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书记告辞了。
兰英坐在了老爷子面前，看着老爷子她都心累，不想说话了。
“怨爸爸？”
老爷子挑眉问。
兰英无奈的送他一个大白眼。
家里人其实都挺怕老爷子的，但是兰英是个例外，二老真心待她好，她在老爷子面前比二姐周贵芳都自在。
“你妈说，你都气哭了。”
还好意思说呢！
“爸，您是怎么想着将人拎上去堵枪眼的？”兰英倒是想采访一下他：“打仗的时候也会派您儿子上？”
“必须的。”周老爷子点头：“在国家集体利益受到损失的时候，我们共产党人义无反顾的上，这是原则问题。”
“可是，我也没那能力呀？您怎么就推荐我了？就算您举贤不避亲，那也不应该轮着我上啊？”
“是章书记找的我，他觉得你行，我只是答应他帮着劝劝你。”
所以，从头到尾没有说老爷子答应了让她上的事儿的存在。
“英英，爸爸觉得我们老周家的人没有弱的。”周老爷子严肃的说：“什么是战争，这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你看看，一个私人企业花三百万就想买下一个国营企业，而六千多名职工，他只要三分之一，这是什么？这就是强盗，是赤裸裸的打你们的脸！”
“这样的情况下，你们都还能忍吗？”
“爸，这和打仗不一样，打仗大不了就是丢一条命”
这玩意儿，丢一条命都解决不了问题。
问题太复杂了好不好！
“丢命都不怕，还怕什么困难？”
“困难太多了！”兰英真的觉得老爷子有点武断了。
“资金你不是要到了，三百万，无息贷款。”老爷子想笑：“你胆子还是足够的大。”
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我哪有那胆子那脑子啊，红英给我支的招。”
兰英直接就把杜红英卖了。
周老爷子点了点头，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我现在还有第二个麻烦，怎么把库房里的货销出去？”兰英头痛死了：“这些布料占着库房占着成本，堆得越久亏得越多。”
老布料，谁买！
“我前两天约了一群老伙计钓鱼……”
“你余伯伯在钢厂退休的。”
“你陈伯伯是煤厂退休的。”
兰英……老爷子跑题也跑得太远了吧。
说库存呢，怎么就钓鱼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题了。
“这些厂的工人啊，就是费衣服，工作服一年都要发三套……”
等等，兰英好像听懂了一点其中的奥秘。
“爸，您去帮忙推销布料了？”
不是吧，这是什么神仙好公公？
他去钓鱼原来是为了钓几条大鱼，是为她铺路了？
“我听说过你们库房的布料大多是涤卡布，蓝色的为主，结实，不掉色不缩水？”
“对对对，就是，用来做工作服挺好的。”兰英感动得都快哭了：“爸，谢谢你。”
“谢啥，他们要的量也少，就算把明年的订上都帮你消化不了多少，余下的，还得你自己想想办法。”
“爸，有你这办法，我可以解决一部分了。”
兰英已经想好了要章书记空白条件的第二条：让政府出面安排一些企事业单位发放劳保工作服在自己厂里采购布料。
这样好像很不要脸。
但是纺织厂的命都快没了，脸能值几个钱。
周老爷子听了兰英的话倒是笑了。
“你很会举一反三嘛，果然有领导才干，当这么多年的销售科长真是屈才了。”
兰英……这高帽子是戴不得的，越戴越上头！
要说现在兰英最想给谁打电话，无疑是杜红英。
听舅妈说张口要了三百万，杜红英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对了嘛，舅妈，这才是一个厂长应该有的魄力。”
“我就是赌气，要是领导们不批，我不接这个摊子你外公外婆也不能再怪我了吧？”兰英笑道：“我这人啊，没什么大志向，原以为干到销售科科长退休，没想到还要来接手烂摊子，估计着，以后会失眠了。”
“大约会一点。”
谁搞厂子谁懂，生意好不好都会发愁。
“红英，你再帮我想想办法，那一堆的货怎么处理？”
兰英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话筒，是在洗耳恭听认真取经。
“我初步算了一下，如果按照老爷子给我的思路来算，库房的陈货可能会去掉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怎么办？”
杜红英其实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舅妈，我有点不厚道的想法。”
“你说。”
“你们不是欠工人工资吗？按成本价折算成工资发给工人，当然，这玩意儿可能会让工人很反感，也可以采取两种办法，要布料的拿布料，不要布料的拿工资。”
“他们拿了布料干嘛用？”
“成本价啊，比市场价便宜很多的，自己做衣服，或送人，甚至做成成品衣服摆地摊去卖也不是不可以。”杜红英说到这儿突然灵光一闪：“对，你还可以发动全员销售，用空余时间摆地摊，成本价出货，卖出去的差价他们自己得。”
“怕没有几个工人愿意干。”
杜红英……这就是内陆与深市的区别了。
“试试吧，万一有那勇敢的人呢，回头指不定还能发现几个优秀的销售人员。”杜红英道：“一切皆有可能。”
“行，我记一下。”兰英认真的写了下了这一条：“还有呢？”
“还有？”
“你那些厂……深市的就算了，我说你村里的那个厂，能不能帮忙销一部分？价格我可以给到最优惠。”
那啥，成本价这种事儿不敢提啊，提了全厂员工都会说她走后门。
“这个问题我得问问洛厂长。”
“那我等你的回复。”兰英郑重的说道：“这可是救命的事儿，你可一定要记在心上。”
“行行行，记着呢。”
杜红英其实心里也有点谱。
她一个电话打给了洛厂长。
“嫂子，你说和兰科长他们厂里再合作一次，拿布料回来？可是，他们的布料……”
“噢，好，我明白了，我看看厂里的情况再和兰科长联系。”
“不急，再过几天再说。”
怎么着也得等兰英坐稳了厂长之位才发力，让她显出与众不同的实力，才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