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前母亲待她严厉,却也很爱她,为了锻炼她恐高的毛病,一边将她抛在山崖上一边又悄悄地注视着她。她若练功偷懒,母亲大声呵斥她,责罚她,又会默默地为她上药,安抚她。夜里噩梦醒来,母亲掌心托着个小小的火球过来看她,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安慰。
她怎么会怀疑母亲呢,苏夜暗暗自责,脸颊轻轻地蹭着母亲的衣衫。
“娘也想丫头,事情还没好,路过这里,呆几天就要走。来,我们出去走走,跟娘说说山上的情况。”苏白抬手理了理被苏夜弄乱的鬓发,浅浅一笑,妩媚至极。
久别重逢,苏夜觉得自己真如孩童一般渴望母亲,心里有很多话要说。
苏白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套淡粉色的衣裙,抖开,上面绣着的蝴蝶戏牡丹,栩栩如生。
这么好看的衣服,除了没有那层灵力,简直跟给山上某些师叔做的一样好看。
虽然自己也能绣这样的花式,可母亲送的,意义不同。从前母亲从不给她买这些东西,一年到头就是修炼修炼,如今一年不见,母亲似乎变了很多。
苏白亲自给女儿穿上衣裙,然后揽着她离开客栈。
下楼的时候,不少男修士痴痴地望着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苏夜和母亲一路往西北走,那边远离市镇,相对更加幽静。苏夜一路上说着自己修炼的苦恼无休止的杂役,因母亲的和蔼态度让她心里的畏惧淡了些,敢于直接说出来。
就连自己一年没有进展都支支吾吾地说了,谁知道母亲不但没有斥责,反而轻轻地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发顶怜爱无限地道:“可怜的孩子,没有进展,不是你的错,是有些事娘没告诉你,今天便仔细说给你听,回头你想办法在天玄宗找合适的心法练。”
闻言苏夜非常惊喜,“娘,我的五行乱决大圆满了吗?否则怎么没进步?我一天都没有偷懒的。”
苏母笑了笑,明艳的眸子越发波光流转,“是了,别急。”她扭头看了看,四周灵树森森,遮天蔽日,一个人影也没,确实是谈心的好地方。
苏夜原本不想说楚天刚的事情,生怕母亲替自己担心,可还是忍不住,遂将飞云渡之事说了一下。在母亲面前,她把一年来积累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苏母浅浅地笑着,“可怜的孩子,别急,慢慢来。”目光如水,温柔和煦,像是三月轻柔的风一样引人想要入睡。
苏夜觉得头有点晕,原本接连赶了几天路,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这里鸟鸣林静,母亲在旁边,让她有些渴睡起来。
苏白揽她入怀,柔声道:“丫头,累了吧,来休息一下。”
苏夜只觉得一股温暖包裹住自己,仿佛回到了南泽小院中,阳光暖暖的,自己躺在树下的紫竹摇椅上午睡。苏白眼波柔得几欲滴水,轻轻地俯首,要亲吻女儿的额头。
苏夜脑子里突的一痛,她“啊”了一声,蹭得从母亲怀里坐起。
苏白吓了一跳,眉心立刻闪过一丝黑气,脸色青白交错,瞬间变得狰狞。
苏夜伸手往腰间的灵兽袋一掏,抱出正在懒懒睡觉的雪球儿,“娘,我给你介绍个小伙伴,我叫它雪球儿,这一年都是它陪我的。”
没有听到母亲的回应,周围突然阴沉下来,苏夜只觉得肌肤瘆人,她猛一抬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只见“母亲”张嘴咬过来。苏夜大惊,下意识地偏头,立刻逃开,雪球儿“嗷——”一声狼叫,也飞逃而去。
却见“母亲”脸色狰狞,十指暴涨,墨绿的指甲泛着惊人的光芒,她双目贪婪地锁着苏夜,喉间发出“霍霍”的声音。
苏夜来不及思考突然母亲变作怪物还是怪物变作母亲,下意识地反应,她立刻甩出一张低阶“火球术”一张低阶土墙术,一攻一守,将自己保护起来。
火球术虽是低阶攻击符箓,可火在五行属性中,攻击最利。那火球瞬间蹿到怪物跟前,火蛇暴涨,一口将它吞进去。
谁知那怪物发出桀桀笑声,十指一分,火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散乱如杂草的头发被燎得焦枯弯曲,它却并没有受伤。
它眼如铜铃,目光阴森可怖,贪婪地盯着苏夜,血红的舌头探了探,两根绿幽幽的食指朝着苏夜遥遥一点。
苏夜只见两团绿光朝自己袭来,她心随意动,又甩出两张低阶符箓,一张低阶冰冻术、一张低阶流沙术。同时她甩出腰间的蛇骨爪,运气踏雪无痕轻功飞速奔跑,带起一片残影,却几乎不见人在哪里。
