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政到底叹了口气,叹息悠扬。
“怎么偏偏,是霍家的呢。”
也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霍家的那个所指的具体是哪一个。
纪叔在旁边只陪着满脸担忧神色老爷子一起等着,等向晚快速的换了衣服下来,他们赶往漱园。
“景安之前说过,等真正圣诞节的时候,他想跟我一起堆雪人。”
向晚有些可惜的看着车外虽不至强烈却温暖的阳光,忍不住开了车窗接那缕阳光,却发现外面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和暖,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咳咳……”
老爷子在一旁不知道是提醒她还是真的被冷风吹得不太舒服,咳嗽了两声,向晚立刻升了车窗。
“马上就要见到景安了,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向晚干笑了两声。
霍霆琛听她提到景安时的反应她还没有忘记,眼看快要到漱园,她心底的不安也无形的扩大,她突然拿出了手机。
“打算给谁打电话?”
老爷子在旁边悠悠然询问道。
向晚才意识到她刚才那一瞬间竟然想打电话给霍霆琛。
“没什么,外公。”
漱园一如既往的安静,连树影都摇曳的华丽,向晚看到管家欲言又止的跟着外公朝里走,不免笑着问道:“景安现在是在花房里吗?”
景安对秦宅的小阳台很是喜欢,但显然霍霆琛不是一个为了儿子的喜好单独辟出一个地方来给他玩耍的人,所以景安冬天更加喜欢呆在能晒太阳且花香怡人的花房里。
管家知道向晚为何会这样询问,但脸色稍有为难,并不将她与老爷子朝花房的方向引路。
“还请秦老跟向晚小姐先去小厅坐一坐。”
向晚与外公一同坐进了小厅的沙发上,她的目光仍定定的落在管家身上。
“慕伯,景安他不在漱园吗?”
“小少爷他出去了,不过向晚小姐不用着急,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很少有景安的行踪连慕管家也不清楚,但向晚有这个耐心。
“没关系,我跟外公等他回来。”
怪不得之前纪叔打电话过来,只有佣人代为转达,并没有真的听到景安的声音。
向晚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心内的不安恰巧开始扩大。
这时外面传来欢闹声。
“是景安回来了。”
向晚几乎是第一时间站起了身来,她目光灼灼的看向门口处,却看到了不止一个身影。
站在景安右侧的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女人,景安正在与她说话,而左侧正握着他的小手笑的分外得意明艳的,是……白楚。
向晚脸上的欣喜如傍晚之时没来及挣扎便被暗色调全数遮掩的落日,眼神间的温暖一瞬间沉寂,她的脚步亦僵在原地。
“小少爷,向晚小姐来看你了。”
那欢笑声一路从外面延续到了大厅内,甚至直到慕管家提醒,景安才看到向晚的存在。
笑声停了下来,向晚希冀的目光之中,景安看了过来,只是眼底没有她想象的开心与依赖。
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重新抓紧了白楚的手说道:“今天你去我房间陪我玩吧。”
没有与向晚多说一个字。
“好,不管景安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景安是你的儿子,我白家的外孙,从前你没有尽一个母亲的职责,现在当然要好好陪陪他。”
端庄优雅的中年女人松开了景安的手,一边催促白楚将景安带上楼去,一边说道。
向晚知道,她是对自己说的。
“这位是?”
仿佛刚刚看到她,白母突然转眸过来询问道。
“这位是向晚小姐。”
慕管家没有多做介绍,白母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高昂着那张丝毫看不出年岁的精致脸庞了离开。
向晚目送着她出去,眼神悠悠荡荡的晃到二楼。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清楚的知道,景安不是白楚的孩子,更不是白家的外孙,只是这话,是万万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的。
“外公,我们走吧。”
最后朝楼上看了一眼,向晚收回了目光说道。
“你确定不上去看一眼?”
老爷子气的脸色发青,可绝对不是与小景安置气,小孩子懂什么,不管景安多么聪明,如果没有大人引导,他怎么会突然跟一个从未过多接触过的人亲近?
“我想改天再来看他。”
向晚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却没有人能看懂她的情绪,秦国政还有些犹豫,却见她笑了笑:“外公,景安现在有人陪着就很好,其他的事晚上再说。”
老爷子半信半疑的,倒也没有再说什么,由纪叔扶着起身,与向晚一起打算离开。
“对了慕伯,霍霆琛他今早没有回来吗?”
