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一众纨绔们完全没了从京城出发时的不可一世,而是多多少少有点那么....底气不足。
毕竟...打死了人。
而且这被打死的,还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天色已微亮,纨绔们的队伍在官道上拉得老长。
“哎!”
东平侯韩勋忽然叹气,看着曹泰,“你小子.....从小到大,每次有事都是你先动手。这回好好啦,褶子啦!”
“你还埋怨上我啦?”
曹泰叫屈道,“是那狗官先动手的...我是拦着他抓那姑娘....我...”说着,他顿了顿,“我这是见义勇为!我又不是故意打死他的!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打?再说了,他一个贪官,死在锦衣卫手里也是死,死在我手里也是死,咋了?”
“这话,回京之后你跟太子爷说吧!”韩勋摇摇头,眉头紧蹙。
“你少在那边阴阳怪气的?”
曹泰顿时大怒,“我是打小就莽撞,你小子就好了?闹事的时候你跟着起哄架秧子,出事儿你这会有一副马后炮的模样?”
“曹泰,你他妈别不识好歹?”
“我他妈就不识好歹了?”
“行了!”
常茂突然大声开口,“吵吵什么?不就是打死个鸟官吗?老子早说了,弄死人了老子兜着!”
说着,满不在乎道,“回头老子找太子爷去,你们都是十几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儿,又都是练武的,下手没轻没重也是正常。”
“毛头大哥,还是我去跟太子爷请罪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景隆开口道,“事是因我而起的!我当时也是脑子一热就带着兄弟们来了。”
“老韩说的对,这事有一万种可以圆满解决的办法,但我....选了最出力不讨好的!”
“不但自己麻烦,还连累诸位兄弟!”
“你说的这是他妈的什么话?”
曹泰嚷嚷道,“什么叫连累我了?我愿意跟你来,我就见不得欺负人......李子,以前我还觉得你有时候不够爷们呢!”
“这回呀,我还真就挺佩服你的!敢作敢为,是个男子汉!”
“我这几天可能是飘了!”
李景隆面上笑了笑,心中暗暗反省。
“我以前一个臭屌丝,陡然间大权在手,就有点管不住自己了!这么下去可不行呀?”
“做莽夫是没前途的,要是在朱家爷俩心里留下莽撞的印象,以后他们就算想重用我,也得心里犯嘀咕呀!”
天光大亮时,纨绔们终于来到了应天府通济门外。
有亲卫快马先行,知会了守军,诸纨绔自然是畅通无阻。
但一进城门悠长的门洞,李景隆就陡然觉得有些不对。
往日这座城门,可是人潮汹涌。
今儿怎么异常安静呢?除了守军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下官锦衣卫指挥同知蒋瓛,参见几位公爷,侯爷!”
忽然,就听门洞的出口处,出现一个声音。
紧接着一队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按着腰刀面无表情的出现,且列队在正前方。
“完了!”
李景隆心里咯噔一下,摆明了这些锦衣卫就是在这等他们的!
这些锦衣卫,可是除了皇帝之外,谁都指挥不动的?
而锦衣卫办的,也都是惊天的大案!
“何事?”
李景隆纵马,来到蒋瓛身前,在马背上故作轻松,又居高临下的问道。
“公爷!”
蒋瓛温和的笑笑,“诸位公爷私自带兵出城,已经很触犯了律条。请诸位镇抚司走一趟.....”
“叫毛骧来!”
常茂也策马过来,大声怒道,“你一个指挥同知,跟老子说得着吗?”
“公爷!”
蒋瓛不卑不亢,又冷冷的看了众纨绔一眼,“卑职是...奉旨行事!”
瞬间,纨绔们的队伍鸦雀无声,人人都好似丢了魂一样。
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的就是奉旨行事这四个字!
唯独曹泰张嘴喊道,“一会去行不行?我还没吃早饭呢?”
“撑住了,不能跌份儿!面儿不能掉地上!”
纨绔们丧胆游魂的纵马,机械的跟着前头的锦衣卫,朝镇抚司那边走。
常茂挨着李景隆低声道,“万不能让锦衣卫这帮孙子把咱们拿住!不然以后咱爷们怎么抬头做人?”
李景隆也看的出来,纨绔们确实是有些.....怕了!
镇抚司谁不怕呀?
被杀的胡惟庸是当朝宰相,厉不厉害?
可进去一趟牵扯了上万人,被皇爷杀得血流成河。
多少功臣将相进了镇抚司,还能囫囵出来?
“我瞅着这事呀,还有缓儿!”
李景隆声音微微放大,马背上的纨绔们瞬间都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蒋同知说的是请咱们去镇抚司.....也没说是缉拿!”
李景隆又道,“就他们锦衣卫这帮孙子,若真是奉旨缉拿的话,不早把咱们五花大绑了?”
“对呀!”
“嗯!”
众人一听,心里顿时宽松不少。
而锦衣卫听曹国公李景隆把他们一口一个孙子的叫着,顿时都面带不悦的看了过来。
“你瞅个鸡巴!”曹泰是混不吝,张口就骂。
几名锦衣卫,又同时转开头去。
“曹!”
常茂皱眉,“你小子骂人咋把自己都骂了呢?”
“骂他轻的.....”
曹泰又道,“要不是昨晚上刚惹了事,就刚才他们瞅我那几眼,就够给他们开瓢的了!”
李景隆苦笑,“你小子是真的啥都不怕呀!”
“怕个屌呀!”
曹泰咧嘴,“咱们谁家没有免死金牌?”
众人到了镇抚司门口,远远的就瞅见申国公邓镇,跟热锅的蚂蚁似的,来回在门口踱步。
见了李景隆等人,邓镇一个箭步就扑了过来。
“哥几个,我跟弟兄们说两句话!”
邓镇先对几名锦衣卫开口道,“我已然跟你们毛都堂打过招呼了!”
说着,不理会那几名锦衣卫,径直朝李景隆走来。
“大哥!”
“小邓来了!”
“邓大哥!”
“邓头儿!”
李景隆先翻身下马,“这事闹的,把您都惊动了!”
“这时候就别说客气话了!”
邓镇直接开口道,“家里头已然得着信儿,这会各家都提心吊胆呢!”
说着,又道,“不过没事!皇爷正在火头上,说的是先收押,还没说怎么处置呢?”
“你们进去之后,别再摆少爷谱儿,得客气点!记住,过什么河穿什么鞋,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现在是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
“也别慌,我早上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咱们太子爷正跟老皇爷那周旋呢!”
他这长长一段话,对众纨绔来说,无异于一颗定心丸。
“多谢大哥了!”
李景隆开口道,“是弟弟不懂事,惹祸了,劳您来回奔走!”
啪!
邓镇抬头就给了李景隆后脑勺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