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楚偷偷地、慢慢地向旁边挪走。
贺成渊轻轻一按,将她按住,指着书中一页,用再温柔不过的声音问道:“楚楚,你看看这个,我觉得十分妥帖,不会压到你,不如,我们姑且试试?”
方楚楚红着脸,咬着嘴唇吃吃地笑,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她的脸庞如同桃花、眼波流转,宛如春水一般,她望着他,那目光令他沉醉。
阳光透过轻罗帐,旖旎而灿烂,春日的空气都是暖和的。
贺成渊实在忍无可忍,俯身过去,一边咬她的嘴唇,一边喃喃地道:“楚楚,你看看,今天天气真不错,挺暖和的,嗯,你看过去心情也不错,什么都好,是不是……”
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气息浓烈,把她熏得有点迷糊了。她咿咿唔唔了两声,开始还捶他,到后面,就变成搂着他的脖子了。
手指拢进发鬓间,丝丝缠绵。
如在云端上,白云来去变幻,譬如之苍狗白驹,须臾之间,让人迷乱,分不清云里雾里。
事到临头,贺成渊想起适才方楚楚的吩咐,命他进门记得通禀一声,他喘着粗气勉强问了一句:“皇后娘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否允我进门?”
方楚楚“嘤咛”了一声,凶巴巴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皇后娘娘这便是允了。
皇帝陛下总还是小心翼翼,这一会工夫,只是浅浅温存、小意缠绵,并不敢十分肆意造次。
夏季的草木恣意生长,在阳光下散发出清冽的气息,夹杂着柔软的香甜,大约是果子熟透了,流淌出来芬芳的味道。
“阿狼……”她低声叫着他的名字,如同燕子的呢喃,就在耳边蹭过去。
轻罗纱帐上绣着牡丹缠枝花纹,那纱幔拂扭着,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
良久,方楚楚有点吃力了,开始板起脸逐客,没奈何,贺成渊只能告辞出门,依依不舍,流连难返。
不敢放纵,如此浅尝即止,更令人难以忍耐。
贺成渊匆匆抓起衣服披上去,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你且在这里略歇息,等我去沐浴一下。”
他又要去冲凉了,这天气其实也不太热,人的心思的是热的,总凉不下去。
方楚楚软软地“哼”了一声,把脸埋进被子里:“快走开,别闹我,累得很,你学得不好,比那上面的差多了,太笨了。”
贺成渊听着,差点又想扑过去,好歹克制住了,低低地笑了一下:“是,那须得多加历练,一回生,二回熟,你放心,下回肯定好。”
一个枕头扔了过来,贺成渊笑着躲开了,出去沐浴。
浴殿就在寝宫的侧边,日常服侍的太监们早有了经验,已经将水备好。
贺成渊直接跳下了浴池。
水温微凉,水气氤氲,水中撒着薄荷和冰片混合的香料,甘冽清辛的气息在水中弥漫,冲刷过身体,让激荡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冷静下来。
贺成渊把身体浸泡在水中,仰起脸,微微地闭上眼睛,想着她红着眼角嘤嘤啜泣的的模样,不禁翘起了嘴角。
耳边却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衣裾拖动,有人走了过来。
贺成渊原本并不在意,但是,却传来了女子娇媚甜美的声音:“皇上,请容奴婢服侍您沐浴……”
贺成渊霍然睁开眼睛。
一个绿衣宫女已经走到近前,手中奉着巾节,她的容貌绝美,若春晓之海棠,此时满面娇羞、眼波如水,更是说不出的宛转风流,寻常男人若见了,只怕一眼就要酥倒。
可惜贺成渊并非寻常,他沉下了脸,厉声喝道:“来人!”
太监们本在十二扇琉璃屏风外面守着,闻见召唤,赶紧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贺成渊在当太子之时就已经是冷厉严酷,如今当了皇帝,威势日盛,他并不发话,那眼神一扫,这春日的空气仿佛都冻结成了冰。
那宫女见势不妙,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那模样如同虎口羔羊,娇怯可怜。
而贺成渊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煞气简直若有形之剑,刺人眉睫。
领头的大太监心中暗叫糟糕。
今日皇上和皇后那般动静,宫人心下都是明白的,但后头皇上又匆匆出来,照例以凉水沐浴,显见得是没有尽兴。
那绿衣宫女也是胆子大,在皇后身边服侍了许久,别说机会了,皇上看都没有多看她们一眼,她面上恭顺,其实焦躁难耐。如今见这机会难得,她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妄念,大着胆子过来一试,只说是奉了皇后之命,过来侍奉皇上沐浴。
那大太监当时也犹豫了一下,但想着为皇上分忧,也就没有阻拦。
如今见这架势,显然是拍错了马屁,大太监两股战战,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
贺成渊冷哼了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扯了一件袍子遮住身体,只冷冷地吩咐了一句:“叫张熹过来。”
……
那边方楚楚还惬意地歪在床上,一个宫女在替她揉着腿。
她自己觉得最近身子骨越发娇弱起来了,被贺成渊方才闹了那么一下,腿都有些抽筋,难得那个宫女会伺候人,手法和力道都很好,替她揉搓着,十分舒坦。
她忍不住夸道:“你是个能干的,这拿捏得很是恰好,我很受用,回头赏你。”
恰好贺成渊又进来,听见这话,脸都黑了。
皇上盛怒,便是不作声,往那里一站,那股千钧雷霆之势就扑面而来。
周围的人都有些站不稳,纷纷跪了下来。那个揉腿的宫女只觉得皇上的目光如剑,差点要把她大卸八块,她惊骇欲绝,手都发抖了。
