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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借力打人 挺身勇惩土霸王(1 / 1)

曾晓杰面露惶恐之色,心里却暗暗发笑。

“哎唷!怎么?为了指教我,你们自己倒争先恐后起来,实在不敢当呀!”说着,见那伙人均已出了屋子,便身子一侧,堵住了房门,使任何人都无法进去,“这样吧,你们自己先商量妥当,别像先前那样,让我过意不去。”曾晓杰这似松实紧的话,乃欲擒故纵之策。

这一激果然奏效,本来那伙无赖为向胡飞献媚,均有跃跃欲试的神情,只是自己的同伴为争先而互相厮斗,以致缓了他们的手脚。现见曾晓杰那付无知的模样,语言中似乎因害怕而含着故意拖延逃避的成份,更升起了他们抢头功的邪念。于是一蜂窝冲上,早忘了曾晓杰刚才因救人心切而显示出来的那极顶轻功。其实也难怪,曾晓杰迫不得已才显露的那“风云飘”轻身极功,他们根本没见着。

胡飞见自己的同伴蜂拥而上,觉得胜券稳操,无须自己动手,准能把曾晓杰揍个稀烂。因此索性袖手旁观,狂妄不可一世。

石柱般的曾晓杰守住门口,望着那伙气势汹汹的无赖,暗暗叫喜:“来得好!”仍然用太极推手的“掤”、“捋”二字拒敌。

但听的一阵嘈杂的鬼哭狼嗥般的呼痛与叫骂。那班无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跌的跌,撞的撞,仰的仰,俯的俯。东倒西斜,横七竖八。有几个竟被撞得脱臼断骨,肮脏的呼痛声不堪入耳。

此时胡飞才觉得有些不对,虽然他也未曾看清曾晓杰用的是什么路数。他两眼直盯盯地凝视着曾晓杰,像要把曾晓杰摄入肚内。忽尔,他眼神中显出一片迷茫、惊异,记忆帮助他寻找出一个人来。曾晓杰这时的神态,使胡飞觉得既熟悉、又模糊。因为那个人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早已不在人世了,那身单力薄、饥寒交迫,又是在朔九寒冬出走的人,怎么可能生存下来呢?

曾晓杰一反害怕的模样,抱臂当胸,冷漠的神情中带着倔强,满含愤怒的双眸,利剑般地直刺到胡飞的灵魂深处。

“胡飞,没想到吧,我不但没死,而且又和你见面了。”曾晓杰由丹田压出的沉闷语气,在胡飞的耳中犹如炸雷。

“你是……”

“曾晓杰!”曾晓杰冷言道:“总不至于有人会冒称吧?”

“你这臭小子!有啥了不起!”胡飞狂傲异常,仗着他顶着的头衔与野兽般的强悍体魄,岂肯就此罢休,而且他这些年来,还学过一些擒拿格斗、跤术、少林抓术等拳路,因此心想:你虽会武功,难道还想赢我?

“事到如今你还不想走?好吧,我今天就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一下天高地厚!”

“你这小子,死到临头还这么狂妄,竟想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看看老子现在是个什么人物!”

“别说九年前的事情,就凭你现在这付穷凶极恶的丑态,我也要撩撩你的虎须、拔掉你的虎牙!请伸量吧。”曾晓杰厉声道。

胡飞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哪忍得下曾晓杰的冲撞。恶胆攸起,左脚前踏,上身左侧,出手就是阴鸷歹毒的“白蛇吐信”招数,一招两式,左爪由下向上斜抓曾晓杰耳门,紧跟着右脚上步,屈膝下蹲,右爪趁势撩向曾晓杰下阴,招式暴戾,完全是野兽行径。

曾晓杰却神情松弛,交叉在胸的双臂,有意无意地随手作弧分开,左手向下,右手朝上,不紧不慢,恰到好处,刚好破了胡飞的那一招。

其实曾晓杰正是根据太极拳诀中“人刚我柔”的深邃机理,使了一招“白鹤亮翅”,意到、气到、劲到,所谓“屈伸开合听自由”即是指此。

胡飞一招被破,劲势还未完全收敛,身不由己地转了几圈,两手依着本能,使出了平时惯练的自救擒拿招数“双龙抱柱”,右脚大跨步窜到曾晓杰左脚后,双手紧紧抱着曾晓杰左腿,俯着身子用头、肩顶曾晓杰的腹部。

曾晓杰两腿略屈,以“千斤坠”功把自己钉立在地。两手接着胡飞的头攻,用“云手”的原理,右手按住胡飞的头顶,左手则沿着胡飞的左面颊搂住他的右下颚骨,双手同时用劲作顺缠丝。胡飞的头颈立刻被扭得断裂了似的,痛得杀猪般地嚎叫起来,顿时手足无力,躺倒在地。