慕管家眼眸第一次浮现出一缕茫然来:“少爷已经离开帝都好几天,眼下还没有回来。”
向晚神情一怔,低喃着:“是吗?”
二楼。
“景安,你这是在画什么?”
白楚陪着霍景安在他房间里,见他进门之后竟一句话没有再与自己说,只拿了画具不停的描描画画,当她不存在一般,敛了眸中的不耐,声音别样轻柔的问道。
“跟你没有关系。”
景安的目光仍专注在画纸上,语气虽算不上恶劣,但也绝对没有刚才在向晚面前对白楚那般撒娇依赖。
“这是在画我们一家三口吗?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样才艺斐然,真不愧是我跟霆琛的孩子。”
白楚不甘被忽略的凑了上去,看到画纸上的轮廓,伸手想要抚摸。
景安握着画笔的手微微一顿,他不受影响的继续描绘,根本不接白楚的话。
白家掌上明珠一般捧着长大的大小姐,唯一能受得了的冷落只有霍霆琛的给的,见霍景安连话都不答,脸色顿时不好起来。
“可是景安,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苏向晚,连上次学校的聚会都跟她在一起吗?怎么突然对她这样冷淡了?”
一边试探的询问,白楚一边仔细的打量这个房间的一切。
漱园的所有,本就应该是她与自己的孩子该拥有的,白楚心里可从未真的将霍景安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可不得不说他当真是自己接近霆琛甚至重新回到霍家最好的跳板,从前她可从没有机会进到这里来。
更不用说刚才苏向晚看到霍景安与她亲近之时,脸上的震惊与失落,也大大的愉悦了白楚。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如果叫我知道了,不光是冷淡,我一定不会叫我的爸爸再见她。”
景安突然抬眸看了白楚一眼,异常认真的说道。
明明是一张稚嫩非常的团子脸,眉眼与霍霆琛相似之处并不多,却让白楚心上一凛。
她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这话,仿佛是对自己说的。
“那苏向晚为了接近你跟你的爸爸不知道说了多少谎言,你的决定是对的。”
白楚下意识的说道。
接下来房间里只有寂静。
本抱着霍霆琛今天也许会回来想在漱园多留一段时间,甚至能哄得霍景安留她住下来更好的白楚,最终自己受不住被无视,离开的时候,脸上隐隐有些许的怒气。
二楼阳台上景安小小的身影站得笔直,小脸上缓慢的涌出一抹委屈与倔强来。
回到房间内,他目光晶亮的看着刚才画好的那幅画,小家伙吃力的将画纸卷好,宝贝似的抱着出了房门。
“把我房间里的床单跟地毯都换了,然后消个毒。”
将佣人叫过来,景安分外认真的吩咐。
小少爷的洁癖完全复制了他们少爷,因此他突然有此要求,佣人并不起疑,将他的房间里外清理了一遍。
彼时向晚已经回了秦宅,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失落,老爷子也神色凝重,见她幽魂一样飘上楼,叫警卫员拿了电话去书房。
“你说这通电话我是打给老的还是小的?”
秦国政素来知道霍家那位老太太的脾气,且她对向晚的态度霍霆琛那厮也早早的跟他透了气,要是知道了景安的身世,只怕恨不得马上让向晚进门,虽不想这么容易便宜了霍家,可他看自己孙女那失魂落寞的模样,到底不忍。
可反过来一想,老爷子手杖重重敲在地板上:“我倒想问问那小子,景安跟白家这是怎么回事!”
纪叔在一旁心有戚戚,知道不同以往,这一次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了。
“你怎么不说话?”
电话迟迟没有拨出去,老爷子等了半天没有等来一向有主意的纪叔给他意见,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爷子其实还是相信琛少的,不然也不会迟迟没有将电话拨出去。”
又一次被猜中了心思,秦国政叹了口气放下电话。
“眼下要是连我都沉不住气,谁给向晚做主。”
他当然可以直接放出消息,告诉所有人霍家那小家伙是谁的骨肉,可这是下策,更何况背后的缘由并不光彩,老爷子生怕舆论出现,他护不住向晚。
“看到景安跟白家的人亲近连我都难受,更何况那丫头。”
书房里叹息不止,余音袅袅渐渐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