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满满的讽刺,她眉眼间那毫不遮掩的轻蔑,也了然于表。
陈烟脸色一阵青白,眸光瞬间闪过一抹火光。
这个女人怎么敢这样说话?
真的很没礼貌。
但现在是在医院,陈烟那一抹不爽很快收敛,她笑了笑,“你说什么呢?”
海棠看着她此时表情含笑,心想着,果然是以前在安全局呆过的人,表情管理还真是不错,要不是自己一直盯着她的脸,压根就看不出来她刚才有不悦的情绪。
海棠没接着刚才的话,只打量着她继续笑道:“我看安神的药你也拿一点吧。”
陈烟吸了一口气,还没应着,那女人又笑道:“你看看你的黑眼圈,想必最近都睡不好吧?”
说完,海棠指着她的眼角,“你眼角的皱纹都把粉底给卡着了,实在影响你的美貌。”
陈烟脸色当即涨红,心里的火倏地往头上涌。
她不是傻子,到现在了自然明白乐海棠在故意在针对自己,她不仅骂她脑子不清醒,还骂她老。
好生气!
虽然很恼火,但陈烟还是压着声音,笑道:“乐海棠,你没必要针对我,我只不过是因为当初的事愧疚想给他介绍好的医生罢了,你作为他的妻子,难道不紧张他的病吗?”
“我紧张什么?”海棠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我刚才说他已经好了你没听到吗?”
说完,她把药放在柜台上,唇角冷笑,“我看你年纪不大,耳朵却这么不好使,记性也真是差。”
饶是陈烟再能忍,到这时候也压不住心底的怒意,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一些刻薄又咄咄逼人的话。
“乐海棠,这里是医院。”她微咬着牙提醒她这个女人,“你没必要这样吧?”
海棠扬眉讥笑,她刚才一副莲言莲语的样子跟自己说一些有的没的,现在又说没必要这样,装什么白莲花?
“没必要什么?”她声音微冷,“我男人病早就好了,你也知道自己没必要来医院是吧?”
陈烟呼吸一滞。
“你今天来医院找我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海棠冷眼看她,“我男人救了你,你现在却来忘恩负义?”
她的话太过刻薄,陈烟一贯的沉稳也被击打得破碎,一下就憋不住了,“乐海棠,你别血口喷人啊。”
她什么时候忘恩负义了?
这个女人嘴巴怎么这么臭!
可能她的声音有些高,这话一出,原本在大药房里拿药的一行人纷纷往这边看。
海棠神色慢慢又浮现笑意,没搭理众人的反应,对她道:“我血口喷你什么?你给我说说看?”
众人的视线如锋芒在背,陈烟只觉得像当众被人扒了衣服一样,脸皮都臊没了,她咬咬牙,“无知村妇,庸俗不堪!”
她长得好看又如何,一样无知,一样粗鲁,杨泓安竟然跟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简直掉价。
海棠冷笑,“我再无知也不像你总干一些破坏别人的感情的事,你连脸都不要了吗?”
她的声音也有点大,所有人都往这边看。
陈烟气得面色涨红,这里这么多人,这个女人怎么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
她想解释什么,但一时间什么也张不了口,现在这里是医院,不是她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你什么都能说。”她眸光含煞看过去,“有你这种无知的妻子,他迟早要被你拖累。”
说完,她手伸一直接从女人手里拿了药包,转身就走。
海棠眯着眼朝她背景喊:“您请慢走。”
陈烟提了一口气,无视周边灼灼目光,带着满肚子的气直接离开了医院。
生气归生气,但一想到乐海棠是这种人,她突然觉得心里舒坦了起来。
乐海棠长得好看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无知,庸俗不堪,没礼貌!
但一想到那个男人竟然跟这种女人在一起,她又觉得无比的可惜。
她了解过乐海棠,只有小学学历,现在医院的工作还是杨泓安帮忙拉进去的,干什么都不会!
他一个大学生,有非常优秀的工作经验,可以选择市区的工作,有很好的发展前途,却被逼在一个小县城里当局长!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让那个男人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好。
她的愤然可惜,海棠并不知情。
这边,李小娟跑过来问海棠:“刚才那是谁啊?你怎么差点跟人家吵起来了?”
“就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海棠笑笑,“可能是她最近脑子抽了,过得不好,所以看我不顺眼吧。”
李小娟微微蹙眉,“我看她穿着还行啊,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家,怎么这样?”
“我哪里知道?”海棠也纳闷,看着陈烟的样子是应该过得不错,喜欢她的人肯定有,她不至于还惦记一个结婚了的杨泓安吧?
