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1)

晏枝问得直接,倒叫洛霞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没想到自己开出这样的价格,对方却没有表露一丝一毫心动的迹象,反倒言辞之间冷淡无比,倒像是瞧不起她这三千两似的。

这可是三千两,她咬着牙借来的。义父给她考验的那个铺子很难盘活,她得另辟蹊径,走些特殊手段,借着一个铺子的名气把她那铺子给连带着活起来。这就像是渡一口气,这口气还不能是随便捡来的,得精挑细选。

锦绣里是最合适的。

小有名声,又有实力,秀坊里那位名叫燕娘的绣娘是她早就盯上的摇钱树,可惜一直没能得到一个跟她交谈的机会。等买下锦绣里,燕娘自然也是为她做工的人物,这三千两,连带着铺子和人一并都能拿捏在手心。

至于义父的考验……她跟在义父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义父的为人,他一贯是从不在乎过程和手段,只讲究结果。

她那铺子生意兴隆起来就是义父想要看的结果,中途她用了什么手段,借助了什么人的力量都是旁的话,义父根本不关心。

但这番话,这些事情,她一个字都不能往外倒,只笑着说:“小妹有意经商,虽掌握了些许知识,到底初出茅庐,心里没底,这才打算盘个不差的铺子先经营着。”

晏枝“哦?”了一声,反问道:“那姑娘是打算拿这铺子练手?当玩乐一样?”

洛霞笙:“姐姐说得哪里话?这铺子底子好,生意也不错,我不过是借个东风,多学习点东西。”

晏枝面不改色,再次反问:“这么说的话,姑娘是打算坐享其成?”

洛霞笙接二连三被噎了几次,渐渐意识到晏枝言辞里的针对,她听着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是打哪儿听过,轻轻咬着下唇,琢磨着自己从头到尾有没有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情,亦或者是从前有没有见过这位夫人,不小心得罪过她。

可思前想后,好似压根没碰见过这号人物。

她用面纱遮着脸,叫人一时看不清长相,洛霞笙只得心思百转,见招拆招,依然端着客气有礼的笑脸,道:“这位夫人,我再把话说得清楚点,您这铺子底子好,名声好,又有真材实料,是个有潜力的好铺子。我看中的便是你这铺子的实力,愿意出三千两高价买您这谱子。便是挨着道口那个胭脂铺子,生意那样红火,都未必能有人愿意开这样的价格买下。我的诚意都在这儿。”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你说的什么练手不练手,坐享其成之类的话,实在是偏颇了些。我把这铺子当成起点,自然有生疏和需要练习的地方,我又不愿意这么好的铺子被我搞垮了,自然得有基础支撑,若是夫人愿意割爱,我保证用心经营。”

她一直在观察晏枝的神色,见这位夫人一直神色淡淡,像是不感兴趣的样子,心里一狠,搬出洛无戈的身份,道:“为表诚意,也为了向夫人证明不是我在胡闹玩笑,我将哥哥也请来了……请夫人相信我的诚意。”她不信,现今北都还有不认识她兄长洛无戈的人,外头那辆马车上贴着她哥哥的黑甲军的旗号,停在那样显眼的位置,一打眼便能看个清楚,无需她直接点出姓名。

“姑娘真是说笑了,”晏枝好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玩笑,轻笑出声,“请问姑娘的兄长是何人?不点名不道姓,我哪里知晓是不是姑娘随手在大街上拉过来的人。更何况……哪怕他真是你的兄长又如何?能加到购置铺子的银钱里吗?”

晏枝无意扫过洛无戈,却发现男人一双寒眸紧紧盯着自己,那双眼里压着深沉的情绪,叫晏枝心里咯噔一跳,怀疑自己被洛无戈认出来了。

可他什么都没说,晏枝便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他那富有打量意味的目光……关我屁事,爱盯着我看就盯着看,反正我长得好看随便你看。

晏枝定了定神,却见洛霞笙突然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说:“夫人莫开玩笑,哥哥的马车停在外头,夫人真不知道哥哥的身份?他是……”

还想拿权势压人?你哥哥是洛无戈洛小将军,我爹可是堂堂晏靖安,晏大将军,谁怕谁呀?!

