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自雍王伏诛已过了几日,容山关的叛军丧心病狂的开始屠杀关中百姓以此逼迫朝廷退兵。正值隆冬,粮草转运困难,他们便肆意抢夺屠杀百姓家中牲畜,更有传闻关中女子已有数百人遭叛军凌辱,百姓怨声载道。
“陛下,再如此下去,关中百姓何以为生啊!”消息传到朝中,大臣们早朝时分各抒己见,有一位老臣颤颤巍巍的走出来,“那雍王世子也是皇族血脉,不若好生安抚……”
“梁大人此言差矣,雍王在世时勾结苍林国犯我大宋,他可想到他也是大宋皇族?为了一己私利通敌叛国,死不足惜!”老臣身后站出一人,声音洪亮,将满屋子的议论声都压低了一些。
“可现在逆魁已死,剩下世子恐难以支撑,不如趁现在与其谈和。”
李丞相站在前头,闻言笑着打断梁大人的话道:“梁大人说的不错,都是大宋子民,打来打去的徒增消耗而已。不过,如何安抚?倘若那宋元越是个懂事的,退回封地潜心改过也就罢了,陛下宅心仁厚,并非不容人之辈;可若是那厮要容山关呢?要画地为王呢?”
梁大人听闻满脸冷汗,讷讷退回不再言语,宋元瑾冷眼看着,又问道:“丞相所言不错,依大人看?”
李丞相掀了掀眼皮,一拱手说道:“我大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正是!丞相高见!”
“对,那宋元越行事残暴不仁,岂能善了!”
“就该将他们一干人等尽数歼灭,吃着皇粮还不感念皇恩,狼心狗肺!”
随着几位武官的慷慨陈词,朝堂上的年轻人越发激动,反观丞相等一众老臣都是淡定从容,宋元瑾此时咳嗽一声打断话头,“既是要将人赶尽杀绝,邓将军负伤,周统领于大军征战一事不很擅长,谁人可派?”
朝堂瞬间鸦雀无声,邓将军都折在容山关,他们谁有把握取胜,况且现在情况危急,百姓身在水火,一个处置不当就是罪过啊。
“陛下,臣,咳咳,臣愿往!”
“武将军年事已高,况且旧疾未愈,微臣愚见,尚将军可担此重任!”
“尚将军人在西边,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
众人七嘴八舌,严肃的大殿此时更像是菜市场,如今多事之秋,外敌环伺,一旦稍有懈怠就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几个驻边大将非必要决计不可调动,思来想去只能靠周统领暂时顶着,武将军坐镇指挥,方可解燃眉之急。
丞相听着众人议论,一直暗暗观察陛下脸色,最后长叹一声说道:“老臣倒是想到一人,此人初战便勇搓苍林国战神并将其擒获,或可解容山关之危。”
李青玄双眼一亮,对啊,还有这位!李一将军,说他活捉傅九霄并将其秘密带回京城,简直是有勇有谋的少年英才!
“对啊,李一将军!他伤势好了?”
“他回京了?”
李清意还不知道,自她活捉傅九霄,她在朝内朝外可是收获了一堆支持者,都颇为遗憾没能亲自见到李将军,殷殷期盼着年底述职时能与李将军见上一面。
“丞相大人,这任命我已写好,就劳烦大人退朝之后替朕跑一趟了。”
李丞相面无表情的拿过任书,费尽力气躲过前赴后继打探李将军住处的文臣武将,跟李青玄一前一后回到府中。
“爹,你何时去传旨,我也去。”
丞相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儿子,犹豫半天还是打算隐瞒到底,“胡闹,传陛下旨意你以为是过家家啊,你跟去算什么事儿!”儿子前脚出了书房的门,他后脚就派人去喊女儿来书房找他。
“爹,你找我?”李清意没有得到宋元瑾的答复这几日恹恹的躲在家里没有出门,当自家爹爹向她讲述容山关现在的惨状时,李清意紧咬牙根恨恨问道:“无耻逆贼,陛下决定怎么办了?”
