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老妖婆灰飞烟灭,师父精神一松,终于支撑不住,长出一口气就瘫坐在地上。
“师父!”一场大战下来,师父他老人家真的累的不成样子了,我担忧地叫道。
师父一挥手,示意我说他没事,有气无力地说:“快……快去看一下你弟弟!”
此时堂弟还愣愣地站在原地,虽然老妖婆已经化为飞灰,但那八条魂魄依然保持着刺杀老妖婆的姿势,尤其是那八把白森森的利刃更是闪烁着寒光。画面好像定格在这一帧似的,凝固得很是诡异,让人看了难免担心。
“弟弟……”我慢慢靠近,轻声轻语的叫了一声。
可是弟弟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弟弟?”我又尝试着叫了一声,却不敢加大声音。生怕吓到他发生不好的事情。
弟弟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我以为情况不妙,便重新跑到师父身边,扶起师父:“师父,还是你去看看吧!”
师父再一次把我当成拐杖,来到弟弟身边。师父先是检查了一下弟弟的身体,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八魂手中的钢刀。
“师父,没……没什么大碍吧?”
师父“嗯”了一声,“放心!但是你得先把老树烧毁。”说着,指了指干娘老树。
我顺着望过去,只见粗大的树干一路延伸,树顶上还残留着好多没成熟的婴儿果。目前这些婴儿果的颜色虽然有些黯淡,但依旧存留着气息。
师父说:“这些东西留不得!而且只有大树烧毁了,你弟弟手中的钢刀才会消失!”
原来是这样,让我最不舒服的就是那八把钢刀了。我把师父轻轻放下,然后来到老松树底部,打出一道细弱的真火将老树点燃了。
老松树的底部最先燃烧,支撑不住上部的重量了便开始坍落。但坍落的速度赶不上燃烧的速度,在所有部分落地之前,早就被烧成一堆飞灰了。最后好似下了一场灰烬的雨。老松树地面以下的根部也在燃烧,最后竟然形成一个深深的黑洞。
我急忙去看八魂手中的钢刀。果然如师父所说,老树焚毁之后,八把钢刀也不见了。只见师父朝我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地上对着八条魂魄念念有词。没一会儿就见八魂纷纷解冻,一个个的恢复了意识。
八魂恢复意识之后,齐刷刷跪在地上,齐声对师父说:“李先生,您还好吧!”
弟弟一直对师父感恩戴德。这一点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但亲自目睹八条魂魄一同跪拜还真是挺震撼的。
师父看着面前的八条魂魄,终于松了一口气,微微点头,“好孩子,辛苦你了!快快起来。”
八魂又整齐划一的站起来。
师父说:“赶紧回到身体里吧,用本尊和我说话!”
“是!”八魂好似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般,一个个井然有序地返回堂弟身体。
魂归之后,堂弟深吸一口气,终于恢复了过来。到这里,我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堂弟真身恢复原样,见师父还瘫坐在地上便急忙过来搀扶,“李先生!”
师父摸了摸堂弟的头,满脸的笑意。
我也过来一同搀扶着师父,打量着弟弟一颦一蹙之间应该没什么大碍。便忍不住问:“师父,弟弟,八魂逆转是你们之前安排好的吗?瞒的我好苦啊!”
师父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多安排啊?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儿。”
“意料之外?”我更加吃惊了。
弟弟说:“我白天听说了托梦的事,晚上又见山上传出火光,心想着一定是你们回来了,便一个人跑来了后山。谁知道刚走到半路,就被那个老太太给截住了。然后她就挟持着我过来见你们了。”
老太太?我们往旁边一看,可不嘛,变老的李嫂还在那里跪着呢。如今干娘老树、老妖婆已全部成空,只剩下她这个变老的奴仆。但她是人不是鬼,我们又不能杀了她,实在不能帮她解脱。真不知今后的日子她该怎么过……
弟弟继续讲述着:“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后来那老妖婆抽魂的时候,我突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但一方面也在担心你们不懂我的意图,跟老妖婆妥协了。”
我说道:“可不,我就动摇了好几次呢。还好师父看透了弟弟的心思,要不真不知道今天会怎样收场。”
师父惨淡一笑,“说实话,我当时心里也没底啊……真是苦了你们两个孩子了!”
我和弟弟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这是哪里的话,不辛苦!”
