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从皇上那焦急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来了,他果断收回了手。
“就田家那伙人还想欺负我,怎么可能呢?”
“我当初怀疑我也是田家人,所以才一忍再忍的,但也没有到受尽屈辱的地步,否则我积恨在心,不用等我娘认我回王家,我就已经动手了。”
皇上还一脸狐疑道:“真的没事?”
王茂点头,认真道:“真的没事。”
皇上又看向张院正,看见张院正点了点头,皇上顿时挥了挥手,示意张院正可以走了。
时全上前送张院正离开。
王茂问道:“谁又在造谣了?”
皇上道:“你知道是造谣就好,赶快成亲吧,成亲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王茂道:“成亲可以啊,我没有说不成亲。只是现在多事之秋,我上哪里去找一个合适的新娘?”
说这话时,他想到了田清泞,但很快,又落寞地自嘲一笑。
那个小姑娘肯定不会再喜欢他了。
皇上道:“只要你不排斥,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别的不说,阿娘的眼光会让你失望?”
王茂叹道:“那就只能寄希望在老娘的身上了。”
皇上嘴角抽搐,叮嘱道:“你别想敷衍了事,我会过问进展的。”
王茂郑重地行了一礼,认真道:“是,臣记住了。”
皇上挥了挥手:“快出宫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明天也不用来了,等过完年再说。”
王茂点头,明天就是二十九了……休沐后便是过年。他朝皇上看去,问道:“过年皇上要到家里去吗?”
皇上道:“废话。”
“滚!”
王茂转头,很利索地要滚。
皇上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小心高策。”
“权利这个东西沾上容易,要卸下很难。”
王茂目光倏尔一暗,点了点头道:“您放心吧。”他不阴高策一把,都不用姓王了。
值房里。
高策迟迟没有离开。
程恩准备走了,刚站起来,就见王茂冒着风雪一头扎进来,问的第一句话却是:“高首辅走了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程恩面露尴尬。
不远处传来高策的咳嗽声。
王茂立即转变语气道:“皇上找我也没有说什么,就是提醒我该回家了。”
“你收拾收拾,我们一起走吧。”
程恩点头,开始收拾。
高策站起来道:“既然你们都要走,那我也走吧。”
“二位,你们慢一步吧。”
高策说完,便系上披风,戴着帽子走了。
等他前脚刚离开,后脚王茂就拉着程恩到窗下说道:“不好了,万峰找到萧展鹏的残兵……”
“什么?”程恩大惊失色。
王茂连忙道:“嘘,这件事先别说,皇上说让大家过一个好年。”
“大约到初六就该瞒不住了。”
“我是当不了首辅了,但是你可以。”
“我刚刚向皇上举荐了你。”
程恩看向王茂,他眼底的玩味幽深极了,一眼就看出是在说谎。
外面,积雪簌簌地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堆满了院子。
可高策走出去,却没有传来脚踩积雪的声音。
程恩笑着道:“果真?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
王茂道:“你谢我干什么啊,得谢谢高首辅,他一副怕自己坐不稳的样子,提心吊胆的,皇上怎么可能还继续重用他。”
“这人啊,心虚的时候走路脚都是飘的,偏偏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好。”
“真是可笑啊。”
程恩道:“那过完年,首辅之位也要易主了?高策不会坐以待毙吧?”
王茂道:“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他自己稳得住,向皇上表明他一心为国,不拘在什么位置上,都是一如既往地忠心耿耿。”
“否则以他那在上怕压不住众人,在下又不甘心的气焰,皇上会重用他才怪。”
程恩道:“照你这么说,我的位置是稳了。”
“好,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日后我一定回敬你一份大人情。”
王茂道:“好说。反正我还年轻,就算是熬资质,也能熬到太傅一职。”
“再说王家太耀眼了可不好,水满则溢,应当适可而止。”
程恩笑着道:“高策要有你这个心态,谁能夺走他的首辅之位?他呀,就是太专权了。”
王茂道:“别说了,快收拾收拾,我们喝一壶热酒去。”
随即响起奏折整齐摆放的声音。
而外面,静悄悄的雪地里也出现了脚踩积雪的声音,直到渐行渐远……
程恩放下收拾折子的手,询问道:“你故意摆他一道干什么?”
“他本来就要下去了,不会挡你的道。”
王茂冷嗤道:“你要知道皇上为什么把我叫去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程恩愕然道:“高策出手了,他做了什么?”
王茂无语道:“乱七八糟传了些什么,田梁活着的时候好娈童,而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不能人道了。”
“哈哈哈哈哈……”
“真的啊?”
程恩觉得不可思议,田梁都死那么久了,还被拿出来造谣。
王茂点了点头道:“是真的。皇上把张院正叫来,我也是事后问时全才知道真相。”
“田梁这个人,迂腐,愚孝,专横自私。但他之所以把我接回田家,是以为我是他的亲弟弟。”
“这在田家是公开的秘密,也是他的态度让我误会了,否则怎么可能替田家卖命?”
“我原先被欺负的时候,就已经在想怎么报复梅婆子了。”
“那些年,她出行被马蜂蛰,拜佛时不幸摔断了腿,出门买珍珠被别人骗……都是出自我的手笔。”
“我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主,若非他们母子到死都不肯悔改,还要算计我和大侄女王莹,我怎么可能让他们死得那么惨,臭名昭著。”
“我也是有恻隐之心的,最多也就是送根绳子给他们,自己上吊算了。”
程恩:“……”
“王大善人。”
“你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王茂笑着道:“是不是像我娘?”
程恩摇头,一本正经道:“那不是。太夫人比你大气些,她想要人死,那个人到死都还在悟,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你的不用悟,一看就知道是王茂的手笔。”
“因为脸上清楚地写着,敢惹我,这就是你的下场。”
王茂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好吧,是我的手段拙劣了。”
程恩也跟着笑道:“虽然拙劣,但有效就好。”
“我就欣赏你这有仇必报的性子,这样我不得罪你,也就不用担心你对我下手了。”
王茂拥着他的肩膀道:“你别这样,你这样说我感觉自己很坏啊,但我其实一直是个好人。”
程恩斜睨了他一眼,突然笑出声。
王茂:“……”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