曾晓杰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中透露着轻蔑的寒气,乜目斜视着地上的胡飞,冷笑道:“怎样,这鸡颈有些不好受吧。”

胡飞推开准备上前搀扶他的同伴,挣扎着站起身来。他那被痛楚扭曲了的脸形,变得更为丑陋,令人作呕。他咬牙忍痛,转了一下自已的颈脖,残戾的眼光中已添了几分寒栗。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同伴们都垂手站在一旁,个个呆如木鸡,静观着他俩的争斗。暗想到,自已这次如果败阵,自已在武装部的威望势必一扫而光,再没有人会像以前那样对他俯首听命。平时支配别人惯了的他,怎么会甘心这样的命运!

因此,丧心病狂的野兽般的本能顷刻占了上风,他怒火喷发,不管能否战胜对方,仗着自己的蛮力,使尽浑身的招数,“饿虎掏心”、“毒蟒出洞”、“勇闯三关”、“力劈昆仑”、“寒鸦绕树”、“乌龙绞柱”……,拳击、爪拿、掌劈、腿缠、脚踢、头攻、俯冲……,一招招,杂乱无章,毫不连贯地朝曾晓杰使将出来,满地都是他的身影。曾晓杰那间本来就不甚坚固的茅屋,似乎被震得摇晃起来,屋顶与屋壁的稻草泥土纷纷落下。他的同伴见自己的上司这等气势凶猛,慌忙拉大圈子,深信他必能置曾晓杰于死地。

胡飞这近乎兽类的野性冲动,外人看来,甚是凶猛残忍,招招都扑向曾晓杰的要害处。但在曾晓杰眼中,净是些漏洞奇多、破绽百出、支离破碎、不堪一击的花拳绣腿。便暗中讥嘲,存心想戏弄他一番。精光扫视,见胡飞的那些下属,都围着周围观战,灵心一动,主意来了,就身轻如燕地钻入了胡飞的每一招、每一式的破绽中。

即刻,各种叫喊声交杂在一起——有惊恐的、有悲凉的……

曾晓杰依照太极秘诀“一片灵机写太和,全凭方寸变来多,有心运到无心处,秋水澄清出太阿”的机理,往来屈伸,如风吹杨柳,天机动荡,活泼地毫无滞机。以活如车轮的身法与紫燕穿帘似的敏捷,东引西粘、南牵北推,把胡飞的每一招式都因势利导地带向他的同伙……

疯了一般的胡飞,发出的招数岂会留有余地。因此,尽管曾晓杰没有加上自己的功力,可胡飞出击的份量,也够他那伙同伴受了。

故谓太极自然之妙用,至结果之时,始悟其理之精妙矣!

看着这伙废物倒成一片的丑态,曾晓杰一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除胡飞之外,他们都与我无怨无仇,毫不相干,只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就够了。脆弱的情感迫使他只想尽快地结束这凄凉的一幕。他挥了挥手,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还不快走,莫非再想品尝一下这等滋味!”那帮无赖听曾晓杰这么一说,犹如得到赦免的圣旨,不顾伤痛,纷纷爬起,哄哄散散、晃晃摇摇地向山下涌去。

胡飞看着这伙窝囊废,不由的恶胆横生,怒道:“给我站住!你们这群饭桶。”同伴们听到胡飞的吆喝,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不决起来。有几个还想溜下山去的,胡飞一把抓住其中一个。胡飞被曾晓杰戏得毫无生路,但对付自己的下属却是恰恰有余,那人被胡飞拎了回来,吓得混身颤抖,“当啷”一声,手中的步枪也掉了下来,其他想下山的只能停住了脚步。

双眼布满腥红血丝的胡飞,被这一声响唤回了残戾的本性。他转身朝曾晓杰狂叫道:“今天我非要你死在我面前!”疯狂的语气充满了极度的杀气,犹如一头饿虎对觊觎了多时的肥羊,突然发出了暴吼。

胡飞在兽叫的同时,已拔枪向曾晓杰射出了一枪。

凄惨刺耳的尖叫,掠向上空,周围的人群因之而心弦紧抽,汗毛直竖。叫声透过树林,钻入深谷,廻荡不已。

“啊——”又是一声惨呼,那是野兽受伤后发出的哀鸣。大伙的眼光循声望去,“啊呀!”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胡飞身后正立着手持手枪的铜柱般的曾晓杰。胡飞却跪扑在地,左手紧托着因脱臼而耷拉的右臂。