“再派将军出征,拿下容山关。”
“正该如此,一鼓作气万不可拖延,可现在朝中名将都镇守在外,还有谁?”想到此处,李清意眼神黯淡,但还是想要问问清楚。
“还有李将军”将女儿的神态看在眼中,丞相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将军?朝中将军哪有……李将军!?”李清意蹦了起来,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满眼惊喜。
丞相大人从袖中抽出任书,直接递给女儿说道:“陛下也是属意你去,我本不想送你去战场,可是孩子,你不应该困在内宅,去吧,去挣你自己的前程!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们等你回来过年!”丞相泪在眼圈,大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李清意听了父亲的话,眼泪不受控制的倾泻而下,她知道要冲破枷锁要付出血甚至生命的代价,但她李清意见识过天空之广、碧水之幽,此生绝不低头!
次日一早,李清意穿着黑衣,头发高高束于发冠,以一素白玉发簪固定,手腕上是一双银白的护臂,身后是厚厚的黑色斗篷上绣虎纹,她本来就身量修长,多年习武身姿挺拔,今日进宫面圣谢恩,众臣分成两列立在殿中,随着陈公公一声:“宣大将军李一进殿”
众臣目光不由往门口打量,晃觉一人猛虎出笼一般逆光而来,满身锐意似能撕开这殿中寒意,几个年轻的官员激动的面色发红,一双眼睛盯着那个身影,直到她立在殿中,披风一扬单膝跪地说道:“臣李一,谢殿下知遇之恩,定不负殿下所托,夺回荣山关!”
宋元瑾在她进殿的时候已经站起,本应说些鼓舞的话,但此时他只想狠狠的抱一抱她,告诉她不要以身犯险,他来想办法。但终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而是声音清冷平静的说了句:“将军此去,万望保重。”
看着那抹身影退出殿外启程去容山关,不少朝臣心潮澎湃恨不得跟随左右,只有李丞相踉跄后退了一步,闭上眼睛遮住了泪光。
李清意心系关中百姓,一路纵马飞奔不曾稍歇,好容易看到禁军营房,更是疾驰而去速度不减。
“站住,什么人擅闯营房?”看到一黑影直奔营房而来,哨兵立刻立枪阻拦。
“吾乃大将军李一,奉陛下之命接管禁军,周统领何在?”
李清意将手中旨意扔给哨兵,一人飞奔前去报信,她也不急,反倒开始观察这容山关地势,果然如书中所写:其壁高耸入云不得路而上。山壁光滑而陡峭,实在没有下脚的地方,容山关的城墙就是紧挨着山壁仿佛从山中长出了一截,果然易守难攻。
“李将军?”
禁军统领周琮听闻陛下派人来接管禁军立刻出营迎接,见这位将军年纪轻轻觉得十分意外。
“周统领”李清意闻言下马抱拳,两人打了招呼一同回营帐,路上周琮将这几日情形详细说给她。
“这容山关南门比北门更加难攻,何况他们这帮畜生每日将数百名百姓赶至城楼,我们用不得箭矢就只能硬闯城门,可这容山关城门何其坚固,我们连翻撞击才略有响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就这样对峙下去不出月余,叛军必定粮草断绝,要知出征一日耗金千两,禁军背靠大宋耗得起,他们耗不起。
“他们越是疯狂就越表明他们快要耗不起了,守城的可是姓袁?”李清意冷笑道。
“正是,将军不可小看此人,虽年龄不大,但带兵颇为老道,且行事狠辣不好对付!”周琮这几日与袁铎对阵,此人很能扬长避短,从不正面对敌,且这几日连叫阵也不肯了,每日午时将百姓十几人赶至城门前,任凭百姓们哭喊哀嚎,杀完人就走。几日下来,禁军将士们嘴上不说,心中战意受挫,如此下去此战必败。
李清意目光犀利直视容山关方向,厉声说道:“哼,明日午时,我去会会这个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