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出门打算的开开心心的游玩,因为顾庭芝的缘故,变成郁郁而归,不过阿梦这日似乎没有再被心里的阴影所纠缠,笨拙的安慰着陈菁菁。
而跟随着谢梵烟一行人一起回来的莫彦也是在十分复杂的情绪中度过,原本是想着借此机会多了解了解谢夫人,以为能对自己心里那永远的缺憾有所帮助,没想到整个过程却是在与陈菁菁斗嘴中落败、斗诗落败、最后看这伶牙俐齿的姑娘忽然哭的狼狈,自己手足无措没有存在感的一路陪同回家中结束。
在看到长康王府大门的那一刻莫彦的心情几乎是激动的要飞起来,赶紧回到冬青苑吧,赶紧让自己安安静静的呆在一个房间恢复正常吧,与人打交道实在太难了。
或许是,自从离开她后,自己便孤身一人流浪至今,早就失去了与人打交道的能力吧。
“菁菁,到嫂子那里坐一会儿吧?”谢梵烟看着哭的眼睛红肿情绪低落的陈菁菁,温声邀请道。
“不了,嫂子,我想回屋去。”
谢梵烟与阿月对视一眼,阿月递过来一个请放心的眼神,谢梵烟便点头,不再强求,“也好,你回去休息休息,记住嫂子的话,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陈菁菁点头,泪中带笑。
谢梵烟看着一路装死人降低存在感的莫彦,想起菁菁方才在茶楼因为逗莫彦的缘故心情好了不好,虽然觉得这样失礼于莫彦,但还是开口:“莫彦,我便不送了,你的冬青苑与菁菁住的地方近,便送菁菁回去吧。”
莫彦闻言,恨不得搜肠刮肚挖空心思来找个理由去回绝,可是却找不到任何话语,看着谢梵烟带着期盼的眼神,只能点头。“好。”
陈菁菁与谢梵烟告别,便径直往自己院落而去,阿月跟阿梦打了个招呼,连忙跟上。莫彦也无可奈何的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谢梵烟才转身往并蒂苑的方向去,路上脂玉有些感慨的说道,“焕颜丹这般宝贵的东西,纵是宫中都没有收藏过一颗,那顾家公子斗诗夺魁。拿了那茶楼老板的宝贝,转手就送了菁菁小姐,脂玉看不明白,他让菁菁小姐这般伤心,为何还要将这样的宝贝送给菁菁小姐,若是补偿,随便寻个什么不好?反正给的也是自己无心的人。”
“所以说,那顾家公子,对菁菁未必便是无心吧。”谢梵烟也是叹了口气,男女情事。如隔雾看花,谁能看得通透明白?
“若非无心,便是有心,可是如果真的有心,又何必让菁菁小姐那般伤心。”笛梦也在谢梵烟身边开口,目光有些恍惚。
谢梵烟转头看向笛梦,又想起两次相见陈锦和对笛梦的态度,第一次,笛梦挨打,陈锦和便废了自己的通房。抱着笛梦回屋,第二次,虽然将笛梦折磨得不成人形,可是还是容自己带笛梦离开。而且,笛梦也是陈锦和身边唯一一个入住毓秀园的女人。
这般种种,能说陈锦和便对笛梦无心么?不能。
可是再看笛梦被折磨得身体受尽刑罚,心里压力也重如磐石,才十几岁的丫头成了这般模样,陈锦和是拿笛梦当仇人般对待啊。
姐姐。你若知晓王府内还有这般人情百态,或许不会断然了却了生意吧,比你苦的,太多。
我知你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尤其是你还从未将自己当做玉。
可是你却是我心里永无法替代的最亲的亲人,最珍的宝玉啊。
脂玉尚未经历情事,看笛梦恍然出神,不知为何,但还是敏锐的感觉到气氛的压抑,也默然一路回到了并蒂苑。
脂容在门口,不知想什么愣,还是谢梵烟先唤了一声脂容,脂容才猛然抬头,脸上露出殷切的神情,快步迎出来,“你们可回来了。”
谢梵烟拿过来几样点心,都是在路上顺便买的,递给脂容:“一个人呆着这闷不闷?我们给你带了些点心,你尝尝可还喜欢。”
