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是宇智波斑的生日。
与出生在果实累累的秋季的千手柱间不同,他出生于冬日的夜间,正儿经的“平安夜出生的孩子”,然而,比较讽刺的是,他这一生却半点也不平安。
不仅是他,他身边的人同样如此。
毕竟,他是被黑绝再一次选的“工具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如此。谁让,他是因陀罗查克拉这一次选择的对象呢?
宇智波斑有些年没有过生日了。
他本人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倒是泉奈记得牢,每年到了这时候就张罗着要庆祝,哪怕是在出任务或者打仗,过于贴心的弟弟也总会找到间隙,送自家哥哥吃的以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
反过来,宇智波斑对弟弟泉奈的生日也记得很牢,二月十日。泉奈和他一样,是冬日出生的孩子,但是泉奈又和他不同,泉奈是清晨出生的,理所当然,应当有无比光辉的未来。
……原本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最终,他的黑夜吞噬了弟弟的晨曦。
就此,整个世界都昏暗了下来。
泉奈死后,就再也没人给他过生日了。后来……柱间倒是给他过过几次,拉着他一起吃饭喝酒聊天,送他各种礼物。也不能说是不开心吧。毕竟,是被在意重视的人关怀着。但是,也许也不能说那么开心,毕竟,生日本就是家人一起庆祝的日子。
他的家人,全都去了哪里呢?
后来,离开了木叶,他就没在意这些了。
所以,今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千手柱间一如既往地没忘记给好友过生日,他的好友本人,却压根没想起这件事。直到又过了几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哦,要过年了。
我的生日,好像过了?
算了,无所谓的。
巨大的山洞,很冷很寂寞。
宇智波斑一如既往地坐在石床上,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手边随意摆着几只卷轴以及早上还是昨天没吃完的寿司(他自己不太记得了),还有一杯已彻底凉透了的茶。
他一手放在身侧,无意识地划动着身下的被褥,一只手横在膝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夜似乎是除夕夜。
明天,就是新年了么?
今夜的气温尤其的凉,似乎又要下上一场大雪,宇智波斑犹豫了下后,到底是满心不悦地自一旁扯起被褥盖在了自己的膝头,过程不慎带倒了那只茶杯,他随手抓起,丢到一旁。反正之后会有“仆人”来打扫,替代品也多得是,问题不大。
而且,他这会儿很不开心。
因为以往身体还康健的时候,就算是这样的寒夜,他也压根不需要用被褥取暖。但是,此时此刻,却变成了这样一副懦弱而丑陋的姿态,向棉被索取着些许暖意。
“呵……”
他冷笑了声。
也不知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昨日一个隶属于木叶的探子回报时说,今年木叶也会有烟火大会,柱间,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呢。不,这种事柱间一般不会管,基本是千手扉间在做,怎么?是在为他家大哥宛若风残烛、夜空烟火的短暂生命庆贺么?
宇智波斑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但是,当一个人的身体饱受病痛折磨时,他们看世界都是相当不顺眼的。这一点,似乎强大如这个男人,都没能逃脱。
他依旧随手用手指划着身下的被褥,心暗想:这段时间以来,木叶对其他国家忍村的态度倒是强硬不少,与过去迥异。怎么?柱间是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懦弱?不觉得太迟了么?还是说,千手扉间手握住了新的木遁使,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使用一番?
无所谓。
虽说心也很有些蠢蠢欲动,但他知道自己此刻必须也只能忍耐,倒到他彻底将“互斥之力相与为一”。在他得到的全新的强大的力量面前,木遁的威力也不过是萤火之光,岂能与明月相较。
到那时,他将以崭新且最为强大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忍界每一个人的眼前。
而在达成这个目标之前,他还将在这个山洞度过多少个新年呢?
希望不会太久。
否则,他会等到相当不耐烦的。
如此想着的宇智波斑,再次缓缓闭上了双眸。他这会儿其实有些饿,但是,既不想吃饭也不想喝水。他想,明日吧,明早会有仆人来送新鲜的饭食,让他煮上一碗热汤吧,已经很久没喝过了。
新年的第一天,喝上一点,倒也不错。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矛盾非常矛盾格外矛盾的男人——
明明身受重伤,却不肯让人留在身旁照顾;
明明正在休养,却又偏偏不好好照顾自己;
就好像在以这种方式在和命运较劲,无声地阐述着“我没输,我没有被打败,我也没有变成废人”,然后,依旧依着自己的心愿以着自己的方式生存下去。
宛若全天下最任性不过的野猫。
虽说只剩下一只眼,浑身上下却依旧充斥着肆意与自由。
也正因此,让一直藏身于安全距离外来回观察观望的“黑麻麻”操碎了心:宝啊,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宝啊,你怎么这么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呢?宝啊,我多想亲自照顾你却不能够啊!!!
