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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小月亮(1 / 1)

第三十九章

林长野的电话回过来时,宣元山已经做完手术,进了icu。

宣月站在玻璃窗外,接起这通电话。

林长野:“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的说话声里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宣月听见有人喊了句“点外卖了,今儿晚上要加班,大家吃什么”,似乎是老张的声音。

“我爸出车祸了。”

那边短促地停顿了下,然后是一阵脚步声,林长野似乎大步流星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再开口时声音清晰不少。

“严重吗?”

“现在刚下手术台,进了icu。医生说颅内有点出血,看看今晚的状况,如果明天血止住了就还好,没止住大概要开颅。”

所以是严重的。

林长野:“你现在在哪里?回沧县了?”

“嗯。”

“假我批了,你安心待在那就是。”他稍作停顿,声音低了下去,“我这边拉了人回来,连夜审问,所以大概没办法去看你那头……”

宣月的内心像是松软的沙土,被雨淋过,忽然塌下去一块。

她小声说:“我爸出事,你来看什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是队长,关心下属是应该的。”

“队长要这么面面俱到,每个下属家里出事,都要亲□□问吗?”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惴惴不安,像天际摇曳的风筝。

林长野没说话。

又隔了一会儿,宣月主动岔开话题,问:“今晚去抓谁了?”

“冯希丙口中的皓哥。”

“抓到了?”

“没有,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不知道是听了风声还是这么凑巧。”林长野忽然想起什么,叮嘱宣月,“上次在酒吧里的那个耳钉男你还记得吗?让你去要黑桃a的那个。”

宣月一愣,“黑桃a怎么了?”

“他就是崔明皓,冯希丙口中的皓哥。”

“……”

“要是再见面,你离他远点。”

“……”

宣月久久没说话,林长野等了一会儿,问她:“怎么不说话?”

阿皓就是皓哥?

那个在酒吧里招兵买马的皓哥?

说不定袭警命令、悬赏杀人都是他一手策划的皓哥?!

宣月浑身发冷,声音里却有种奇异的冷静:“队长,可能太迟了……”

“什么意思?”

“刚才我在医院对面的便民超市,碰见那个阿皓了。”

——

十楼骨科住院部。

床上躺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眼神浑浊,皱纹遍布,但精气神还挺好,不住伸手赶身边的人。

“回家好好休息去,别在这儿烦我。”

被她驱赶的阿皓一边削苹果,一边说:“我知道你口是心非,偏不走。”

“你都在这儿杵两天了,快回去睡觉。快走,快走!”

阿皓失笑,眨眼间削好了苹果,塞进老人没缠绷带的那只手中,“阿婆,我年轻,一天不睡没什么关系。”

“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年轻!”老太太哼了一声。

“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了,追我的姑娘还大把呢。”

“那你怎么不带一个回来?”老太太咔嚓一口咬苹果,牙口还挺好,横他一眼。

阿皓伸伸懒腰,说:“看不上。”

“臭小子眼高于顶,给句准话。我老太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带个姑娘回来吗?”

“那可难讲,所以你最好活久一点,长命百岁。”

老太太瞪他,“之前我老姐妹介绍的那些小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机灵能干,你到底为什么看不上人家?”

“我喜欢漂亮的。”

“要多漂亮才算漂亮?我看小张就挺漂亮的。”

“那就算漂亮了?”阿皓又从果篮里挑了只漂亮的苹果出来,一边削一边说,“那你是没见过什么漂亮姑娘了,小张跟我刚才在外头遇见的姑娘一比,可差了太远。”

老太太来了兴趣,“你刚才碰见哪个姑娘了?”

阿皓笑笑,不说话。

“快说呀,哪个姑娘?是熟人吗?对你有没有意思呀?”

阿皓的手很灵活,几下就削好苹果,皮削得又快又薄,像是雕刻功力了得的艺术家。

他咔嚓咬了一口,含含糊糊说:“老人家这么八卦要不得。”

阿婆还要追问,他从墙角那一排果篮里挑了只豪华的,说:“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这篮给我吧。”

“你上哪儿去?”阿婆问出口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亮,在后头嘱咐,“臭小子,还挺会借花献佛啊!”

——

“护士妹妹,跟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儿?”

“之前有个出车祸送来的患者,就一小时前还在手术室急救的那个,现在住哪间病房啊?”

“你是患者家属吗?”