脂容接过,勉强带笑,“多谢少夫人了。少夫人今日出去看那几个孩子,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应该很好,不需要我们担心。”谢梵烟接着将那老镖头的话慢慢转达给脂容,脂容听了也有些唏嘘,一半是担忧一半是欣慰。
到了并蒂苑,脂玉带着阿梦回房歇息,谢梵烟牵着脂容的手回了屋子。
“你今天怎么了,告诉我。”关上门,谢梵烟拉着脂容坐下,一面问道。
脂容低头,“婢子能怎么,少夫人多虑了。”
“我们相处这么些年,难道我还会不清楚你?”谢梵烟柔声道:“看你在那里神情恍惚愣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肯定有事,见你转身,果然眼角尚有泪痕未干,虽然说话言笑还是与平常一样,可是你心中一定难过。”
脂容闻言,头垂的更低,旋即又抬头,轻松的笑了笑:“的确是生了一些事,不过更多是婢子自己的问题,这么大的人了,越活回去了,让少夫人您笑话。”
“才多大的人,说话倒是老成。”谢梵烟轻轻捏了捏脂容的鼻子,“我们相处这么多年,难道有什么事你还不肯告诉我?难道就因为你叫了我这一声少夫人,你我反倒要生分了?”
“不是,我怎么能与少夫人生分,只是这些小事,想开就是了,少夫人也有少夫人的烦恼,怎么能让您再忧心。”
谢梵烟听后叹了口气,拉住脂容的手,“你这丫头,最会多想,你不给我说,我心里猜疑,这才叫忧心。”
脂容闻言笑了。
“和少夫人说说话,反倒是心里开心多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只是,哎,不知怎么说。”脂容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来,“这些日子雪茹不知怎么了,总是要或大或小的搞出一些状况,犯些错误,原本是有规定的。犯哪些错误就该受哪些责罚,可是并蒂苑的大丫鬟就是我与脂玉,还有服侍世子爷的悦然悦琳,悦然悦琳平日只是跟着世子爷。基本都是我与脂玉负责,我们与雪茹也算同出谢家,又是一起挨过并蒂苑最冷清的日子的,怎么忍心去责罚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样却引起了别人的不满,并蒂苑的丫头们都抱怨赏罚不公。”脂容说着默了默,拿起谢梵烟递给她的茶杯抿了一口,嘴唇顿时红润了些。
“雪茹这丫头也是,与新来的丫鬟婆子们关系都不好,今日有个丫鬟犯了错误,应当罚出去的,可是那丫头在院子里颇有些人脉,跟我耍泼,说要走也是雪茹走。还列举了不少雪茹犯下的错事,悦然悦琳今日也在,那丫头让悦然悦琳主持公道,悦然悦琳还是让人将那个丫头带出去了,这也是给少夫人的面子,可是她们还是与我隐隐晦晦的说了不少话,都是关于雪茹问题的。”
“同样是大丫鬟,她们又是伺候世子爷的,真的不好为了一个雪茹跟她们撕破脸皮,可是真要责罚雪茹。我又于心不忍,如今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在背后说我不公,对我吩咐出去的话也是集体懈怠,不以为然。法不责众,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方才我心中觉得有些委屈,才难过的掉了几滴眼泪,如今心里倒是觉得好多了。”
谢梵烟听见脂容说的话,知道姐姐这个丫鬟平日是个稳重的。但绝对是真性情的人,所言不虚,能够垂泪说明心里的确是难受极了。
可是雪茹……以前雪茹服侍自己,虽然有些小性儿,有时候倒是自己这个做小姐的去哄她,可是手脚功夫都是不差的,也是个妥帖细心的人,怎么如今会这么鲁莽?
想起上次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雪茹打碎了药碗,听旁边的丫鬟们说并不是第一次了,脂容反倒还让雪茹回去休息,的确是偏颇了些,可是若是不偏颇,自己心里,脂容心里能过得去么?
