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情况如何?”
看着刘三提着酒坛“咕咚咕咚”灌着酒水,人熊眉头紧皱开口,刘三将酒坛扔到桌案上,苦笑摇头。
“头领,这次估摸着肥羊咬手,一直躲在代王府不出来,根本没机会下手。”
众多蒙面人皱眉沉默,一高大人手指轻点了几下桌案,皱眉道:“道上兄弟传来消息,两万幼军后日就该到了大同,若再不动手,想动手也没了机会。”
……
“龙王,代王府虽人少,强攻也会损失不少兄弟,一旦惊动了城里的军卒,死伤更多。”一粗壮汉子嗡声犹豫说着。
人熊皱眉看向童子,说道:“孙矮子,你觉得如何?”
童子却转头看向清瘦的宋先生,说道:“宋先生,道上规矩咱都懂,杀人要付了一半定金,若杀此人,我等必是要折损不少兄弟,银钱未见到,若事成了,如何拿到银钱?”
众黑衣人全都转头看向坐在木桌一头的宋先生。
……
宋先生沉默良久,最后才转头看向背后站着的几个粗壮高大之人。
……
又是一阵沉默。
“啪!”
一人上前,自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扔在桌案上。
“十万两,卫民钱庄龙票。”
众人心下一惊,童子忍不住伸手去拿……
“啪!”
刀光闪烁。
“龙王你……”
童子大怒,吕四姑猛然按刀上前,斗笠女、老梁、矮胖女也跟着上前一步。
“孙矮子,你急个甚?”
“你……哼!”
童子一屁股坐下,宋先生不由摇头苦笑,伸手打开纸包,厚厚一沓红绿色龙票出现在眼前,一分三份扔到人熊、龙王、童子三人面前。
“每一张五百两,一共两百张。”
人熊拿过一张甩了两下,听着“啪啪”声响,又对折了下,更是照着如豆灯光仔细观看,嘴里一阵苦笑。
“说实话,若非兄弟们断了粮食,老子还真不愿意杀了此人,这龙票就不知好过了多少以前的宝钞。”
童子与他一般,也检查了一遍龙票,怪异道:“也不知道这龙票是如何制成的,刚一开始还极不耐用,如今的不仅厚实了,就是放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晒干还是一模一样,而且……若不照着灯光看,还真看不出里面的明字来。”
龙王却不屑说道:“不懂就别开口,这是两层纸张,字迹是夹在里面的,所以在外面看不出什么,照着灯光就可以看了出来,这些不是很难,难的是这纸,是这墨,入水不坏的纸,入水不散的墨!”
童子也不在意龙王的讥讽,甩了两下龙票,笑道:“鞑靼人倒是爽快,就是吧……若那人死了,卫民钱庄会不会倒了,这龙票还能不能花掉。”
宋书生笑道:“卫民钱庄敢接下数以万万两银子的债,靠的是海上生意,人死债在,生意还在,你孙矮子又替朝廷担忧个甚?”
龙王沉默将龙票扔到桌案上,看向人熊说道:“明日或许是最后时机,若白日里他还不出现,就只能选在夜里,需要有人阻住城内军卒救援,这事儿也只能你来做。”
人熊不屑道:“这个没问题,无非是多放几把火,而且张总兵也有些不满幼军撬墙角。”
龙王微微点头,又看向童子背后冷着脸的吕四姑,说道:“吕婆子,杀一人,分你寨子两万两,如何?”
“外加一千石粮食。”
吕四姑声音冷淡,不容拒绝,龙王与人熊对视一眼。
“可。”
……
众人低语秘议,斗笠女只是低头不语,矮胖女不着痕迹拉了她一下,却依然默不作声,梁老头像是什么都不管之人,只是依靠着石壁,时不时捏着粒五香豆塞入口中。
山洞无岁月,也不知晓过了多久,直到所有人都起身站起,才各自冷脸转身,各自进入各自的洞穴离开。
山洞是个天然岩洞,在外面看不出什么,内里却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般,谁也弄不清有多少洞口,也不知此处是何时被这些山贼现的,只是各处洞口都被人为的堵住而已。
童子一行人自悬崖峭壁钻出,将洞口堵住,若不近距离仔细查看,谁也不知道这里会有一处洞穴。
没有坐着破旧马车,五人沿着山岭向西默默走出了二十里,直到来到一处山坳,一半大孩子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干娘。”
童子见他只是呼喊吕四娘干娘,很不满对自己不理不会,骂道:“养不熟的狼崽子!”
吕四娘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低声询问道:“寨子里来了多少人?”
“二十七个!干娘,是不是真有十万两银子?”
不等吕四娘开口,梁老头往嘴里丢了粒五香豆,悠悠说道:“是十万两,小子,记着爷爷一句话,有些银子咬人,拿了会死人的……怕不怕?”