“我不是。”

护士站前,一身棒球服的年轻男人笑出一口小白牙,唇边有一只若隐若现的酒窝,让他看上去有种介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奇特气质。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卷曲蓬松,刘海都快遮住眼睛。但穿过头发隙缝看清那双眼睛,又会发现它们澄澈透亮,像冬天松树上倒挂的冰晶。

阿皓微微笑着,眨眨眼,说:“我不是患者家属,但我想追患者家属。”

护士妹妹忍俊不禁,查了查记录,小声告诉他:“车祸那个送进了icu,患者家属估计守在外头的,快去吧。”

阿皓笑起来,那个笑容比耳畔的几颗钻石耳钉更闪亮。

“谢谢妹妹。”

他说话有点痞里痞气的,但人长得英俊,这一点坏坏的气质更叫人心驰神往。护士妹妹红了脸,跟他说加油。

阿皓拎着果篮朝电梯走,踏进去仔细看电梯导引。

icu在十五楼。

刚进电梯,手机响了。他从左边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这支已经关机,哦,响的是另一支。

“喂。”

“皓哥,冯希丙那小子被抓了,估计知道的全招了,这会儿强子和黄经理也都给抓进去了。”

“怕什么,冯希丙什么都不知道,抓了就抓了。”

“那强子和黄经理……”

“黄经理只负责酒吧的正经生意,他能招的都是干净的账。至于强子你还不了解吗,他什么也不会说。”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既然盯上门了,就关门几天,这两个月也别做其他生意了,好好卖酒卖笑。”

“那屠老板那边……”

“那边自有我来交代,不用你管。”

“是。”

打这通电话时,阿皓的笑意没有了,只剩下冷漠与杀伐决断。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十五楼。

阿皓收起手机,拎着果篮踏出去,在看清走廊尽头那个纤细柔软的身影时,笑意又重现唇边。

——

医院是一片纤尘不染的白,洁白的地砖,洁白的走廊,洁白的墙壁,就连头顶的白炽灯也是苍白冰凉的。

宣月把李楠欣赶回了家,毕竟只是前妻而已,用不着在这守夜。

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宣阳,倒是和她的名字很对应。见她把母亲送走了,宣阳也把自己的母亲弄走了,说用不着这么多人在这守着。

于是icu的病房门外,就他和宣月在守夜。

“姐……”他第一次开口叫人的时候还有些尴尬,但叫出口就顺利许多,“你打个盹吧,我们可以一人守一会儿。”

宣月侧头看他,看见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有种奇怪的感受。

以前想到宣元山抛妻弃女去和别人过日子,她也会怨,会觉得是那个年轻的后妈和未曾谋面的弟弟抢走了她的父亲。

可今时今日坐在一处,怨气又不见了。

就好像看着别人的故事,其实与自己没什么相关。

她笑笑,说:“这会儿睡不着。”

“那,那你要是困了,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守着。这儿椅子多,你可以躺着睡会儿。”宣阳虽然还是个少年,已经有男人的担当了,知道照顾女孩子。

宣月点头,笑着问:“你今年十五了?”

“过完年就十六了。”

“上高二了吧?”

“对。”

“成绩怎么样?”

“马马虎虎。我有点偏科,喜欢计算机,语文和英语不太好。”

“和我刚好相反啊。”宣月笑起来,“我偏文,语文和英语很好,理科不太行。”

“你谦虚了,我听我爸说,你是平大毕业的,要是真偏科,哪能考进去呢?”

“那你心仪的大学是哪所?”

……

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后来宣月有点犯困,靠在椅背上揉鼻梁,揉到一半,忽然听见脚步声,再睁眼时,不期然看见三颗亮晶晶的耳钉。

浑身一僵。

阿皓没察觉她的僵硬,正笑吟吟看着她,问:“困了?”

“……有一点。”

他递来一只果篮,问一旁的小屁孩:“你是?”

不等宣阳回答,他就从这两张颇为相似的面孔上找到了答案,目光移向宣月:“你弟?”

“……对。”

“劳驾,往那边坐坐。”阿皓老神在在指使宣阳。

“……”宣阳不太情愿地往一旁挪了挪。

宣月忽然出声:“我这会儿有点困,麻烦你去医院对面的超市买瓶咖啡来,行吗?”

宣阳一怔,随即点头:“好的。”

他想大概宣月和这个男人有什么话要谈,不太想让他听见,虽然觉得有点莫名,但还是听话地走开了。

阿皓倒是很自在,一屁股坐下来,把果篮往宣月怀里一塞,“喏。”

“给我?”

“给你爸的,不过碍于他现在的情况——”阿皓往玻璃窗里昏迷不醒的人看了一眼,“还是你吃了比较好。”

宣月推辞道:“不用了,你太客气,刚才面包和牛奶就是你给的钱,我还是转账给你比较好。”

“转账?那也不是不行。刚才手机号都不肯给我,这会儿正好。”阿皓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把二维码调出来,“你扫我?”

宣月:“……”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知道她是谁吗?

酒吧的悬赏令是他亲自发布的吗?

