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向晚扶着霍轻寒,面露关切之色,不知怎的,吴与之心头忽然生出一种酸涩之感。
他快速地把蒋依纯扶起,随即来到霍轻寒面前,伸出手来,主动招呼道:“你好,我是向晚的未婚夫,谢谢你救了我未婚妻。”
一口一个未婚夫,一口一个未婚妻,吴与之很明显就是想要在霍轻寒面前宣告自己的主权。
霍轻寒也伸出手去,与之相握,手腕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贲张,带着低调的力量。
他看着吴与之,笑得格外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原来是向晚的未婚夫啊,吴先生对吧?久仰久仰,不好意思,刚看你把那位小姐抱得这么紧,还以为她才是你未婚妻呢。”
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在街上走着,迎面飘来了一张柔和的轻纱,扑在面颊上,还没来得及感叹那舒适温和,却发现轻纱里藏着一根尖针,直戳向人的面颊。
此刻,吴与之就被戳得面颊僵硬。
这男人,明明就是话中有话,在内涵自己不顾未婚妻,去维护蒋依纯。
然而偏偏,在说这话时,他整个人身上营造着一种“旁观者又有什么坏心思呢?”的温和无辜感。
这让吴与之压根发作不得,顿时一股浊气上涌,哽在胸腔里,憋得难受。
更气人的是,那男人明明笑得如此温和俊雅,可与吴与之相握的手,却暗中用了大力,捏得他手骨生疼。
吴与之下意识抽回自己快要被捏出粉碎性骨折的手,背在身后,暗中甩动两下。
可到底也在商场混迹多年,吴与之还算沉得住气,当即不动声色,转向云向晚问道:“向晚,这位是?”
云向晚是圈内出名的好脾气,性子平和温婉,从不会给人脸色看。如果是平时,她必定会顾全大局,为两人做介绍。
但此时的云向晚刚刚死里逃生,再加上听了霍轻寒刚才那番话,心头不知怎的,对吴与之的厌烦又多了两分。
没错,她为了大局,辛辛苦苦地维持云吴两家的形象,人前人后都给足了吴与之面子。可吴与之
倒好,大庭广众之下,和蒋依纯搂搂抱抱,拉拉扯扯。连霍轻寒这种第一次见到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吴与之的做法,完全就是在打他们云家的脸。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云向晚心头不免有气,当即温声道:“哦,这是我刚认的哥哥。”
吴与之能认妹妹,她也可以认哥哥。
吴与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那向来温柔软糯的未婚妻居然会有这样的回答。顿时,胸腔内的那股浊气四下冲击,一时面色很不好看。
闻言,霍轻寒侧目看向云向晚,眸底有一抹笑意,如涟漪般微动。
云向晚也懒得再看吴与之和蒋依纯,直接扶着霍轻寒一步步下了阶梯,远离是非之地。
“向晚!”吴与之反应过来,正打算上去追。
但蒋依纯也从霍轻寒那获得了灵感,伸手将吴与之拉住,眼里蒙上层水雾,娇声道:“哥哥,刚姐姐把我推倒时,我脚好像扭伤了,好疼啊。”
扭伤?
是和刚才那男人一样的扭伤?
吴与之看向蒋依纯的眼神里,首次出现了一丝怀疑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顺便刮来了前方霍轻寒的说话声。
语速不急不缓,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吴与之听见。
“学妹,国内最近风气是不是挺开放的?我看你未婚夫明明订了婚,居然还可以跟异性靠得那么近。哎,我就不行了,可能是思想比较老派吧,我总觉得,别说订婚,男人就算只是有了女朋友,身边也绝对不能再出现其他的异性。”
闻言,吴与之像是凭空被人扇了两巴掌,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他很想要扭头,立马奔去派出所大厅报警。
救命啊!顶级绿茶出现了!警察叔叔你们快管管啊!
霍轻寒的这番话,把吴与之气得血脉沸腾,但云向晚却因为满腹心事,并没有留神霍轻寒说了什么。
此刻的云向晚,一心只盼望着能早日退婚。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去招惹蒋依纯,大家便能相安无事,可现在看来,蒋依纯却不放过她。
虽然云向晚并不惧怕蒋依纯,但她向来佛性,不想每天跟一个小绿茶斗来斗去,影响生活质量。
只是按照现在项目的进程看来,云吴两家之后的联系会越发加深,退婚之事实在任重道远。
云向晚边想着心事,边扶着霍轻寒来到了他的座驾边。
根据霍轻寒的说法,他脚扭伤的程度,虽然不至于到医院就诊,但如果独自开车,可能有一定危险性。
于是,云向晚只能帮霍轻寒开车,送他回家。
只是,霍轻寒的车是劳斯莱斯库里南,超过吨的顶级suv,云向晚对车况并不太熟。
霍轻寒腿长她那么大一截,她来开车自然就要调整驾驶座。云向晚边低头四处寻找,边问道:“你这车怎么调驾驶座?”
“按这里。”霍轻寒的嗓音,在车厢内显得格外暗哑。
顿时,云向晚浑身一震。
她并没有抬头,但却感觉得到,此刻的霍轻寒离她非常近。
近到他的气息吹动了她的发顶,引发了战栗的痒。
那种刻意压抑,却满溢不住的野性,又再度将她包裹。
云向晚心头警铃大作,跟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下意识后退,缩到了驾驶座的角落里,白瓷面庞上,那双小鹿眼里,充满了警惕。
然而抬眼看去时,她眼前的霍轻寒,轮廓明晰,高挺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透出种书卷气,要是再努把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润如玉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怎么了?”窗外阳光斜入,映照得霍轻寒眸色清淡。
“没什么,刚脚抽了下筋,现在已经好了。”
云向晚稳定心神,深吸口气,坐直身子,系上安全带,开始发动车。
心头则不住埋怨自己,看来今天真是被吴与之和蒋依纯给气糊涂了,总在这疑神疑鬼的。
这不都五年了吗,一千八百多个日月,皮肤细胞都换了六七十个来回,相当于是历劫重生了,怎么就还以为霍轻寒不会变呢?
仔细想想,圈子里这样的先例也挺多的。
远的不说,就说她表哥吧。
云家的三公子,读书时每天都开着跑车跟人在山道上比赛,风驰电掣,要速度不要命,立志要当f1赛车手。可毕业之后,被老爹给截断了经济来源,狠狠收拾了一通。从此之后,便夹着公文包,进了自家公司,安安心心地做起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开车速度再不敢超过六十码。
所以说,年少轻狂,都是过眼云烟。
再说了,五年前,那么久远的回忆,谁还记得,霍轻寒应该早就忘记了。
这么一想,云向晚那颗悬着的心就放回了自己该放的位置。
她发动车,踩下油门,车缓缓向前开启。
就在这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霍轻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笑了声,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话:“以前为了哄你叫我一声哥哥,不知费了多大劲,没想到今天,居然主动叫了。”
云向晚猛然踩下油门,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她错了。
他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