晏枝不等她说话便退后一步,别过头,装模作样打了个喷嚏,像是被洛霞笙身上的胭脂味熏到了一样,嫌弃地说:“我不喜与人如此接近,请姑娘自重些,站得稍微远点。”

洛霞笙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她用力咬了下下唇,道:“夫人,话已至此,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把铺子卖给我?”

“姑娘真是说笑了,”晏枝道,“你对这谱子不是想得挺明白,怎么觉得我们会把这铺子卖给姑娘?”

“什么?”洛霞笙一时没听明白,眨了眨眼。

晏枝道:“你说的呀,这铺子底子好,名声好,又有真材实料,是个有潜力的好铺子,我脑子有病呀,怎么会把这么好的铺子随便转出去?”

“你——”洛霞笙气得险些没绷住情绪,最终阴沉了脸,冷冷地说,“但愿你不会后悔,三千两,可不是随便转的价格。”

“承姑娘吉言,等铺子大红大紫了,姑娘上门量体裁衣,我给姑娘打个折扣。”晏枝笑眯眯地说,“对了!今日既然来了,不如挑两件衣裳,哪怕不穿,也当个样板回去研究,姑娘既然想入这行,得有个标准,锦绣里不少衣裳,论刺绣,论针脚,论想法,都称得上上乘,姑娘可要挑挑看看?”

“不必了!”洛霞笙自然不想砸在这铺子里一个铜板,她叫上洛无戈,转身便走,“哥哥!咱们回去吧,去瞧瞧别的铺子,总有识相的。”

晏枝也不气恼,热络地说:“慢走,小心台阶。”

洛无戈却半步未动,他目光落在挂在门口架子上的一套衣裳,嗓音低沉地问:“铺子里可有男装?”

晏枝一怔,蹙起了眉头,不知道洛无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洛霞笙见洛无戈没跟上来,又折返回铺子,心想,哥哥是不是要给我出头了?那可痛快!

挂在墙角那衣服乍一眼看去的确是件男装,但锦绣里是个专卖女子衣裳的铺子,怎么可能会挂着男装?晏枝不敢轻易开口,目光抛向吴宁。

吴宁忙道:“小将军误会了,这件是个女装,是前些日子一位小姐订下的。那小姐是个武将之女,平素喜欢骑马射箭,便订下了这件长裤做裙,看似男装的衣裳。”

“是么?”洛无戈淡淡应声,却好似对这个答案并不在意,他冷淡的目光扫过架子上的女装,并不以男女之别而羞耻,仿佛在检阅临阵的士兵。

过了片刻,他薄唇轻启,问晏枝:“这里都有什么样的衣裳?”

晏枝:“……”

不是这男人疯了就是我疯了。

洛无戈这是要闹哪样!

晏枝吃不准洛无戈的打算,伸手招来吴宁,刚要开口便听洛无戈冷声道:“我要你来解释,不要他。”

“我哪儿懂呀,”晏枝敷衍地说,“我只是个在背后躺着赚钱的妇道人家。”

“你当真不懂?”洛无戈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危险的语调。

晏枝:“……”这是警告吗?

搞事来的。

晏枝算是明白了,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硬着脾气对洛无戈说:“我是真的不懂。”

“齐清发了很大的火,”洛无戈淡淡道,“你家那小孩招惹了他,他有的是办法整治,除非你打算让他一辈子不出家门。”

晏枝不甘地磨了下后槽牙,心想,洛无戈果然看出了她是谁,可是既然知道她是晏枝,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跟她闲扯这么多干什么?!

晏枝反复跟自己说要冷静,等情绪降下来了,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不信以堂堂大理寺律法,管不住一个齐清。”

洛无戈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

晏枝看到这笑,立马头皮炸了。

这混账!

