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李清意脱口而出,魈君在一旁兴致勃勃看着热闹,想不到此时远在海岛,他还能偶遇一位陛下的拥护者。
“当今天子英明治下,一有贤臣不懈于内,二有猛将忘身于外,陛下更是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他所为,岂是尔等宵小能妄加评论的!”
宋元瑾见她眸中暗含怒火,此时如同择人而噬的母狮一般冲他亮着利爪獠牙,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气,原来自己在她心中形象如此高大?他嘴角疯狂的想要上扬,神情也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魈君见她这样评价陛下,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既然陛下英明,小一你一身武艺就没有想着去京城谋个一官半职?毕竟近水楼台嘛!”
李清意疑惑问道:“近水楼台?”
“对啊,你不是说要尝…”魈君看着自家主子吃人般的目光终于后知后觉停下了话头。
四人又是动手又是聊天,完全没注意最有一件拍卖品是何物,李清意扶着栏杆向台上看去时,恰看到了那玉佩的一角,红绳拴着黑色玉佩,看着倒是跟自己送回京的那个很像。
异宝会结束,参会的人都跟着人流出了腾云阁,魈君和李清意二人一刀一枪都十分显眼,丘老和身边的獒鬼就等在门口,见到李清意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对视,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才跟了上去。
宋元瑾和魈君住在神风堂在岛上的分堂里,此处略偏僻,也是按照岛上的建筑风格全为木板搭建,二人一路慢行,一直走到街口,魈君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一老一少。
“老人家可是跟了一路了,有什么话不妨在这里说?”魈君打量二人,衣饰不如何华丽,但整洁干净,给人返璞归真的感觉。
“小友请了,老夫是铸剑山庄当代庄主曾贤,这是我孙儿曾远。我们祖孙二人是为了阁下手中的太阴刀而来。”
魈君以眼神询问宋元瑾,得到肯定的答复遂将这二人请到了神风堂。
茶过半盏,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说来惭愧,太阴刀本是我铸剑山庄镇庄之宝,但是多年以前被庄中叛徒偷走,辗转十数人之手,后来就再无踪迹,我多方寻访未果,才每年都来蜃楼城看看。不料我老头子有生之年还能等到神兵现世!咳咳咳”
那憨厚面孔的年轻人赶忙拍了拍祖父,诚恳说道:“我们知道此举实在唐突,请二位念在我二人一片赤诚,原谅则个!”他起身深深一礼,曾贤跟着颤巍巍起身,也准备躬身,魈君以刀柄虚扶了一下,免了二人的客套,懒洋洋说道:“太阴刀我已经花九千两买了来,二位这是要干嘛?”
曾贤敏锐察觉到魈君语气中的不喜,也不着急,反而将腰间一枚玉牌放在桌上推了出去,“实在是祖宗之物难以割舍,我祖孙二人没有带如此多的银两,若阁下肯割爱,待我二人回庄,九千两分文不少,我铸剑山庄有三千铁匠尽可为阁下驱使,如何!”
魈君眼神一亮,宋元瑾也十分意外,曾贤的条件十分诱人,三千铁匠,有此神助,破阵营的战斗力可再加三成!
曾贤十分自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条件,他的算盘打的也很响,若这位小友愿意交换条件,他愿举全庄之力为他再造一把宝刀,其后但有所需,铸剑山庄全盘接下,魈君一人,终其一生能用多少兵器呢!可他万万没想到,那玉牌推了出去,可将整个铸剑山庄推到了火坑里……
魈君轻声与宋元瑾商量了半晌,而后十分不舍的将太阴刀放到桌上,老狐狸曾贤和小狐狸魈君一人拿刀,一人拿玉,都笑的十分荡漾,“太阴刀!小友成人之美老夫代全庄拜谢!铸剑山庄有藏剑两千,藏刀八百,小友得空可去看看,若都不喜欢,老夫亲自为小友铸刀!”
魈君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恭敬递给宋元瑾,“我势单力薄的,若是铸剑山庄不认了怎么办,不行不行,你二人还是给我立个字据吧。”
曾贤眼看门口“神风”两个大字,听见他说“势单力薄”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了,谁叫他们有求于人,立便立吧!“也好,小友想的周到!”
魈君的刀还没等捂热就送了出去,李清意的枪可宝贝的多,她回了下榻的屋中用锦帕仔仔细细将枪擦了一遍又一遍。晚上四人又聚在一起,晏江流说道:“本王今日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今日盛会二楼的一个包厢中的人是城主亲自送来的,出来时,山老跟了上去,此二人住在第一楼中,那个年龄大一些的似乎是个医者,或许我们可以以此为突破口。”晏江流看向邙冲,想让他将所见告知同伴。
邙冲皱眉回想起之前所见又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跟错人了,“那人一路吃着烤红薯破衣烂衫十分邋遢,包袱中倒是露出几个药草,也有异宝会的侍从单独送出门来,若说此人是城主的贵宾……老夫看是不像!”
