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不知岁月,此刻的陆雪琪正在洞中打坐修炼,忽然外面响起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只听他喘着气焦急道:“小灰、小灰,你去哪儿啊?小灰!”
随后一阵吱吱声传来,陆雪琪抬眼望去,她只模糊地看到外面有一只通体灰色的小猴子,好像在戏弄一个青云小弟子,她就没放心上,便继续闭上眼,屏气凝神。
张小凡见小灰终于停了下来,弯着腰扶着自己的膝盖,不停地喘气,待好一点儿后,他直起身擦擦额头的汗水,对着山洞里的小灰,问道:“小灰,你怎么跑那么快?”他环视一周,“而且,这里不是大竹峰的黑竹林吧?我们是不是闯入了别人的地方?”
小灰看看张小凡,然后几个跳跃,跑到洞室的入口处,张小凡好奇地跟过去,谁知一转弯就撞上了什么,他痛呼一声,摔坐在地上。小灰在旁边吱吱地笑着,张小凡小脸微红,竟然被一只猴子嘲笑。他慢慢起身,看见洞室的入口有一道透明的结界,他不禁伸手摸上去,那道结界发出微弱的光芒,他一惊放下手来,这才发现结界里面似乎有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在那里打坐,而他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却看不清样子。
张小凡绕绕后脑勺,拱手歉意道:“前辈,弟子是大竹峰的张小凡,只因追赶小灰,而不慎闯入这里,还请前辈见谅。”
里面没有声音传来,张小凡不禁抬头看看那道身影,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抱起跳在他肩膀上的小灰,不觉地解释道:“小灰呢,就是这只小猴子,因为它全身是灰色的,所以叫它小灰。它是我在黑竹林里砍黑竹时跑过来的,当时的它可调皮了,还拿东西扔我······”张小凡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陆雪琪微微皱眉,心想,这人怎么还不走?
张小凡见外面的天色已晚,一惊地站起来,“糟了,糟了,已经这么晚了,师父若是知道我在偷懒,一定会罚我的!”说完他便急忙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对结界的身影拱手道别,“对不起,前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么多,可能是在门中没有人愿意听我的倾述······”
想到这儿,他的神色突然黯然起来,师父失望的眼神,师兄们同情的眼神,他都能感受得到,“大家都说我笨,我也什么都不会,只会做饭来讨好大家,也许正是因为前辈什么都不说,我才能肆无忌惮地说出心里话,”张小凡腼腆一笑,期待地看着那道身影,“前辈,我明天还能来吗?”
陆雪琪睁开眼,看着结界外和自己身高差不多大的师弟,自己若是不回答,估计他会这么一直傻傻地站下去,她只好点点头。张小凡一直盯着她,所以自然看到了她点头的动作,张小凡释然一笑,他还担心前辈不同意,现在才安下心来,便抱着小灰离开了。
陆雪琪口中喃喃道:“张小凡?大竹峰弟子稀少,田师叔有收过叫张小凡的弟子?”她仔细回忆着,好像确实没有这个人,这么说就是在她闭关之后才收的?陆雪琪摇摇头,多想无用,还是好好修炼,她起身用右手拿起身边的剑,开始日复一日地练习剑法,虽然每次都失败,但她依旧坚持不解。
张小凡一回到大竹峰,就看到田不易气势威严地站在大厅门前,张小凡缩缩脖子,低着头乖巧地走过去。
“你去哪儿了?”田不易浑厚地声音传来,张小凡不禁抖一下肩膀,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田不易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用手指他,不争气道:“你看看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真是个闷葫芦,让你去黑竹林砍黑竹,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
张小凡依旧低着头不说话,田不易气他这个样子,一甩衣袖,喝到:“罚你今晚不许吃饭!”然后转身离开。
张小凡抬头看着田不易的背影,神色黯然。此时苏茹从大厅里走出来,走到张小凡身边,安慰道:“小凡,你师父是担心你,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回来,他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师母···师父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张小凡失落地问道。
苏茹摸摸张小凡的头,慈爱道:“小凡,不要着急,慢慢来,你师父的话别太放在心上。”
“嗯。”张小凡点点头。
“好了,快去休息吧。”苏茹拍拍张小凡的肩膀道,张小凡点头,依言拱手告退。
回到房间里,张小凡躺在床上,想起刚才师父严肃的样子,心里还有些黯然,此时突然窜出来一只猴子,吱吱地跳到张小凡的床上。
“小灰,是你呀。”张小凡微微一笑,伸手抱着小灰,想起白天进去的山洞,喃喃道,“小灰,你说山洞里的前辈到底是何人?”