原来,正当曾晓杰面向屋子,见妹妹曾晓婉的眼神放射出惊恐的光亮,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后,这张被恐怖笼罩着的脸,使曾晓杰心里猛一颤动,立即知道身后危急。就在妹妹刚欲发出惊呼的同时,他的整个身子,已似一支箭,快如驰电,凌空倒纵,从那伙人的头上掠过,乘势右掌下撩轻拂。胡飞同伴中已有一人,刚巧补上曾晓杰原来的位置,这个本想趁曾晓杰不备进行偷袭的家伙,却中了胡飞的枪弹。

曾晓婉的惊呼,胡飞的枪声,那人的尖叫,组成了悲怆乐章中的一个小节,就在这令人麻木的时刻,曾晓杰卸下了胡飞的手枪……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使曾晓杰久抑胸中的怒火腾起万丈,抬起右掌,对准形如僵尸的胡飞的脑袋,猛砍下去……

“哥——”

妹妹的一次惊呼,救了胡飞。曾晓杰一愣,下击的手掌陡然收住。理智又从他的心底复苏冉升,脑海里渐渐浮起师父一贯的谆谆教诲:“若有夙业,如日消冰;若无疚心,如水浇石。须知尘去镜明,虚室生白,惟光独照耳!”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莽撞,要忍耐。手臂随意念而软落下来。

胡飞的同伙们见副营长被曾晓杰所押,既不敢靠向前去,又不敢丢掉胡飞逃走,因此不约而同地举起步枪,抖抖索索地瞄向曾晓杰。

这一情形,可把胡飞吓坏了。他想,若一开火,可不把我打出一串透明窟窿!急叫道:“不!妈的,不能开枪!”

那些失魂落魄的家伙,听到胡飞的这一叫,似醒非醒,木偶似地站在那里,兀自不敢动弹。

曾晓杰狠狠地哼了一声,扶着胡飞,用命令的口吻,道:“抬起尸体,滚下山去!”

那帮家伙颤颤畏畏地退了下去,最后,曾晓杰把胡飞也放了,但留下了他的那支手枪。

时间已到昼的尽头,但残阳还不肯放弃这炫耀自己的最后一刻,把西边的云层映照得如腥血一般,仿佛在继续那未终的一幕,也许是作为终局前的尾声吧。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除了屋子内偶有几下抽泣、叹息,或收拾屋子的声响外,一切都归复了往日的寂静。

在夜色的掩护下,曾晓杰由屋后的小窗翻出,避开了监守在门口不远处的两个人的视线,搭上窗外的小树,纵入丛林,毫无声息地向山上奔去。似海鸥掠波,眨时间便消失在夜幕中。

曾晓杰之所以急于上山,并非因为躲避,只因这一下午的事情,虽然不可避免,势在必行,但实在太出他的意料。尤其在事后,更有这种感觉。他已感到茫然,认为有必有马上和师父与严立商议,以决定下一着。

听完曾晓杰的叙述,陆散波沉思了一番,神色凝重地说:“孩子,此地你不能待了,胡飞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你必须连夜下山,现在就走。”

“走?我父亲、妹妹怎么办?”

“这里的一切我自会有安排,你不用操心。”八年的师徒生活情同父子,陆散波对爱徒当然也十分留恋。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况且陆散波早有让曾晓杰到江湖上去磨炼磨炼,以增长见识之意,只是没遇上适当机会,因此从未提及这个想法。

“不,我不能走,我做的事当然得由我自己承担,我不能连累师父。”曾晓杰怎忍心让陆散波去担当这风险,坚持说:“我这次非要同他们说个理,我豁出去了!”

“值得吗?光凭武艺,呈一时之勇,能解决问题吗?”

“你师父说得对,阳光总能刺穿浓重的阴云,是非曲折自有时间来证明。目前这个良莠不分的年代,不过是黎明前的黑夜,他们虽然横行不法,但不会长久。”严立爱护备至地劝说着曾晓杰,“你还年青,前面的路途很长,国家很需要像你这样的青年。你如这样白白牺牲,是不值得的。历史将会作出公正的判决,你相信吗?”

在两位慈爱长辈的一番耐心解释规劝下,曾晓杰百般无奈地踏上了离山之路。

离开砚林,他此行的目的地当然是明山,但对他这个几乎身无分文的人来说,这之间将有多大的距离呀!尽管严立要求他到明山后去寻找陈风,以了解几个案件的内幕。可他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里呢?他下意识地攥紧了严立所赠的那首词。这首由严立亲笔,并作为以后见陈风的信物的江阵子词,是他这次旅行所携带的最重要的东西吧。

寒风的吹拂,林涛起伏,仿佛严立那悲怆雄浑的男中音:“秋风横扫百花残,失春颜,谁争妍?寒雪万丈,何日见高原!怨泪千行垂十载,菲菲水,道途淹。”

黑色在延展,最后完全隔断了两位老人与他之间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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