李清意听他所言突然心有所感,这描述怎么那么像一个人……破衣烂衫倒不至于,但是相比于邙冲的奢华装扮,其他人也大致可以如此评价吧!
“他们二人进了第一楼,不知住在哪间,他身边的年轻人五感敏锐,功夫不弱于我!为防打草惊蛇,老夫就先回来了。”
得了,十有八九就是陆全和左倾欢,这厮恐怕已经痊愈,想不到一代魔教教主,没有过河拆桥便算,居然还是个一言九鼎的。
“此人我认识,神医陆全,若他真是城主贵宾,倒真是天助我也。”陆全若能靠近城主,到时城主患病放点血也不会惹人怀疑,这不就正好么!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小兄弟替我们走一趟,探探陆神医的口风!”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趁着夜色,李清意来到第一楼,来到天字号房间挨个查看,刚将天字三号房窗户纸捅破,一物冲着破洞疾射而来,她察觉有异头一偏,一枚银针正扎在走廊的护栏上,针尾微颤正是陆全针灸所用之针。
“故人来访,不至于不至于。”被人发现,李清意干脆拔下银针,推开房门走进,陆全还在灯下处理白日里得到的药草,这个需烘干,那个要碾碎的,忙的不亦乐乎也无暇与她闲聊,左倾欢还是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坐在一旁,见到她进门也没有动,眼皮掀开上下打量了一下,开口道:“这身形和声音还真是你!看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你说呢,丞相府的二小姐?”
李清意不意外左倾欢会查到她的身份,毕竟回沛城一路破绽太多,不过身份暴露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她在庙堂左倾欢身在江湖,本就不是一路人,是以她没有丝毫身份被揭穿的窘迫,反而大咧咧坐到一边,皱眉道:“好好说话,什么缘分不缘分的。”
“……”她的反应实在出乎意料,左倾欢低声笑了起来,有趣有趣。
二人坐了一会,陆全放下手中草药,他们的对话他隐约听到一些,此时才想起问了李清意一句:“他刚才说你是谁?”
“我是李一,神医可还记得?”见他点头,李清意又问:“神医认识城主?”
“嗯,怎么?”
李清意将晏江流那套说辞认真复述了一遍,一来事出有因,既求人帮忙,当然要坦坦荡荡;二来,陆全医术高超,或许有别的看法。
“你们要谢南义的血去救人?”陆全疑惑问道
“确实如此!”
“荒唐!我还从没听说血也能救人的!血液离体就会凝固,吃下去与猪血羊血无异,若是换血,且不说此法可不可行,那要一人身上的全部血液才够,谁肯一命换一命?”
“可传说城主不是吃了神草所以容颜不老……”
“即便是吃过,隔了这许多年,药力也早就散发干净了啊!”
“竟然是这样么……神医,事关生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全虽然与她认识时间不长,但二人相处还算愉快,除了偶尔偷他的糕点之外,路上对他颇多照顾,此时见她确实心急,不由缓下声来,“倒是还有余地,我听你所言,这人症状离奇,想必谢兄会愿意一听,正好明日我去城主府辞行,你将苦主带来,我们当面询问一二,看看还有没有破解之法。”
谢南义虽不离岛,但是每次来时都要追问他遇到的疑难杂症,大概是医者的通病。
“甚好!”黄金保住了!
李清意心满意足回了下榻之处,将所见所闻转述给剩下三人,晏江流镇定冲她道谢,几人回屋静待日头升起。
“对了,小欢你刚才说她是谁?”陆全将草药收拾妥当,随手拿起路边买来的烤鱼干吧唧吧唧吃了两个,才想起有事没问。
“那小子是个女子,你不是知道了么。”
“知道啊,女子就女子呗,江湖上好多成名的一方豪强都是女子,这有什么!”陆全含糊道,心道那女娃娃可不得了,那是诡刺堂的元老,诶?倒是跟小欢蛮配的,二人走的都是阴狠的路子!
“哦”左倾欢在躺椅上闭上眼睛,没有将她的身份挑明。
说来奇怪,他在教中有一丝响动便会下意识全神贯注,常常无法入眠打坐到天亮,出海这几天,听着陆全吧唧吧唧嚼东西的声音居然放松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已是日上三竿,他自躺椅上坐起,手撑着额头干笑了几声。若此时狼烟和虎牢在,定会感慨,教主自上位之日起,已经许久不曾像一个年轻人一样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