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记您说笑了，我算什么好姐姐啊。”
陈佳妮摇摇头，有些开怀，但眼底还有些苦涩。
她是个好姐姐吗？她自己都无法确定。
这官场啊，就像是一口染缸，黑煤块进来，也能染成白的，白雪进来，也能染成黑的。
但又何止是官场。
这个世界，不也是如此，想得到什么，那就要去付出代价。
辛苦吗？
似乎也不辛苦。
不辛苦吗？
似乎这是世界上最累的差事。
凡人皆苦。
“嗯，我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我一定会对她好的。”陈楷用力点了点头，笑容灿烂。
“好了，少拍我的马屁。”陈佳妮笑着拍了陈楷一把，然后拿起案几上的汤碗，温和道：“陆书记，我们先回去了，您早些休息。”
陆涛笑着点点头，目送姐弟俩离去。
这姐弟俩，倒是有趣。
待到两人离开后，陆涛微笑着摇摇头，站起身，站在窗前，静静望着窗外的夜色。
他到长乐县的第一枚棋子，要不要下？
是再斟酌斟酌，观望观望，还是说，现在就落子棋盘？
……
“你今天太莽撞了，不该过来的，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这件事？我不要紧，可是陆书记刚刚过来，如果传出来风言风语，到时候怎么收场？他是有来历的人，我们呢？若是因为我们挡了他的仕途，你想没想过其中的后果？”
离开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后，陈佳妮看着陈楷，严肃道。
“我……我就是担心……”陈楷低下头，支支吾吾。
“你担心什么？担心我会去跟陆书记睡觉，给你换个前途？”陈佳妮冷眼看着陈楷，直接道。
陈楷羞惭的低下头，脸胀得通红，半晌后，道：“姐……”
“别叫我姐，回去好好想清楚，别被别人当刀使了都不知道。”陈佳妮打断了陈楷的话，呵斥一句，然后道：“你是成年人，姐也是成年人，我们有各自的选择，不要用你的思路去看待我的想法。”
陈楷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说出一句话来，点点头，步伐沉重的朝前走去。
陈佳妮看着陈楷佝偻着的背影，想喊住他，说两句软话，可最终还是摇摇头，把话又咽回了肚子，目送陈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后，抬起手擦拭了下眼角，声音有些哽咽道：“这傻弟弟。”
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只怕也就只有这个傻乎乎的弟弟了。
只可惜，他姐姐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
泥沼掉进去，那就拔不出来了。
……
少许后，陆涛笑着摇摇头，去洗漱刷牙后，便躺回了床上，找出梅旖旎的号码拨了过去，絮絮的说了些长乐县的事宜。
“要不要过去帮你？”梅旖旎听完长乐县的情况，向陆涛询问道。
“不用了。”陆涛笑着摇摇头，道：“天龙集团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没必要落在这里。”
天龙集团虽然说现在和自家的企业无异，而且如果落子的话，也能带动些经济增长。
可是正如陈楷说的一样，长乐县的基础情况太差，无论是人口总量，还是说交通环境，都不适合这种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进入，哪怕是天龙集团来了，也形成不了集群效应，只是烧钱买名而已，待到他离开后，天龙集团自然会减少对这里的支出，到时候，那便是人走政息，留下一地鸡毛。
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是陆涛所不愿意去做的。
梅旖旎对陆涛自然是无所不从，点了点头，然后絮絮讲起了京城的事情，然后还扬起手腕，得意的向陆涛展示一枚和田白玉的玉镯，告诉陆涛，这是她去见贺老爷子时，老爷子送给她的。
陆涛看着玉镯觉得分外眼熟，仔细看了看后便发现，这玉镯与当初贺老让他带给穆清的那枚赫然是如出一辙，但穆清应当没有将玉镯退回，那就说明，这应当是一对。
聊了会儿天后，梅旖旎便沉沉睡下，这段时间她实在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陆涛见梅旖旎沉沉睡下后，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关灯钻了被窝。
刚躺下没多久，他的手机忽然亮了，点开后，竟赫然是穆清发过来的消息，是一张星空的照片，迷离星子点缀在天空之上，遥远的圆月旁，有一条若蛇般逶迤扭曲但瑰丽无比的光晕气团。
【今晚月色真美。】
少许后，又一条消息发来。
陆涛看着这消息，人从床上爬起，看着窗外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人一时间有些怅惘。
他虽然是理科生，但也听说过这句夏目漱石的经典之语。
今晚月色真美，眸中所见皆清朗，而你朝我走来的路途温柔了万般光华。
今晚月色真美，从今往后，和你的一切，都会成为慰藉我一生的美好回忆，在我剩下的岁月里，我都会怀念今晚和你一起看过的月亮。
【风也温柔。】
良久后，陆涛拿起手机，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但消息发过去时，却再无讯息回复。
陆涛不由得摇头轻笑，知晓穆清这应当是发完消息后，手机便又没了消息，或者是被封了起来，又或者说，是她兴之所至，看到了这一幕，想要分享给他，分享之后，便又沉浸到了她自己的世界里。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陆涛继续带着口罩，出现在了县委大院。
“陆副书记，身体不舒服就请个病假，莫要撑着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他赶到时，恰好周凌也到了门口，看到陆涛后，向他微笑道。
“不妨事，小感冒而已。”陆涛笑着摆摆手，沉吟少许后，向周凌微笑道：“周主任，昨天你给我的名单我看了，陈楷同志就不错，让他来给我做联络员吧。”
睡一觉后，他觉得，这颗子还算不错，还是值得落一落的。
合用的话，那就留着，也许能成手里的利器。
不合用，那便放做弃子。
只看陈楷自己的选择和造化了。
“好的。陆副书记慧眼如炬，小陈这个人我清楚，政研室的笔杆子，很有文采，也有些基层工作经验，做事东方马德里八稳，是我们县委办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周凌立刻笑着点头应下。
但他的心中却是暗暗有些狐疑。
陆涛昨天才拒绝了与钟天禄的会面，怎么着今天就选了陈楷做联络员。
难道是睡了一觉之后，终于想通了？
陆涛微笑着点点头，便回了办公室。
周凌与陆涛道别后，便打电话到政研室，给陈楷打了个电话，客气的让他坐下后，递了杯水过去，微笑道：“小陈，在政研室的工作还适应吧？”
“谢谢主任关心，一切都好。”陈楷急忙点头称是。
“那就好。”周凌笑着点点头，然后缓缓道：“我虽然不常去政研室，但是你们平时的表现我还是看在眼里的，你平时的表现不错，工作也积极，做事踏实，能力突出，这次陆副书记到任，需要一位专职联络员，我觉得你很不错，所以向陆副书记推荐了你，陆副书记也同意了，你准备一下，去陆副书记那里报到吧，记住，要把握住机会，服务好领导。”
陈楷闻声，人不由得愣住了，眼里先是露出喜色，旋即便有黯淡忐忑起来，犹豫再三后，看着周凌，诚恳道：“周主任，我可以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