黑绝,可谓是操碎了心。
并且,他最近的心情很不好。与宇智波斑一样,他也一直在关注着木叶新近出现的女性木遁使,而根据他观察的结果,对方的实力并不弱于巅峰时期的千手柱间。这太奇怪了……
怎么可能呢?
因陀罗和阿修罗的查克拉承载体都在这里了。
总不能是净土里的道不甘寂寞亲自转世投胎了吧?
但仔细一想,这样一来,九尾的“臣服”似乎就能够理解了。
但是吧……
黑绝只要稍微想象下,道那混蛋转世投胎还变成个萝莉,就觉得严重生理不适,黑胆汁几乎都要吐出来了。
恶心!
太恶心了!
他再一想木叶那边私下传播的“那少女之后可能会嫁给千手柱间”的传言,就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道,你想干什么啊道?
那是你儿子啊!!!
果然,能对亲妈痛下杀手的人,本质上就是个变态。
不过说实话,比起这些,他更为担心的是之后忍界局势的变化,这直接关系到他的“最终大计”。所以,比起宇智波斑,他对此更多了几分关注。而如有必要,他也的确是会出手的,以操控自己若干年间在忍界布下的势力的方式。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
宇智波斑蓦地睁开双眸,即使身受重伤,他的听觉依旧如此敏锐,所以第一时间听到了,雪花落在山洞外石头上的声音。
他犹豫了下后,到底还是起身下床,然后,缓步走到了洞口边,仰头注视着漫天的飞雪。
父亲曾经说过,他出生那天,就是一个漫天飞雪的寒夜。他怀抱着刚出生的他走到走廊边,对刚刚睁开眼的他说:“斑,看,这是雪!”
这个名字,也是一早就取好了的。
然后?
然后父亲好似被刚生完孩子的母亲给骂了。
理由是居然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去外面看雪。
根据那年老下人的回忆,身为族长的父亲一边嘟囔着说“我的孩子,咱们宇智波一族的未来少族长怎么可能这样脆弱”,一边老老实实地跪坐在母亲的床铺边挨骂,顺带,眼都不眨地看着其余人收拾残局,在得知“没有大出血迹象,母子的确平安”这件事后,由衷地松了口气。
宇智波斑伸出手,接住一片飞雪,低头看着它在自己掌心融化,心想:嘎老头子,你是对的,我没有这样脆弱,也永远不会这样脆弱。
另一边——
“啊,下雪了!”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千手繁第一个发出了惊叫声,然后抬起手勾住自家二叔的肩头,“二叔!二叔!快看,下雪了!”
方才给每个人分了一波牛肉后的千手扉间,这会儿正在认认真真地往锅子里堆各种配菜——数量、顺序、方向……一切都是有讲究的。待到全部摆放完成,再倒上汤汁盖上锅盖焖上一顿时间,美味的寿喜锅就完成了。
这会儿被小侄子这么一晃,他手夹着的一块豆腐顿时断裂。
千手扉间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这块豆腐,随手放进一旁的空碗,顺带瞪人:“繁,不要胡闹。”
千手繁:“……”二叔你的强迫症也忒严重了。
千手柱间双手拢袖,笑呵呵地说道:“除夕夜的雪,是好兆头呢。”然后轻笑着说,“纪子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能平安降生,会是个健康可爱的好宝宝。”他没说要个“乖宝宝”,因为小孩子,原本就没必要那么乖。健康平安快乐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
千手纪子也笑着说道:“那,祝幸子和万理明年能工作顺利万事顺心。”
千手幸子接过了说吉祥话的接力棒,朝自家丈夫眨了眨眼:“祝咱俩明年能有个孩子?”
北原万理有些无奈且甜蜜地笑了,接着说:“祝和哥做个快乐的爸爸,一切顺心顺意。”
千手和则含笑看向自家弟弟:“繁的话,只要开心就好了。”
千手繁双手抱臂,脑后的马尾一甩:“大哥,我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啊?”说罢,他转了转眼珠子,接着说道,“祝二叔心想事成~”说罢,他朝自家二叔眨了眨眼。
千手扉间:“……”手的豆腐又断裂了一块。
他很是无奈地叹息说道:“那么,祝大哥也能万事胜意。”还有,身体健康——他在心无声地补上这一句。
千手柱间笑呵呵地接过了接力棒,看向身旁的少女,沉吟了下后,开口说道:“那么,希望星能每一天都健康快乐。”还有,未来的某天,能真正在这里拥有自己的家人——
他也同样,在心无声地补上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