眼看这腿也揉不下去了,方楚楚叹了一口气,挥手叫人都下去了。
然后她看了贺成渊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好把脚伸出去,脚趾头动了动,哄他:“刚才不是你不在吗,我才叫别人给我揉揉,你别生气,谁都不如你能干呢,快过来,喏,等着你呢。”
贺成渊走过来,坐到方楚楚的身边,轻轻地捧起她的脚,小心翼翼地揉着,搓搓她的脚趾头、她的小脚丫,柔软又细腻。但他的神情还是十分冷厉。
方楚楚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脸颊:“喂,为什么还生气啊?”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惊恐而凄厉,只有半声,后面就被掐住了。
方楚楚有些吃惊:“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个宫婢不守规矩,我命人打发了。”贺成渊冷冷地道。
方楚楚听了,懒洋洋地道:“我这里哪有什么规矩,皇上您别苛求,没什么大不了事情,好歹饶过人家一遭吧,大惊小怪的做什么,怪吓人的。”
“我在沐浴,那婢子居然擅入,偷窥圣体,大不敬,罪本当诛,如今只以小惩,已是法外开恩了!”贺成渊余怒未消。
方楚楚“嗤”了一声:“我当什么大事呢,看就看了吧,反正你惯常就是爱脱光了给人家看,有什么要紧……”
她的后半截话消失在贺成渊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中。
贺成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方楚楚,差点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我只脱给你一个人看,别人是绝对不可的!”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又开始脱了,反正他刚才浴殿出来,只披了一袭长袍,里面什么都没有,很是利索。
方楚楚红着脸,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我都看腻了,走开。”
贺成渊的神色严肃起来,凛然不可冒犯,语气庄重:“我的脸生得这么好、身段练得这么好,你怎么这么快就腻了?楚楚,你没有良心,你再看看我,仔细看看,难道这世上还有其他男人比我更好吗?”
方楚楚终于撑不住“噗嗤”笑了起来,扑在他怀中,亲了又亲、蹭了又蹭:“有没有男人比你更好是不知道的,但肯定没有男人比你更厚脸皮了。”
刚刚用凉水冲过,这会儿火又烧起来了,贺成渊抱着方楚楚,心里想着,那画册上,还有哪种姿势比较妙呢?
横竖春日正好,时光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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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月间,太医算的日子正好,差不多前后,方楚楚就发动了。
那时候还是早晨,那孩子性子急,天色刚刚破晓,就开始在母亲的肚子里闹腾起来了,十分淘气。
太医们围在寝宫外面,屏息凝气地守候着,稳婆们在里面严阵以待。
方氏亲自守在产房里。
方楚楚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苦,痛得大哭大叫,不一会儿就喊了起来:“不生了,把这孩子塞回去,过几天再生,我太疼了,受不了!”
方氏气起来,也顾不得皇后的身份了:“你又胡闹了,叫得这么大声,显见力气是很足的,一点事情没有,专心点,生孩子呢,别瞎嚷嚷。”
“太疼了,我不行了,谁害我这么疼的,我要打死他!”方楚楚心里委屈得要命,又哭又骂。
贺成渊紧张地站在产房外面,他倒是很想进来,可惜被太医们死活拦住了,这会儿只能急得直搓手。
平日里那么冷峻沉稳的一个人,今天的声音居然有些微微颤抖:“楚楚、楚楚,都是我不好,苦了你,回头我让你打,用鞭子抽都成。”
方氏实在是怒了,忍不住大声道:“皇上,皇后娘娘的胎位很好,她的身体也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娇气,您别惯着她,越说她越来劲,更不肯用力了。”
果然,方楚楚又嘤嘤地哭了:“我难受,想吃东西,这个小坏蛋,闹得我早膳都没用呢。”
稳婆们赶紧捧上了参汤。
方楚楚却嫌弃:“不要,这个苦,我不喝,我好热,我要吃冰酥山、冰镇酸梅汤、糯米雪圆子。”
这会儿,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贺成渊也要答应去摘的,再无二话:“好,我这就叫人给你去做。”
“我要……我要……哎呦……”
结果,参汤也没用上,冰酥山也没用上,过了三柱香的工夫,那孩子就呱呱落地了。
真是干净利落,和他父亲一样行事风范。
孩子哇哇大哭,声音响亮得很。
贺成渊心头发热,再也忍耐不住,推开门闯了进来。
方楚楚躺在床上,头上和脸上满是汗水,**地像是从水里刚刚捞出来的,她的眼角泪痕未干。
她看见贺成渊,又哭了,哼哼唧唧的:“你儿子太坏了,把我害苦了,一个小坏蛋,快把他抱过来,我要打他屁股蛋子。”
稳婆已经熟练地将小皇子打理干净了,用柔软的丝毯包裹好,小心地抱了过来,放在方楚楚的身边。
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孩子,完全不似寻常新生儿那般皱巴巴,他生得很好,皮肤还有点红,头发细软,小小的脸蛋、鼻子和嘴巴都嫩嫩的,那眉眼像极了贺成渊。
一个漂亮得让人的心都融化的宝宝,他大约是嗅到了母亲和父亲的气息,停止了哭泣,闭着眼睛,咂巴了一下小嘴,发出一点嘤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