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岚依旧垂着眸，身体僵硬地坐着，伤口的疼痛感仿佛已经麻木了。
他生气？
他是在生气吗？
她也会看到他在生气吗？
慕岚内心是很复杂的，他不想让自己变成那样心胸狭该的人，但他心里就是憋着一股气。
他觉得这不是她的错，而是他自身的原因。
是他不敢，是他没有勇气告诉她真相，为什么还要让她担惊受怕呢？
明明是他自己胆小懦弱，怕她在他和傅庭凌之间相信了另外一个人！
是他没办法面对那样的结局，不是她的错。
想要说些什么，可唇瓣张阖间，只能发出微弱的叹息。
江满月凝神看着他，这一瞬竟觉得他的面庞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刺眼。
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握紧，像是要用力的抓住什么。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喜欢看你皱眉，我喜欢看你笑。”
慕岚依旧一脸的凝重。
江满月唇边的弧度生涩，开口解释：“慕岚，其实我和他是真的没什么。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这一点是我做得不够好。我知道我不该在你面前为另外一个人伤神，但是你能不能也为我想一下呢？我怕他会担心我，绝不是因为我对他还有旧情，而是，他们真的对我很好。我贸然走了，他们会四处找我的。我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很多麻烦，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
她的解释说得很清楚，但是慕岚眼中的凝重却没有消失一点。
她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些复杂的情绪，那是她从未看到过的。
慕岚把手抽出来，微微启唇：“你错了。”
江满月一脸的茫然，真的不知道他还在想什么，他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吗？她理解错了？
慕岚淡淡地望向头顶的吊灯，光线刺眼，他目光一动不动：“满月，你错了。”
我在乎的不是这个。
而是当我把真相告诉你，你是否有勇气去承受。
我知道傅庭凌对你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我就是觉得，他对你太好，或许你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他呢？
那我呢？那我是不是会变得很可笑？
对你好，和要我死……这是两者完全不冲突的。
慕岚从没觉得选择这么难，他看了一眼她，发现她愁眉苦脸的。
江满月抓着他的手臂问：“你说我错了，那你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有时候你在我面前，我总觉得你离我很远很远……哪怕是我一伸手就可以触碰的距离，可我还是觉得我不够了解你。”
慕岚的眼神一怔，似是没想到江满月会这样说。
她的坦率和直白让他无言以对。
他突然就不想把真相告诉她他不该莫名其妙的生闷气。
就算她知道真相，就算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傅庭凌，那也丝毫动摇不了他在她心里的位置。
罢了。
这些事情就不要让她烦心了，今天怎么说都是除夕，他们分别这么久的第一次见面。
他不能说不愉快的事情，至于傅庭凌设计他的事情，他压着！
慕岚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望着她的眼神很是平静，里面还荡漾着一缕温柔。
“你没错，是我的错。”他重新给她夹了鱼肉，“今天是除夕，我们不提不高兴的事情。我们也不能为了外人而吵架，现在都打住吧。”
他没那么愚蠢，他要是真的把她推开，只不过是让她伤心，逼着她去傅庭凌身边。
他要用绝对的高度去理解她。
江满月看到他的笑容，这才放心了。
这才是她认识的慕岚。
他一脸严肃的时候，真的让她觉得很吓人，格外的陌生，就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
“有问题就必须要解决，不能略过。这次不提，下一次还是会爆发。与其堆积到下一次爆发，不如现在先解决。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决，总比全部堆积到一起好！慕岚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奇怪？你这次回来，你变得很奇怪！我总觉得……”她执着地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慕岚心里一个咯噔，面上依旧淡定：“今天是除夕，我不想说这个。”
“就算今天是除夕，那我现在还是想知道，你到底瞒着我什么。”她不依不饶的逼问。
慕岚目光直视她。
“先吃饭，明天一早告诉你。”他的语气沉静，听不出生气的情绪，却让人觉得阴沉沉的。
江满月不打算动筷子，“你这是在使用拖延战术。”
“信我一次，我不骗你。”他眉头紧拧着，眼里是决然的锋利。
“我一直都相信你。”她也生气了。
慕岚一脸的严肃，“那就先吃饭，其他的事情我现在不想谈，你想知道的，明天你可以尽情的问。但是现在，我要你好好吃饭。”
他不想把真相告诉她的，不过既然她这么执着。
他觉得……与其瞒着让两人心生隔阂，倒不如让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是什么选择，都看她的。
他一点都阻止不了。
她的性子倔，他不是第一次知道。
慕岚的眼神微冷，里面有着一股阴郁。
江满月动了动手腕，默默地低下头。
“吃饭就吃饭，你那么凶干什么？慕岚，我只是不懂……”她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鱼肉，音调低沉，“有什么问题你不能告诉我。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是成年人了，你是我的丈夫，我有权利知道你的所有事情。你瞒着我就算是为了我，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像个傻瓜一样，被你们瞒在鼓里。”
她不能面对傅庭凌发泄这些情绪，但是可以对慕岚发泄。
他是她最亲近的人，她知道他不会走。
所以人啊，总是这样，把所有的脾气都给了最亲近的人。
这是江满月第一次和慕岚发脾气。
慕岚没在意，反而还微微勾唇。
她还知道和他发脾气了？
慕岚把这归咎成孕妇的情绪处理失控，他没和她继续辩驳，吵下去只会平添伤害。
他适时的缓和气氛，“那你想要怎么样？你说，我不凶你。”
慕岚以为江满月要追着问他隐瞒了什么，可下一秒，她的话让他心微微动了。
江满月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去，“我不想怎么样，你只要明白我的态度就好。现在先吃饭，我们是不是达成共识了？”
吃饭才是最要紧的？
他脸色那么白，她看到不会心疼吗？
她就是想和他一起面对而已。
她不想做他背后的女人，她要和他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