洛霞笙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完全没弄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齐清?大理寺丞那齐清?怎么扯上他了?这夫人究竟是什么人?看这样子,不像是与哥哥不认识,反倒是……有些熟悉?

洛无戈道:“他今年多大?可有十岁,再过些日子便该找个老师,拜入学堂,齐清背后的人是谁,你心知肚明,若有他在背后搞鬼,你觉得那孩子能拜着个什么先生?”

“我背后亦有人在。”晏枝不服气地说。

“是么?”洛无戈反问,说,“你背后的人可还在乎你?你心里不也清楚得很?”

他说这话时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晏枝,哪怕连晏枝睫毛颤动这些细微的反应都不肯放过,漆黑的鹰眸倒影出一双灵动的眸子,那一瞬间,洛无戈竟是生出了这面纱有些碍事的心思,他想看看面纱下的模样。

下一刻,洛无戈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思,不由紧抿着唇,他生出些许莫名的懊恼,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晏枝,你是个什么货色,你自己心里清楚。”

晏枝闻言,直接提起膝盖撞向洛无戈的胯.下,洛无戈一惊,劈手去挡,却见晏枝反应更快,抄起桌子上的茶壶猛地往洛无戈脑袋上一砸。

洛无戈凭借武将机敏的反应避开,却仍是被震碎而飞迸出来的碎片划伤了脸颊。

一线血丝在洛无戈俊美的脸庞上划开,衬得洛无戈本就冷峻的五官略显阴沉。

晏枝退后一步,面无表情地警告道:“洛小将军,调戏一个寡妇,很好玩吗?”

“调戏?”洛无戈道,“穆大夫人当初对我下药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是晏枝!”洛霞笙低呼出声。

晏枝见自己身份被拆穿后,面不改色地摘掉脸上的面纱。

她背着光,室外的天光照耀进来,给她周身打了一圈柔软的轮廓,没有面纱的遮挡,晏枝不施粉黛的清丽面庞映入两人眼帘。

洛无戈先前与晏枝有过几面之缘,皆是晏枝从旁作梗,故作巧遇,在他印象里,这女子该是一簇烧得乱七八糟的柴火,每日披挂着大红大紫,涂抹得叫人辨识不出五官,从未有过如今的样子。

昨日在大理寺,他瞧见那与齐清对峙的女子,惊鸿一瞥间望见一张令他怦然心动的面容,一时没认出晏枝,直到走得近了,听见她所言才知道原来是晏枝。

与他印象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今日,他受洛霞笙央求,为她撑起场面,说什么都要拿下这铺子。他本是不愿来的,公务繁忙,他还得去查看城外驻军的演练情况,一个小小的衣裳铺子不值得占用他这么多时间。

可他从来不会拒绝洛霞笙的请求,便应下要求,结果没想到,又碰见了晏枝。

在军中时刻要提防宵小、探子,洛无戈眼力自是过人,昨日才见过的人,他不会弄错,几乎是目光对上的一刹那,他便肯定这是晏枝。

他没有戳穿,,在一旁耐心观察,晏枝仍是与他印象里的样子有所差别。

这不是晏枝,洛无戈生出这种想法,这才在洛霞笙提出要走的时候试探晏枝,他刻意提起一些两人之间的过往便是想看晏枝能不能做出他印象里的反应。

可她对那些事情毫不在意,坦然承认却又不放在心上,让洛无戈所有试探都搭打在了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上。

着实令人……懊恼。

洛无戈嘴角微抿,下颚线绷出一条弓弦似的弧度。

洛无戈突然出声:“你不是晏枝。”

晏枝一怔,微微昂着下巴,让洛无戈把自己的样貌看得更加仔细,淡淡反问:“洛小将军,你人是傻了吗?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你说我不是晏枝,那你说我是谁?”

洛无戈:“……”这蛮横样子倒是有几分印象里的,洛无戈唇角一扬,竟是勾起了几分笑意,问道,“以前是在装疯卖傻?现在不装了?”

