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轮烟花绽开的短暂寂静中,我的左手被治君执起,触到了他左眼的绷带上。指尖不自觉勾起,我拉住了那布条,在治君的牵引下向外用力——
——他说的是两个月前我送来的那只小螃蟹“蟹丸”。
……我记得的。
金珀不是什么稀世珍宝;镶嵌在一起的两枚四叶草只会甜蜜得让人想微笑;真正使我忍不住眼泪的,是治君选金珀背后的用意。
——“咻、嘭”!
“那是……”我视线怔怔跟随吊坠起落,喃喃。
真奇妙啊——我从来没有预想过,人生中会有一天来到不知名的海上孤岛,还在这里迎来新的一年。
脸颊微热,我指尖蜷缩了一下,顺从地交握回去,没话找话:“人、人好多啊,完全没想到呢。”
琥珀所代表的寓意几乎人尽皆知——是“凝固时光、永恒不朽”啊。
越下越大的雪沾染了治君柔软的黑发,他莞尔一笑,说:“是金珀。”
这份说不清楚是来源于气质还是细微举止的“独特”,总让他和旁人产生距离感……如果不是被困孤岛、指定我当了他的辅导员,而是在本岛遇见的话,我和他想必没什么交集机会吧。
不知不觉接近了子夜,人群逐渐汇聚到一处。有人主动站出来报时,四周围了一圈圈等着一起倒数的人,我和治君挑了个离得有些远却不会被打扰的角落旁观着,听他们声音汇在一处,大喊。
抿抿唇吞下羞窘,我随手一指斜前方的小吃摊:“去那边看看吧?”
治君当然不会反对,跟着我的牵引来到摊位前,根本没仔细看的我才发现,这摊位卖的是小丸子,除了最常见的章鱼版本,还有许许多多海鲜馅料。点了两串蟹肉味道的,我一边等老板烹饪一边忍俊不禁。
在避开热热闹闹的一家四口后,撤步撞上治君的我被他自然而然牵起了手。
烟花升空,人群欢喧着把祝福抛上云与月:“新年快乐!”
如此感叹一番,我微微低下头,静静与他并肩同行着。
“‘听起来很好吃’,”我清了清嗓子,“‘不如现在就把它做成蟹丸吧’!”
人声与烟花声中,治君伸出手来摘下我和他的面具,用系带勾在腕上,另一只手的掌心垂下了不断摇晃、静淡生光的吊坠。
“一!”
“三!”
散开的绷带,和白雪一同飘落下去。
庆典会场布置在贯通岛上核心区域南北的主干道上,沿着街一路搭起了各色小摊,游人如织,使人惊诧这小小的岛屿到底哪来这么多居民。
只要治君愿意,很少有他办不好的事。
去海边洞穴收集的矿石里,这枚金色琥珀格格不入,大概是被海浪卷来岛上的,因为罕见且和我眸色相近,我还特意看了好几眼,最后连带其他矿石一起打包寄给了治君。
“二!”
不需要我回答,他停顿一刹,温柔了语调。
是我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玛瑙四叶草——另一颗小了一圈的半透明金色四叶草和它镶嵌在一起,一同在风里摇曳着。
“光,”这次他没有加敬语,“让我看看‘永恒’吧。”
甚至,走在庆典街头,身边就是刚交往的恋人。
我偷偷瞥了眼治君,他比我高一个头,就算穿搭都是最平常经典不过的款式,也显得十分出众。
终于完整的鸢色双眸注视着我,他露出了少年人似的清爽笑容:“我的名字是太宰,太宰治。”
治君轻轻将我带到身前,隔开人流,淡淡的笑声传出面具。
我哽住了。
“有的。虽然不属于我……但我见到了。”
虽然向我抱怨过它“和狗一样讨厌”,还抢过小家伙的食物,但直到今天,蟹丸还是被治君安安稳稳养在收容人宿舍,连之前他被安布雷拉带走,都没影响到它的膘肥体壮。
“不惜延长痛苦人生也要去追求的东西,真的一个都不存在吗?”
盯着老板翻滚丸子的治君闻言抬头看我,微微扬眉,不用回想就接话到:“那家伙现在懒得不肯动,除了做成食物没有别的价值了。”
小丸子熟了,我分给治君一串,笑着说:“喏,好吃的‘蟹丸’来啦!”
两人掀开一半面具,咬着热滚滚的小丸子牵着手沿路逛下去,摊位基本都是常规配置,没什么惊喜感,但节庆氛围影响下还是很尽兴。
借了灯辉而流光溢彩的吊坠被治君系上脖颈,他对我说:“是八芒星的回礼。”
微不足道的重量隔着衣物落在心脏上方,我掉着眼泪,听他口气淡淡、仿佛自语一般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