小灰歪着脑袋吱吱地叫着,张小凡自语道:“要不我们明天还去看看前辈吧,可是······”想起师父的样子,他犹豫道,“若是被师父知道了,又要受罚了。”
小灰忽的一下跳到窗户上,对着夜空吱吱地叫着,张小凡坐起身,恍然道:“你是说,我们可以趁夜晚悄悄地去?”小灰调回张小凡的身边,似是就是此意,张小凡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好,那我们就明天晚上去找前辈。”
陆雪琪深吸气,右手提剑蓄势待发,只见她身姿卓越,飘逸洒脱,却总是在途中握不紧剑柄,咣当一声,剑掉在地上,陆雪琪叹口气,无论她怎么努力,即使内力修为有所提升,但右手却始终都恢复不到从前。
“前辈,你的右手受伤了吗?”结界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陆雪琪偏头看去,却是昨天来过的那位小师弟和小猴子。
陆雪琪没有回话,弯腰捡起剑,却听张小凡继续道:“前辈,为何不用左手呢?原来我们村里的陶大叔就是因为在砍柴的时候,伤了右手,最后连筷子都握不住,后来他改用左手,最后还成为了我们草庙村里最厉害的樵夫,谁都没他砍得多。”
咣当一声,陆雪琪怔住了,刚捡起来的剑也掉了,“草···庙···村?”当初的情景历历在目,瑶瑶掉下悬崖的那一幕闪现脑海里。没错,瑶瑶摔下的悬崖,下方正是草庙村,陆雪琪紧皱眉头,抬起左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逼回即将流出的泪水,但瑶瑶两个字却不停在她心里回放,而右眼也开始灼烧起来。
张小凡感到一丝不对劲,疑惑道:“前辈?前辈?”
“你是草庙村的人?”陆雪琪问道。
张小凡一顿,原来前辈是个女子,而且听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他点点头,“嗯,我家住在青云山下的草庙村。”
“你来青云多久了?”
“半年前来的。”张小凡如实回答道。
“那在一年前,你可曾见过一对母女出现在草庙村?”陆雪琪抱有一丝希冀道。
张小凡仔细回想着,摇头否定道:“对不起,前辈,我没有见过。”
陆雪琪不甘心地问道:“你再仔细想想,她们应该是摔下草庙村的后山了,那里应该很偏僻。”
张小凡依旧摇摇头,“前辈,我和惊羽经常去后山玩,还找到许多隐蔽的地方,但都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两个人。”
陆雪琪失望地坐在地上,是呀,怎么可能?若是还活着,她怎么可能找不到?当初伤一好,她便下去寻找过,可是却没有丝毫踪迹。
“前辈?前辈?”张小凡有些担心道。
陆雪琪回过神,想起张小凡刚才说的话,便换左手捡起剑,然后紧紧握住剑柄,充实而有力,左手能握紧剑,她为何一直都没发觉?
“你叫张小凡?”陆雪琪起身坐回原来打坐的地方。
张小凡点点头,“嗯,前辈呢?是一直在这里修炼吗?”
“我是小竹峰弟子,算是你的师姐。”陆雪琪用左手不停地挥动手中的剑,试试手感,觉得除了有些不习惯外,但剑却不会从手中掉落。
“师姐?”张小凡好奇道,听着这宛如空谷幽兰的声音,不禁靠近结界,想要看看这位师姐的模样,却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嗯,我是半年前来净月潭闭关的,你是草庙村的村民,为何上青云来,是为修仙?”陆雪琪不经意问道。
张小凡忽然沉默不语,他低着头,眼眶微红,陆雪琪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忽觉这是他的私事,也许她不应该深究,“你若不想说,便······”
“师姐!”张小凡突然打断陆雪琪,“草庙村···在半年前被人屠村了,全村除了我和惊羽,无一人幸免。”
陆雪琪皱眉,停下正在熟悉剑的左手,抬眼看向那个站在结界外略显孤寂的身影,“半年前?难道是魔教?”
“掌门、师父和师叔们也都说是魔教所为。”张小凡语气中带有一丝的愤恨。
“所以······”陆雪琪惊觉竟与他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你上山学艺,是为报仇?”
张小凡咬唇,“若能为我爹娘报仇,我当然想报仇,可是···师父对我说,若我是为报仇而拜师学艺,师父就不收我为弟子。师父说,身为青云大竹峰的弟子,就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陆雪琪一怔,当初她拜师学艺只是为了变强,只为能保护好瑶瑶,如今瑶瑶被魔教所害,而她心怀仇恨,却忘了初心,她到底该如何?陆雪琪陷入痛苦的挣扎之中。
张小凡不知陆雪琪的异常,继续道:“就连大竹峰内室上的牌匾,都写着立心立命,师父说是要我们时刻谨记大竹峰的门规。”
“立心···立命?”陆雪琪不断回味着这四个字,她知道自己应该像田师叔所说的那样,不要被仇恨占据自己的内心。但是她就是无法释怀,那个魔教中人一天不除,她的心结也就一天不会解开。陆雪琪抬起自己的右手,轻呢道,“瑶瑶,我不会忘记的,永远不会!”
“小凡···你能放下···草庙村的仇恨吗?”陆雪琪轻声道。
张小凡垂眸,不知该如何说,“我···放不下,可是···师父的话又不能不听,我也不知道了。”
“这样就好,这说明你没有被仇恨占据内心。”陆雪琪道。
“师姐······”张小凡忐忑地问道,“你刚说的那对母女是你重要的人吗?”
“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陆雪琪伤心道。
“那她们···”张小凡猜道,“也是被魔教···”
“小凡,给我说说你和那个叫惊羽的事吧,现在你们已经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吧。”陆雪琪摩挲着自己的右手,右眼的灼热感也疼痛异常,却也能让她清晰地感受到曾经与瑶瑶在一起的那些短暂的美好。
“惊羽呀,”张小凡有些自豪道,“惊羽可厉害了,他天资好,刚进青云的时候,各位师叔都争抢着要收他为徒,最后拜了苍松师叔为师······以前我们在草庙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