李小娟哦了声,提醒她:“你下次直接把她叫出去说,在这吵架小心回头上头扣你的分。”
海棠点头,要不是考虑到影响不好,刚才她又怎么会对那个女人如此客气,“我知道的。”
当晚回家后,海棠把下午陈烟去医院的事告诉了杨泓安,“我骂得不过分吧?”
杨泓安沉着脸道:“一点都不过分,最好是能说走她。”
海棠诧异,“难道她还要在这边呆?”
杨泓安沉吟一瞬,“我去查过她的证明信,她有七天的时间呆在这边,手续都全的,除非我有什么好借口才能让她走。”
海棠哦了声,现在已经算是过去三天了,只要接下来的四天这个女人没有再到医院来,她能忍受。
然后她又忽然想到,陈烟能去医院找她,那也可能会去幼儿园啊?
思及此,她身子一颤,当即把小家伙叫了过来,耳提面命地跟他交代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的事。
最后她又道:“总之就是你谁都不能跟着走,给很多糖也不能走,而且要马上告诉老师你可能遇到坏人了。”
嘟嘟想到那些很多糖,大眼睛微亮,“那如果我只要糖,但是不跟他走,这样可以吗??”
海棠闻言气笑,小孩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眼里只有糖。
杨泓安扬眉,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你拿了他的糖,很可能马上就会被他抱走,所以遇到陌生人要警惕一点,你想要什么爸爸妈妈都可以买,不能贪小便宜。”
嘟嘟立马摇头,“那我不要了。”
“在幼儿园里应该没事吧。”赵翠道,“孩子的活动范围都是在里面,老师基本上都没带出来。”
“提前说一下总是好事。”海棠道,“就当给孩子上一课。”
杨泓安倒不觉得陈烟会对孩子下手,只是想到有这么个人呆在这里一直膈应着他,还去医院骚扰他媳妇,他心里很不爽。
虽然她手续都齐全,但还是得想个法子把她赶走。
海棠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道:“没看出来你魅力这么大,还有人千里迢迢跑过来看你呢。”
杨泓安听着她酸溜溜的话,侧头轻笑:“怎么你这话听起来这么酸,生气了?先前还说自己肚量大呢!”
“是心大啊。”海棠轻咳了声,“这万一她明天又去医院找我,那多影响我工作啊?”
“知道了。”杨泓安摸了一下她头发,“明天我就想办法让她走。”
嘟嘟看着两人,大眼睛眨了眨,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也要摸一下。”
杨泓安轻笑,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你的也摸一下。”
晚上吃过饭后,杨泓安找了个借口出门。
正值深冬,黑色的夜如墨,寒风锋利如刀,掠过耳边,如鬼魅呜咽。
他拿着手电筒去了一趟公安局,叫了一个还在值班的警卫,找了几样东西包装一下,然后往招待所方向走。
一路上,警卫听着耳边跟鬼叫一样的冷风,裹紧了衣领,慢吞吞道:“局长,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有点缺德啊?”
“叫什么局长?”杨泓安侧头看着他,“我已经下班了,你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名。”
“哦。”警卫道,“我看她估计很快就走了吧,反正不差那么几天。”
杨泓安不语,他跟陈烟曾经都是情报人员,虽然现在已经退出,但是谁能保证她来这里的目的单纯只是来找自己?
当然,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查她是不是另有目的,也不想她在这里没事去“骚扰”他的家人。
“她想要延长呆在这里的时间很简单。”杨泓安道,“这人有问题。”
警卫不语,他也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仇,那局长都这样说了,那他就这样做吧,反正天塌了也有人顶着。
很快,两人到了招待所,招待所只有三层楼,陈烟住在二楼最靠边的房间,很方便他们做事。
已经晚上十点了,乡下睡得早,招待所一片黑暗寂静,冷风似一把剑在夜空飞舞吹打着窗,发出沉闷又刺耳的声音。
县城的招待所实在太旧了,破旧的房间,微晃的床又硬又冷,陈烟这两天因为杨泓安的事一直都睡得不好,要不是为了他,她早就走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说服那个男人,总觉得怎么做都不太光彩,今天又被乐海棠气了一通,现在睡在这张床上就越发睡不着了。
今天她还打听到了一件事,乐海棠似乎想要去药厂工作,杨泓安正在帮她联系药厂的人。
陈烟有认识很多药厂的人,她想着是不是要从这里入手跟乐海棠谈条件会比较好一些?
正想着如果自己去找乐海棠要怎么开口时,门口倏地传来一阵“扣扣”的声响。
她的心一提,身子微微绷紧,很快转头往门口一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