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阁撒了一地的泔水被照晒后,更是腥臭难闻,路经此地的人们紧捂口鼻,两步作一步,似是认为走慢了就会被这作呕的馊臭缠困于身。
些许爱热闹的人则站到了远处,朝那一片污浊之地投去好奇的目光。
在那路中有两人,是一男一女,女人跪坐在腌n的地上,男人躺在她的腿上,二人皆是天姿神容,也皆是满身脏秽,狼狈不堪。
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魁梧大汉,满脸歉容,朝他们不停道歉。
“大妹子――”
“对不住了啊――”
“你们那马跑的也忒快――”
“我实在是来不及带上车啊――”
原在地上抽噎的元泱,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大吼声,抬起头来遥了一眼他站在几米开外的身影后,哭的更凶了。
连推泔水车的人,都嫌弃他们。
扑鼻的臭味,浑浊的脏水,黏稠的剩菜残羹,抽泣的女人,睡的很安详的男人,气势汹汹,却好像是在道歉的健壮大汉。
冯昭他们来时,便见到这样的一副场景。
“王姬!你们这是……”他本欲询问二三,但场面清晰明了,一眼就能出他们这是经历了什么,便转而问道:“可有受伤?”
元泱泪眼婆娑的向他,抽搭了两声,哀惨道:“有,我的心,受到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对她的诡言怪语冯昭不置理会,和阿猛一人拉一个,将他们从那些秽物中分离了出来。
阿猛扶着昏迷的小阎王上了马车。
元泱也偷摸的想跟着溜上去。
“王姬。”
冷飕飕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身子一挺,转过身来讪笑道:“怎、怎么啦?”
冯昭皱着眉,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谆谆告诫道:“属下再三告诉过您不要逞能,您却总是当作耳旁风,恣意妄行,这次也是,当您察觉事态不受控时,您就应该回头呼救,而不是逞性子去做您压根就办不到的事。”
元泱委屈的撅着嘴听着他没完没了的教诲,脏兮兮的身上还黏着些许残渣,上去凄凄惨惨。
冯昭真是年纪轻轻就操碎了心,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又再数落了句:“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三个像你们现下这般脏污的人。”
可一听这话,她立即反驳道:“谁说没有!”她不服气的叉着腰,“朱碧石就是。”
好生古怪的名字,他疑惑的问道:“那是何人?”
元泱摇摇头,道:“他不是人,他是一只种猪。”
“?”什、什么猪?
小阎王晕厥的突然,元泱不明就里,想找人问问,但阿猛面色很沉,不愿多说。
他们一路驾车疾行。
到了王宫后,阿猛唤了人来安置他们,但对岑炼昏厥的事却并未声张,只是独自将他扶走。
着他们远去,冯昭唏嘘道:“他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元泱视线不离那道瘫软的身影,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是啊,真不让人省心。”
这话入耳,让他心生怪异,向她的眼中堆浮了惊疑:“王姬你……”
“啊!我身上真是又脏又臭,这怎么可以呢!像我这样的小仙女怎么能被肮脏玷污,哦!不!我得赶紧去洗干净!”
她乍叫一声,双手贴在脸上,感叹一声便做作的甩一下头,面上嫌弃又带着份刻不容缓,跟着带路的宫人就开始了蚂蚁竞走。
该配合她表演的冯昭在一旁冷眼观,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那什么……戏精,论起戏精,这天底下没人比得上他家王姬。
元泱被领到宫殿后,便立即沐浴更衣,她身上的确是恶臭难闻,就像是一条浸过臭水沟的陈年咸鱼干。
因此方才说的那番话她也多少是带了那么些真情实感的,不然冯昭怎么会被她折服的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把黏在身上的污秽冲洗干净后,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吐气如兰的仙女子。
顿时精神大振,浑身的戏也就那么上来了。
她顺手扯下了放在桌上不知道是用来擦什么的布,盖在了头上,翘着兰花指的手放在脸前,深情款款的对着空气大喊一声。
“官人~”
又拉着头上的布娇羞的跑到了对面,转过身将布一把扯下,对着刚才的方向伸出手,惊呼道:“娘子~”
再不嫌累的像跨栏一样跑到了中间,捧起那块布含情脉脉的与它对视,情到浓时,颤着手将那块布紧紧的拥入了怀中。
在外面听到了这一切的冯昭顿住了敲门的手。
面上抽搐的不能自已。
他替王姬感到窘迫。
不知道如此羞耻的事情被人听了去的元泱在屋内完疯后就随意的将布丢在一旁。
她在殿中溜达了两圈。
这住的地方不比江城差嘛。
可她听闻小阎王对这些事一向兴致索然,是不会刻意去铺张浪费的。
如今来,这传闻还是不可靠。
一想到他,元泱游荡的脚步便慢了下来,精神也逐渐涣散,神游到了天外。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说晕就晕呢。
难道是她当时的那番话太过犀利,把他给气晕了?