半大的吕三虎咧嘴不屑道:“切,不就是拼命么,俺可不怕!”
梁老头一笑,看向只有他腰腹的童子,随意说道:“寨子是你们自个的,死不死人与老头子无关,了不起老头子跟那浑小子一起去卖汤饼子,警告你一句,就算你们得了银子,你们所有人的命也不值百万两银钱。”
童子心下陡然一惊,一脸惊骇看向斗笠女。
斗笠女只是低头蓦然不语。
……
吕梁山在山西境内,却是较为混乱,因山岭,因与河套草原较近,历来都是匪类存身之地,尽管看着榆林卫、大同夹着,距离太原也不是很远,实际上,此处山贼很容易逃跑到河套鞑靼之地,就是今日清理干净了,明日又有人占山为王。
但凡是边地,看起来都是易于藏身上山为贼匪类之地,事实上并非如此。山岭易于藏贼,剿匪也很是困难,但里面牵扯一个问题,就是山匪能否养活自己,是否可以保住自己性命的问题。
连自己都养不活,三五个人藏在山里拦路打劫,屁个人影都没有,打个鬼去,一个村子几十个人上山就能敲死,又能有个屁展?
自东向西,沿着长城一线,还真没有几个适合汉民山匪可以待的地方,陕甘为匪的,也多是些乱七八糟的马匪,但吕梁山不同,自古就是汉民山匪最佳聚集地。
太原若要安全,就必须要占了大同,必须在大同设重镇,设了军镇就要有物资北上,而这些物资恰恰就成了吕梁山嘴里的肥羊。躲在山里躲猫猫,官兵不易围剿,实在不行就过了河,跑去河套草原待一段时间,接着又跑了回来,接着占山为王。
北元末年,义军头领无数,但却都打着白莲教的旗子,明太祖得了势后,一个个收拾,白莲教也跟着鞑靼逃去了河套草原,至始至终,大明朝也没能彻底解决了白莲教,而吕梁山恰恰就是与白莲教联系最为紧密的地方。
刘卫民哪里知道有人盯上了他的小命,他也不是害怕谁刺杀,之所以不出代王府是因为想要更多了解鞑靼右翼三部,毕竟与右翼三部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大同府了。
军卒不断向他汇报两万幼军行程,他也只是看了眼就丢到一边,朝廷上的乱糟糟更加不去理会,偶尔闲暇时就在后院看着一干宗室子闹笑话。
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嫌憋出来病,一帮要弄死他的匪类还以为他怕死谨慎呢,却不知,若真让他盯上那帮人,根本不用他们来寻自己,自己就会带着人亲自杀上门去。
在一群朱姓老人指点下,双手是泥站在老大的桌案上摆弄着泥土,不时还要查阅代王府里保存着的档案记录,用以校正鞑靼右翼三部地形图,小辣椒急匆匆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刘卫民一脸疑惑不解,小辣椒只是微微点头。
一干老人见此,相视一眼,朱廷圭犹豫说道:“宗正大人若是有事,我等……”
刘卫民摆了摆满是泥污大手,笑道:“无碍,咱们继续,八白室是在此处是吧?”
“回宗正大人,确实在此河之畔,太祖时我明军得了此处,后来又被鞑靼抢了回去。”
一老者点头说着,将曾经的过往大致介绍了一遍。
“八白室是北元圣祖和宫妃的陵地,本为北元怯薛军看守,后来北元圣祖宫妃族人迁在了此处供奉看守,故而战力不弱,其名下有弘吉刺部、乃蛮部、克烈部、兀洼思蔑儿乞部、塔塔儿、泰赤乌部等等,不仅有鞑靼人大小十几个小部,还有一些原党项人、契丹人和回回没落土人小部,因俺答汗当年夺了此地不少族众,实力并不是很强。”
大长老朱廷塎指着依靠在辽东一片地方。
“这里原本属于应绍不部地盘,原本是被北元太师控制之地,因北元自中原撤离时,大多是从这里逐渐北撤的,故而在当时,此处也是实力最强之处,有北元亲军阿卫、喀喇沁,有辽东逃过去的扎剌亦儿、弘吉剌特、亦乞列思、忙兀特、兀鲁兀五部,有西夏土人当喇儿罕部,有荒花旦、失保嗔、奴母嗔、孛来、叭儿廒、乜克力等等。”
“北元太师并非是鞑靼黄金家族之人,而应绍不部多为匠人、养马人、养鹰人、北元宫卫和自辽东逃入之人,这些人大半并非真正的鞑靼人,多是白蛮色目人,故而更倾向与瓦剌太师,也因此引起鞑靼黄金家族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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