就在我们三人说话的时候,一旁的李嫂突然冲了出去,对准了树根的黑洞就扎了下去。等我们看过去时,她的身影已经往黑洞当中飞去,只留下一声惨叫……
“她,自杀了?”我没想到李嫂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师父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看到了吗,这就走歪路的下场。苦海无涯,有时候回头也找不到岸边的!希望你们兄弟两个谨记!”
“是,师父。”我说。
“是,李先生。”堂弟也说。
就在这时,我们突然发现黑洞里冲出一束光芒。光芒闪烁之后,竟汇聚成一个图案,像盖子一样覆盖在洞口,漂浮着缓缓转动。
“啊,那是什么?”弟弟叫道。
当我们走近了仔细看的时候,我们师徒又是一阵心惊,因为这个图案是那么的眼熟。眼熟得我有些毛骨悚然——
只见这个图案是一条大蛇正在沿着大叔攀援而上,是一幅“大蛇缘木图”。和我们在县城看到的“大蛇衔木图”是一个风格的。只是这幅图是大蛇攀附着树木,那一幅是大蛇口里叼着树木。
又是一幅大蛇图,这图案是什么?连环画吗?怎么一幅接着一幅的出现?我想不通。
“师父,这个图案……你认识吗?”我问道。
只见师父皱着眉头,再一次给出了否定的回答,“这个……也没有印象!”
“大蛇缘木”“大蛇衔木”这两个图案到底是什么?我在心中深深地记下了一笔。
第二天,村子里的氛围变得很奇怪。让我很是意外。
北山上被烧得黑黢黢的,甚至很多人和弟弟一样都看到了昨夜的火光,而且干娘老树也不见了,就连王大夫和李嫂也不见了踪影。这些都是人们不能忽视的大事件,可是人们却像没事人似的,照常过着日子。
人们只有在私底下时才会窃窃地说:“看来接生婆托的梦是真的,干娘老树的确是个邪恶的东西。”
“唉,快别说了,大家伙都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干什么?”
就这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让全村人对此事心照不宣,集体缄默。李嫂的家人在北山上找到了王大夫的干尸,又在树洞里找回李嫂的尸体,悄无声息的葬了。
第二天上午,村长急匆匆地来到二叔家。一进门就神神秘秘地问:“老二啊,你……见没见到……李先生?”
“哦……”二叔哦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半句话。
昨天夜里,弟弟的确有带我们师徒来到他家休息。此刻我们就在里屋,师父听出是村长,便对外面说:“老二,让村长进来吧!”
二叔这才说:“在,在,村长进去吧!”
“真是的,早点来这儿找就好了。”其实村长一大早就出来寻找我们师徒了,甚至我偷苹果的山上都跑了好几圈。他知道二叔家和我们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最后才来二叔家里确认。
这时师父已经整理好外表了,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他身上的毒和伤。
村长进屋时,看到的是那个和往日一样的神叨叨的老头儿。
“村长找我什么事啊?”师父问。
果然村长也和其他村民一样,绝口不提昨夜的事,只是说:“李先生辛苦了!”
师父一笑,知道村长是什么意思,便说:“村长不用客气。”
村长说:“上次说好的给李先生重建房屋,现在李先生既然回来了,就想来问问,建房一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村长就只是为了这件小事而来?”师父问道。
“怎么是小事呢?”村长正色道:“这件事很重要啊。李先生都回来了,以后没个自己的家怎么能行?再说,这也是我将功赎罪的机会嘛。上次的事是我老糊涂了,今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村长说着说着,竟然不自觉地开始道歉。
师父一摆手,“建房的事就算了,留下那五万块钱把村里的小学翻盖一下吧。”
村长一听顿时一副肃然起敬的表情,伸出大拇指赞道:“李先生真是高风亮节,造福一方啊!”
师父不习惯这种奉承,一皱眉说:“行了,村长不用拍我的马屁。五万块钱翻盖村小学足够了,希望你能保质保量的完成。”
村长拍胸脯保证,“这一点请李先生放心!”然后村长又问,“但是,李先生以后住哪儿呢?”
师父说:“我会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了!”
后来,我和弟弟在县城高中重逢时,弟弟笑着跟我说,村里重新翻盖的小学,名字是竟然叫“鸿儒小学”。
我听了只想笑,心说这老村长也真是够了,还好师父叫“李鸿儒”不叫“李半仙”。要不还得出个“半仙小学”啊!