这么一想,忽然罪恶感满满。
于是她便按耐不住了,走到门口,推开了殿门。
见冯昭站在门外,向她的神情中有难堪和尴尬这两种莫名的情绪,她狐疑道:“你怎么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他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可憋了半天,最后只挤出了句:“属下没吃。”
元泱脚步一顿,古怪的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傻了?
但她心有惦念,也没放心思在他身上,傻就傻吧,跟着她没疯只傻,这已经是一个值得庆祝的事了。
她找宫人询问了小阎王的住处。
得知他的寝宫就在这旁边之时,元泱还是惊愣了一下。
而等她去到了他的寝宫中到了这又黑又空荡的环境时,她脑子便一下清明了。
就这,再不出来是刻意安排的,她就应该回去再上一遍九年义务教育了。
可是……一般中的女主角在这时,好像都应该云里雾里,强行降智,表现出一副隐隐约约有感觉到,但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样子。
就算有些觉了,也会假装不知道的藏在心里,再和男主角两人像打哑谜一样的磨蹭个半天都讲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她是不是也应该照着套路来装一装?
哈,可笑,她才不要,她偏要拿着这些实锤到他面前去嘲笑他。
谁让他口是心非,总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阿猛站在内殿前,见到她来,并不惊讶的朝她行了个礼。
元泱点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阿猛立即回道:“元王姬不必担忧,王只是微恙,现已醒,在浴池中泡着呢。”
她脸色顿时一变:“微恙?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把我当二傻子唬呢??”
什么样的小病会晕的不省人事?胡扯好歹也找个合理的借口吧?
阿猛被她吼的心虚不已,缩着脖子不敢应答。
“究竟是微恙还是沉疴宿疾,你心中可清楚?”觉自己过于激动,她缓和了下语气,换了个温柔的样子质问他。
他硬着头皮道:“这……卑职清楚。”
“行,既是清楚,那我也敞开了跟你说。”她很确定这跟那天晚上他作的是一样的病,便也有了些底气,“我的确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但我曾见过他病,知道他病的时候有多严重。”
可见他听了后还是眼神躲闪,支吾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她心中便再也不能平静,或许,事态比她想的要更为糟糕。
她语气冷:“他这样到底多久了?”
“自卑职跟随以来……”他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沉声道,“年深日久。”
她轻笑一声:“像他这样突然晕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偶有几回……”
听的元泱想打人,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问道:“所以,即便如此,你们也仍然放他一个人在那儿?”
原来不该奇怪他为什么会那么早死,而是该感叹他居然能活到现在?
阿猛有些委屈的小声说道:“王不允许任何人在此时接近。”
的确,那天晚上他也是如此,人都要嗝屁了,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好意。
她呢喃道:“他或许只是不想让人到他这样脆弱的一面。”
“您说什么?”
她嫌怨的道了句:“我说他就是死鸭子嘴硬。”说着就要往里面闯,“我要进去。”
阿猛为难的伸出手拦在前面:“恕难从命。”
她呵斥道:“给爷爬开!”见他不为所动,她扬起了一个友好的笑容,“非要逼我嘴臭是吧?”
他万般无奈道:“元王姬,卑职也是听命行事。”
到他这铁憨憨的样子,元泱也不打算跟他硬碰硬了,她要通过她独特的洗脑方式让他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
她柔声柔气的对他道:“小兄弟,我不认为他说的所有人中包括了我,你,你家王对别人跟我是不一样的对吧?”
阿猛犹疑的着她。
她继续道:“他不仅安排我住在他旁边,还特意为我布置了住处,甚至允许我随意进出他的寝宫,无人加以阻拦,这说明对于他来说,我是特别的,是不能跟其他人一概而论的,你说,对不对?”
他想了想王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确实如她所说,除了她,王不曾为任何一个人做过这些事。
见他表情有所松动,她见缝插针道:“在他心中,所有人和我肯定是分开来待的啊,在这件事上,也理应如此,他只说了不让别人进,但却没说过不让我进,没错吧?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听完她的强词夺理,阿猛豁然醒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啊!
王说了不让别人进,但却没说不让元王姬进去啊,他对她向来特殊,这次却没有将她单独提出来,这不明摆着就是为了等着她来吗?
自己还没眼力见的拦在这儿,这要过后让王知道了,那还不得寻个没有道理的由头怪罪下来?
他感激涕零的着她:“元王姬说的是,都怪卑职太过愚钝,没有想明白这道命令背后的言外之意,这真是要多亏了您的提醒啊!”
她摆了摆手,笑的很亲切:“害,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他急忙让开一条道,甚至还催促了起来:“那您赶紧进去吧!免的王等急了!”
元泱点点头,进去之前拍了拍他的肩,感叹道:“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阿猛被夸的全身轻飘飘的,着她款款而去的背影,愈觉得这元王姬可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啊!优质免费的小说阅读就在阅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