晏枝当着他们的面翻了个白眼,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洛无戈又是一声冷笑。

晏枝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心里骂了一句男人都爱犯贱,爱你又往你身上贴的时候你不屑一顾,不爱了放手了却又眼巴巴地赶过来千方百计地试探为何不爱了。

她心里一冷,道:“洛小将军,既然这次咱俩当面碰上了,也都有时间,有些话还是跟你说开了的好。你我本来没什么仇怨,我一个嫁为人妇,现在又成了寡妇的女子应当碍不着你什么事,你犯不着在这儿寻衅挑事。你说我不是晏枝,应当是在怀疑我为何对你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对不住,我便是这样的性格,当初我喜欢你,向你展现我所有的热情和喜爱,可你不屑一顾。我看懂了你的不屑,所以选择放弃。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路人,我又何必再对你热络。不过说起从前……是我对不住你。”

她想起晏枝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过分,不由多了几分真心实意,道:“我不该强求你我的感情,昨日我在大理寺所言都是真心实意,我在这儿为了以前做过的蠢事向你道个歉,希望洛小将军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她低低垂首,冲洛无戈福了福身子,碎发从鬓角滑落,衬得一张俏脸只有巴掌大小,比美玉还要剔透莹润。

洛无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自己却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冷冷应声:“无妨,我从未放在心上。”

晏枝闻言,抬头笑着对洛无戈道:“我是真的放下洛小将军了,如今嫁到穆府,便只想当好穆府的大夫人,旁的事情都不愿干涉。洛姑娘,也不必再屡次三番地试探我对洛小将军的感情。”

洛霞笙一僵,灵堂发生的事情她没敢告诉洛无戈,此番收到洛无戈询问的目光,笑了一笑,小声说:“我是怕她再来骚扰哥哥,上回哥哥可吃了不少苦头。”

洛无戈没说什么,低声斥道:“胡闹。”

洛霞笙吐了吐舌头,知道这事便算是揭过了,放心地长出口气。

三人一时无话,过了片刻,晏枝张罗道:“洛小将军可还想看铺子里的衣裳?”

洛无戈本来就对衣裳没什么兴趣,只是想要试探晏枝如今的改变是为了什么,今日盘不出个结果,倒把他的心思弄乱了,洛无戈俊脸绷着,道:“笙儿,回去。”

“好,哥哥。”

送走两人,晏枝长出口气,回头找来一杯茶水喝下才觉得缓过来点。

别的不说,洛无戈身上的气势可真是有够压迫人的,对视的时候险些让人喘不过气,一双眼神犀利到非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个透彻。

在荣安王的势力里,洛无戈是个异类,那一群靠着嘴皮子和笔杆子在朝堂上打下一片天的文官里唯一一个武将如同鹤立鸡群,这么不相称的情况下,洛无戈的帅位依然做得稳健,无人提出任何异义。

全因他师父是镇守边关多年的杨融杨将军。

朝中军权一分为三,皇帝占有小部分,大多是北都内的十六卫、禁军等;晏靖安占据了大半兵权,剩下那部分则是杨融杨将军麾下的铁甲军。

洛无戈意外得到杨融赏识,让杨融不问朝中势力直接收作弟子,亲自教授武艺和兵法,不足十岁时便被带去疆场历练,杀伐至今,军功赫赫。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洛无戈总在不经意间释放一身令人胆寒的煞气,这是少年将军收都收不住的气魄。

晏枝回想方才的对话,心想自己要不是个纵览全书的现代人,随便拎出来个古代女子肯定要被洛无戈的气势压趴下,哪里还敢跟他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情……

但是有点可惜,她啧了一声,那一茶壶没敲个实在。

晏枝心里有点沉重,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再次理了一遍,不由叹息了一声,自己都外嫁成这样了,还是要跟她爹爹捆绑在一起吗?只要姓晏,都得在这帮人眼皮子底下,亮亮堂堂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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