室里就她俩个头差不多,白莲花谈恋爱之后格外注意打扮,经常找沈蔓借衣服。尽管这辈子家庭条件有限,她的行头也很一般,但胜在搭配有方、气质得当,因此也没少被白莲花占便宜。
皱皱眉,沈蔓并未直接拒绝,而是旁敲侧击地说:“这么冷的天气穿长裙?当心晚上冻坏了。”
“没事没事,学长要带我去听音乐会,穿裙子比较合适嘛。”白莲花很会打蛇顺杆上,马上笑道,“谢谢你哈,我会洗干净挂回去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冲进寝室,没给人继续接话的机会。
沈蔓苦笑着摇摇头,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同住一个屋檐下,即便表示不同意,对有心人也是防不胜防,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倒罢。思及此,她转身快步走出了宿舍楼。
李桢推着自行车站在小树林旁。
“沈蔓。”男孩第一眼看到她,隔着老远便挥手打招呼。
尽管已经名草有主,他高大的身形、温润的气质依然出众,吸引着来来往往少女的视线。有这么个高危险系数的男朋友,恐怕任谁都会如临深渊,惶惶不可终日。
女孩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仰头望向他的眼睛,甜甜地绽出一抹笑,“学长。”
夕阳西下,深金色的阳光洒在校园步道上,勾勒出青春男女最美好的侧影:身材高大的男生满脸温柔,翦水般的眼眸里尽是和煦的笑意。比他矮一个头的女生仰面回望,长发披肩的样子清纯甜美。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仿佛就已经是上帝最完美的造物。
随着女孩的靠近,一阵若有似无的馨香拂面,撩得李桢微频频走神。看到她抱着厚厚的参考书,立刻伸手接过来以转移注意力:“《传播学概论》?这么早就开始读名着啊?你们专业课谁教的?”
“严老太,听说她是‘四大名捕’之一,我可不想刚上学就挂科。”沈蔓将碎发挽至耳后,吐吐舌头回答道。
李桢看着她的小动作,愈发心辕马意,假装转移重心,向后退了半步。状似随意地将书抵还回去:“老太太面恶心善,最后都会给个补考机会的,跟包过没两样。”
“真的吗?”沈蔓睁大了眼睛望向他,眼神里全是慢慢的信赖,看得李桢又是一阵脉搏紊乱。
“我室友上过她的选修课,亲身经历、如假包换。”
沈蔓还想问点什么,突然感觉背后一阵疾风呼啸。长裙飘飘的倩影附到男孩身上,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问道:“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尽管白莲花脸上笑得明艳,沈蔓还是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强烈信号:私有财产,闲人免近。
世界上女人千万,有两种不能碰:一是护犊子的母亲,二是对恋人缺乏信心的情侣。
李桢突然和白莲花在一起的事情,在新闻系新生中引发了小规模的群体性事件。女生们忙着失恋伤心,男生忙着捡漏上位,宿舍外小树林的功能终于被渐渐开发出来。个别比较坚贞、拒绝退而求其次,或者如大妞之类没有第二选择的男神粉丝们,纷纷将白莲花作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置之死地而后快、取而代之而后生。
白莲花显然是痛并快乐着的,有时候甚至很难分清哪些是痛,哪些是快乐。
人类的择偶过程永远充满了黑色幽默,找个各方面条件差不多的,唯恐自己最终意难平;可若真找个出类拔萃的,又时时害怕对方会不甘心。无怪乎,安全感才是爱情里最稀缺的财富。
对于李桢曾经的追求者们来说,男神合该给人欣赏,而不是被某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凡人给拉到地面上。更有甚者,还会觉得男神眼光也不过如此,自己加把劲也能上位,因此更加努力地倒贴——凡此种种,以致白莲花长期处于战备状态,把任何人都当成假想敌。
沈蔓理解她,且不说自己对李桢没意思,即便真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第三者插足。十八九岁是女孩最美的年纪,没有人值得我们变成悍妇互相妒忌。
“听说你们今天要去听音乐会?”她笑着看向李桢,却并不指望他回答,反而自顾自地说,“抓紧时间吧,我该走了。”
白莲花脸上的表情立刻放松下来,甚至颇为大方地问了句:“你要不要一起来?”
沈蔓看到李桢也有帮腔的意思,连忙开口将一切消灭在萌芽状态:“不用了,我对音乐不感兴趣的。”
说完,摆摆手冲小情侣们告别,快步向图书馆走去。
李桢松开车闸,长腿侧立着让女友坐上后座,一边用力地蹬车,一边试图遣散萦绕鼻尖的那抹馨香。到头来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那味道就像烙在脑海中一般,再也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这章贴出来我就有预感大家会吐槽,只是没想到会有人直接说弃文,这感觉太酸爽,我决定赶快上来补充一下,免得有亲误会:
之前在留言中说学长是白月光、红玫瑰,是说他代表了女主最好的一段回忆,这个回忆可能是两人互动,也可能只是女主大学时代的一个图腾,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像其他男主那样直接上肉的就对了。
加入白莲花这个情节,嗯,是作者本人的恶趣味,前面有伏笔,不晓得有没有亲看出来了。我只能说,学长是被迫的,他是受蒙蔽的,他也是很可怜的,反正就算作为室友的前男友,他也是不该理所当然地被炮灰掉的。
当然,如果大家都讨厌他,我也会从善如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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