就在她跑开数丈之时,那怪物已经扑向她方才所立之处,那片土墙在它的利爪下土屑纷飞,瞬间瓦解。那怪物显示未曾料到她会跑掉,愣了下随即追上。
苏夜却不仓皇逃窜,她虽然不知怪物实力到底如何,可在自己没有时间优势之前背对敌人逃窜,那是绝对不明智的。
她将蛇骨爪甩得呼呼有声,爪到人到,以与怪物保持数丈距离在树林中做圆周运动。
怪物稍动,她立刻甩出数丈攻击性符箓。
终于那怪物似是受了伤,行动稍减,发出焦躁痛苦的呼喝声。蓦地,它右爪猛然伸长,流星般朝苏夜当胸抓来。
若是被抓中,肯定要穿胸而过。
苏夜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偏头,然后同时扔出三张符箓攻守兼顾,可实力毕竟相差悬殊,她只觉得左肩一阵剧痛,已经被怪物的爪子擦了一下。
那只绿幽幽的爪子如干枯的树枝一样跌在地上,微微颤动。
怪物发出焦躁痛苦的声音。
苏夜急退,幸亏自己管楚天刚要了一张飞刃符,飞刃符比一般的飞到飞剑符要厉害一些,不必主人操控,可以自行对袭来的目标进行攻击。飞刃符一击之下,便切掉了怪物的爪子。
苏夜却没有立刻逃,而是咄得一声,蛇骨爪去若流星,飞夺怪物心脏。
那怪物似是受了很重的伤,竟然回旋不及,一下子被蛇骨爪透胸而过,血雨喷洒,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瞬时,上空划过一道浅浅的蓝色滢光,那气息被吸收的干干净净。
苏夜不察,一击得手,欢喜万分,立刻飞速换位,又接连扔出一张防止怪物自疗的败血符。
败血符算是以旁门左道之术画出的符箓,名门大派严禁制作,但是一些发展无望的小门派常常乐于研究,往往成为门下弟子保命的护身符。
败血符不但能让怪物难以自疗,而且流血速度加倍,常常用来围剿妖兽任务。
银白色的蛇骨爪在空中划过耀眼的光芒,又连连击中怪物。
突然,那怪物身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苏夜看它动也不动,身体猛烈地颤抖摇摆,当机立断,飞速后退。
谁知那怪物突然血肉轰得一声爆裂,一团黑影从冲激射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苏夜祭起的符箓攻守网。
苏夜躲闪不及,眉心一痛,被它撞了进去。
头疼欲裂,似乎有人拿刀子在搅自己的脑子,她双手抱头,使劲地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这不是要死的感觉,她死过一次,清清楚楚地记着那种肉体冰冷,灵魂变轻,飘飘若无的温暖感觉。
这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争夺自己的肉体,她意识到这一点,便拼命地挣扎,甚至立刻以站桩的姿势金鸡独立,将自己平日修炼的独门功法运行在奇经八脉中,一点点地往脑部逼去。
那种痛苦,不可想象,她却不敢放松,有几次几乎抵挡不过,要昏死过去。
这时候躲起来的雪球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嗷”的一声,飞蹿而起,一口咬在苏夜眉心处,殷红的血顺着洁白无暇的肌肤流下来,泛着丝丝黑气。
苏夜只有炼气三层,做不到内视,却能清晰地感觉脑海里那股入侵的力量在变小,她一鼓作气,鼓动全身经脉中的力量杀将过去。
她几乎听见了那东西微弱的哀鸣声,更加不肯放过。
这时一团黑影从她眉心血牙印中艰难的挤出来,比原来的个头凭空小了大半,它似是很恐惧,瑟瑟缩缩着,一脱离她的眉心,立刻箭一样飞蹿出去。
扑通一声,苏夜昏倒在地。
雪球儿立刻跃到她肩头上,伸出舌头一下下地舔她的额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幕四合,苏夜慢慢地醒过来,发现雪球儿倒在她胸口,不知道死活。她心下一紧,忙将它抱住试了试,发现不过是昏了才松了口气。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完好如初,一点伤口都没有。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原来的林子里,四下里静悄悄的,光线暗淡,凉风透骨,回想之前的事情让人说不出的胆寒。
她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那怪物已经尸解,地上一滩水渍,中间躺着个巴掌大的黑色储物袋。
略一犹豫,苏夜甩动蛇骨爪将那储物袋勾到近前,见没什么异样,立刻拢进袖中飞速离去。
今天家里有事忙了,来不及码字,刚码好,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