那张写有“宣月”的字条,如果是经过他的手发出来的,那他应当知道她是谁才对。

如果知道她是谁,他靠近她是否别有用意?

大概是她的眼神停留时间太久,阿皓似笑非笑问:“怎么,微信也不愿意加?”

宣月顿了顿,打开微信,扫了他的二维码,默不作声加上了。

发起一笔42元的转账,阿皓却没收,只看了眼她的微信资料。

“moon。所以你的中文名是?”

宣月顿了顿,才平静地回答说:“我叫梁月。”

如果先前阿皓问过护士站病人的姓名,或是此刻他直起腰来,隔着玻璃窗仔细去看床头的名字,应当能发现宣月的父亲姓宣。

宣月赌了一把,而阿皓如她所愿,接受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他伸出手来,嘴角一弯,眨眨眼说:“你好小月亮,我叫崔明皓,你可以叫我阿皓。”

——

平城刑警支队。

审讯室。

除了强子和黄经理,冯希丙也又一次被提审。

强子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套流程是什么,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么昏天瞎地乱扯一通,要么摊手说自己就是个酒保,什么也不知道。

黄经理交代的东西很多,但全是干干净净的生意经,没有一点有用信息。

冯希丙伤还未好,脸色惨白坐在那,第无数次回忆自己在酒吧所知道的一切。

每交代一次,他就会再三确认:“我弟弟还在医院吗?他情况如何?带我去看看他行吗?”

宏立城不耐烦地敲桌子:“你当这是哪儿?菜市场吗?有你讨价还价的份?老老实实交代了,争取个减刑,早点回去一家团聚。”

一动气就扯到伤口,冯希丙捂着嘴不住咳嗽,双颊泛起病态的红,“我说这么多,你们怎么保证我的家人安全?”

“你该想的是,你要是不快点一五一十全招了,把这群人绳之以法,他们会怎么对你家人不利。”

“……”

气氛一度僵持,直到老张推门而入,一掌拍在桌子上,说:“宏立城,去把电脑拿来,让他跟他弟弟视频通话。”

冯希丙猛地抬起头来,双目通红。

……

与此同时,林长野骑着赛摩,在寒冷的冬夜一路疾驰。

宏立城的电话打来时,他倏地刹车,停在无人的公路边。

“喂。”

“队长,冯希丙能招的全都招了。”

“说什么了?”

“崔明皓地位很高,杀人沾血这种事从来不过手,命令应该不是从他手里下来的。另外,宣月还在实习期,内网系统里她的照片还没上传,要等到这个月底统一做资料,才会更新照片。所以——”

老张夺过电话:“所以崔明皓就算知道宣月是目标对象,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如果能借机接近崔明皓,她是最佳人选——”

“不行。”林长野斩钉截铁打断老张。

“为什么不行?”

“她还在实习期,不能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更何况她还在接受心理辅导。”

“嘶,队长,你讲点道理,现在还有别的什么机会能更好地套出崔明皓的底细吗?”

林长野在冷风中哈了口气,白雾徐徐从嘴边溢出。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后说:“先把崔明皓扣回去,审问了再说。”

“咋扣?你一个人去扣?”

“联络沧县这边的刑警大队,让他们配合我,连夜把人抓了。”

——

宣阳拎着购物袋回来时,宣月从他手中接过咖啡,递了一瓶给阿皓。

阿皓说:“谢了。黑桃a还没请你喝,你倒先请我喝咖啡了。”

宣月笑笑,主动说:“这边暖气开太足,闷得慌,要不我们下楼走走?”

宣阳猛地侧目看她,神情复杂,似乎误会了什么。从先前支开他,到现在他一回来,她又要跟人离开,宣阳以为是这位姐姐不待见他,不愿意和他待在一处。

宣月情知他有误会,也不好在此刻解释,只拍拍他的肩,说:“爸爸这边你先看着,有事打电话给我。”

她拿过弟弟的手机,把自己的电话输进去,在名称那栏顿了顿,写上两个字:姐姐。

宣阳的表情一下子又软化很多。

这是在医院,人来人往,宣月料定阿皓不敢做什么。况且她有一个猜想,若是阿皓知道她是谁,刚才在便民超市就该动手了。更何况从超市回医院的一路上,他有太多机会下手,却并没有下手。

会不会阿皓并不知道纸条上的宣月长什么模样?

再说了,他们要袭击的对象只是去广州查案的人,林长野才是目标,她不过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

宣月主动邀请阿皓下楼,怕他继续待在这里,万一有医生靠近病房会不小心透露出宣元山的名字。

以及,若是阿皓另有所图,那就更要离宣阳远一点了,免得连累这个弟弟。

两人出了医院大门,在楼下花园里的长椅上坐着,一人捧了一瓶温热的咖啡。

宣月出于警惕,一直绷得很紧,就是聊天也并不放松。

阿皓问:“你在沧县长大的?”