“我知道了,这样的事该早点与我说,早点说早点解决不是么?这样的事情,确实让你为难了,好了,你去叫雪茹过来吧,我与她谈谈。”
“少夫人,雪茹她并非故意如此,您不要责罚她,我说这个不是想让少夫人责罚她的。而且方才她也受了些委屈,我让她回去歇着了。”脂容闻言,忙急匆匆的说。
谢梵要笑着安抚,“我还不知道你的心么,责罚雪茹你心中不忍,我心中又如何忍得下心,我只是找她来说说话。”
脂容放下了心,便去叫雪茹来。
雪茹来的很慢,看来真的去歇息了,她以前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谢梵烟等的有些烦躁,过往主仆相依的情景历历在目,可是为何如今,自己变了,雪茹也似乎变了什么。
脂容让她去歇息,是为了她着想,可是她真的就心安理得去休息了么?若她站在脂容的立场上为脂容多想一分,便不会真的去歇息了。
她做了错事还去休息,可是脂容要为她但这这份责,担着那份骂。
也许,该好好敲打敲打这个丫头,为了能让她更长久的陪伴在自己身边,而不是被赶出去。
雪茹还是来了。
有些畏畏缩缩,怯怯懦懦。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比自己还要快人快语。
“雪茹,过来。”谢梵烟板着脸道。
雪茹上前。
“我方才听说了一些事情,关于你的。”谢梵烟静静的看着雪茹,“听说你经常犯错?这可不像你,毕竟你也是我们谢府出来的丫鬟,更是伺候了我妹妹一场,应该是个能信得过靠得住的,怎么反而倒是鲁莽了?”
“雪茹愚钝,求夫人责罚,但是夫人千万不要赶雪茹走。”雪茹一下子跪在地上,哭着上前匍匐在谢梵烟脚下,“是雪茹的错,一切都怪雪茹,只是请让婢子一直伺候着夫人,婢子舍不得夫人。”
谢梵烟闻言皱了皱眉,雪茹的样子看起来很紧张,一下子就在不停认错,本来就是她的错,还能有假?可是被她这么一说,真的反而像是假的了一般。
沉吟了片刻,谢梵烟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雪茹,你跟我说,你这些日子怎么总会犯错,之前并蒂苑只有我们的时候,你诸般事情都很小心妥帖的,怎么现在人多了,反而到处落下人的把柄?”
“大小姐。”雪茹哭着唤了一声,不是少夫人,而是大小姐,谢梵烟也一下子有些心酸,知道雪茹是个念旧的,却没想到现在还惦记着这过去的称谓。
“你若不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如此,那我可真的就要罚你了,你要明白,脂容脂玉一味的偏袒你不是长久之计,你想要在并蒂苑长存,要从自身改正。”
“是,婢子知道婢子错了,让脂容和脂玉姐姐也跟着婢子受气,可是只求少夫人不要赶婢子走,婢子一定日后小心伺候。”雪茹继续哭。
“你若不告诉我你心里怎么想的,为什么频频犯错,如何才能改正,我又如何能许诺你什么?罚你,我心底不舍,可是你再这般,我只能让你离开,免得更多人因为你而受牵累,雪茹,你听的明白吗?”
雪茹哭着摇头不说话,然后看着谢梵烟,泪眼朦胧,谢梵烟心里何尝忍心,这是从小跟自己一同长大的丫鬟啊,名为主仆,实则是最亲密的朋友,雪茹当初因为自己的“死去”如何伤心,还历历在目,可是谢梵烟不得不板着脸,一副冷漠的模样,不敢流露出丝毫心软。
雪茹看谢梵烟表情似乎认真,沉吟了片刻,虽然时机尚不成熟,可是若是自己真的被赶走就得不偿失了,这少夫人连姐妹亲情都能罔顾,何况是自己区区一个旧丫鬟。
“少夫人,婢子说,婢子都告诉少夫人,求少夫人为婢子做主。”雪茹咬牙,道:“婢子之所以频频犯错,是有人陷害,那些新来的并蒂苑的丫鬟们,一个个都轻视婢子,欺侮婢子,婢子不愿麻烦脂容脂玉姐姐,也不敢告诉少夫人让少夫人为难,只能一一忍下来,婢子成天魂不守舍,休息的也不足,开始犯错是被陷害,后来便是真的频频做错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