“对。”

“哪所学校毕业的?”

“外国语实验学校。”

阿皓笑起来,“从小学部到高中部,都读的一所学校?”

“对。你呢?”宣月抬头望着他。

“我成绩不好,读的六中。你懂的,最乱的学校,最差的生源。”阿皓很坦然。

宣月回忆了一下,委婉地说:“读书那会儿,确实三不五时听说你们学校有人打架,每次都打得挺厉害,有一回好像把一准高考生打进了医院,高考都参加不了,还闹挺大的。”

阿皓笑笑,说:“哦,你说那个人啊。”

下一句:“我打的。”

宣月:“……”

“怎么,怕了?”

他露出那口小白牙,左侧还有一只小小的梨涡,浅而迷人,有几分孩子气。

“没有,只是觉得看你的样子,不太像是下手这么狠的人。”

“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像我们这种在外头飘的人,动手是常事,但动到人家家人头上,就是孬种。”阿皓淡淡地说,“他动我阿婆,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宣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低低地再次感叹:“你和你阿婆感情很好。”

“那你呢?”阿皓问,“你之前说你和你爸关系不好,怎么回事?”

这就是一个很长很俗的故事了。

宣月说:“家长里短那些事,你确定要听?”

“长夜漫漫,不听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不如聊聊?”

阿皓的手搭在椅背上,纵使宣月坐得笔直,没有靠在上头,从某个角度看上去,也像是他不着痕迹地拥着她。

这是个危险人物,宣月心知肚明,最好别跟他走太近,别聊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既然已经坐在这里,既然有机会和他深入交流……

她想了想,说:“我十岁那年,爸妈离婚了……”

很久很久没有对人说起的事,打开话匣子,像是翻开一本泛黄的书。那些年的经历都历历在目,身处其间时,觉得痛,觉得恨,可时隔多年再谈起,却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出人意料的是,阿皓静静地听,间或抬眼看她。

他看她时,眼里只有属于一个听众的安分守己。

接触到这样的眼神,宣月想,若不是他的演技过于出色,她大概能确定了,阿皓并不知道她是宣月。

故事讲完时,她笑着问:“是不是很俗套的剧情?”

阿皓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你不是说自己学习不好吗?”

“学习不好,好像也并不妨碍我看看书吧?”阿皓懒洋洋地收回手,拿过宣月手里已经冷掉的咖啡,换了自己藏在棒球服里还残有余温的这瓶,拧开瓶盖递给她,“越是没有知识的人,越是渴望知识。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念书。”

“念了书就不能当叱咤风云的扛把子了,你不后悔?”

“要是有的选,谁会选这条路?”阿皓的嘴边浮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宣月一怔,说:“你还这么年轻,有什么不能选的?”

“你不懂,我没得选。”

“……”

不知过了多久,宣月抬手看时间,说:“你不回家吗?我也该上楼了。”

阿皓说:“我送你。”

“几步路,不用送。”

“不是几步路的问题,和姑娘在一起,永远都该送一送。”

宣月:“……”

宣月失笑:“你对谁都这副腔调吗?”

“很久没有过了。”阿皓开玩笑似的凝视着她,“你会反感吗?”

宣月从小到大都接受着这样的眼神,藏不住的仰慕与喜爱,一点点的好感与吸引。

换做往常,她会直截了当拒绝,但当下……

她抿唇笑笑,说:“谁知道呢。”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她转身往大楼里走,听见阿皓跟上来的声音,也不拒绝,只说:“只准送到电梯口,万一我妈来了看见你,有嘴说不清。”

阿皓笑起来,说:“yes,madam。”

宣月蓦地一僵,回头:“你说什么?”

阿皓摊手,“sorry,《古惑仔》看多了,张口就来。”

他神色自然,看不出一点异样,宣月方才缓缓放心,相信是自己想多了。

她被阿皓一路相送,送进电梯,说了声再见。

在电梯门即将合拢时,那只手又伸进来,卡住电梯,两扇门又缓缓打开。

宣月抬眼:“又怎么了?”

“确认一下,你不会回头就把我微信删了吧?”阿皓的耳钉还是那样闪亮,和他眼里的光芒一样。

宣月静静地望着他,说:“黑桃a都没到手呢,删了多亏啊。”

阿皓笑出了声,说:“晚安,小月亮。”

电梯门重新合拢前,宣月也露出了自己最好看的微笑。她一向知道自己如何笑会更美,只是平日里懒得搔首弄姿,如今微微抿起唇,眼角唇边都流露出三月春光来。

“晚安,阿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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